二十面骰子

    西格尔说完那句“可以杀你到天荒地老”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是下一瞬间，他的笑容就被雷霆般的怒吼代替。“死！”真言术带着毁灭和消亡的力量，扑向列尔。
    列尔一顿大法师之杖，从喉咙中同样吐出“死”字。两个真言在半空中相撞，力量不相上下。完全相同的咒语结构互相抵消，将法术重新分解成纯粹的元素能量。这股能量无处逸散，只能在空中、在地上肆虐蔓延。
    真言术的交锋持续了一会儿，西格尔和列尔发现这样下去永远战胜不了对方。两个人就像镜像一样，在同一时间变换法术。一个射出了四脉神箭，一个射出了奥火。
    一个是从元素的根基上发展起来的能量形式，另一个则代表了所有咒语的共通模式。它们殊途同归，都具有无视普通咒语防护的能力。只有那种隔绝所有法术的力量，例如反魔法力场才能阻止一二。
    四脉神箭散发着虹彩的光芒，在空中划过的时候绚烂异常；奥火则介于银色和灰色之间，更加的低调内敛。两种射线不断在空中交汇，或者擦肩而过，或者相撞而湮灭。西格尔和列尔一边躲闪，一边计算或预测对方的行动轨迹。两人相隔三十多米的距离，指尖法术发射不停。
    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单一来源的单次伤害法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躲，就算身手不够敏捷，也还有各种偏转射线的咒语可以使用。他们两个没事，但是射偏的能量束可不会凭空消失。一时间魔法学院倒了大霉，魔法塔、花园和半埋式的宿舍房屋遭了池鱼之殃，爆炸此起彼伏，冲击的碎片到处飞舞。
    侏儒柯柯使劲滚动轮椅，将自己隐藏在魔法塔旁边，避开直接冲击的方向。法塔本身具有不错的抗力，咒语射线还没等接触到墙壁就会被反转。所以侏儒紧紧贴着魔法塔，将自己置身在这个防御层之内。他倒是想回去自己的房间，但穿过战场实在过于危险，刚才唯一的好机会被他放弃了。
    他想留下来帮助西格尔，毕竟西格尔刚刚救了他一命。报恩和报仇都可以通过攻击那个突然出现的老法师来完成，他原本信心满满准备找机会下手的。
    “柯柯，你居然没死！”矮人的声音从侏儒身后响起。他的双腿还有些摇晃，石化的后遗症并未完全消失。这就像腿部供血不足造成的酸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褪，更不要说是完全石化造成的影响。
    “怎么，你对我活着这件事很不满意？”侏儒小心戒备着，手指在可以发射雷霆的权杖上摩挲。矮人赶忙摇摇头：“我对你没恶意，只是觉得你很幸运。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个魔法塔高层的事情不是我能掺和的，见好就收、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侏儒点了点头，看看矮人的身后。“你从魔法塔上面下来？半龙人和虫法师呢？”
    “他们两个都在五层研究预言水晶球，不过半龙人已经撑不住，倒在地上像条死蜥蜴。我下来的时候虫法师还在水晶球上努力呢。”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半龙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但里面总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它张开了翅膀，从魔法塔螺旋楼梯上滑翔下来，到达底层的时候一个踉跄，赶忙伸手抓向矮人肩膀。矮人一向以下盘稳固著称，可是在这一扶下却倒在地上。半龙人和矮人滚成一团，撞上了侏儒的轮椅，砰地一声将轮轴撞歪。这下可好，三个观众全都变得行动不便，只能相视苦笑。
    半龙人率先爬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精灵安娜的尸体：“谁把她杀了的？”他转头问向侏儒：“是那个和西格尔战斗的老头子？”
    “据说他叫做列尔，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你们知道吗？”侏儒皱着眉头回答。
    “那不是原来法师协会的预言大师吗？”龙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不是死了有七百多年了吗？”
    谁也没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一个早就入土的老人怎么还会活蹦乱跳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间的流动带着它自己的神秘和优雅，除了能够将视野脱出时间长河藩篱的人，谁能够一探究竟？
    两个传奇法师的战斗进入了新的阶段，他们都明白单一射线的法术无法伤害到对方。西格尔率先变招，他的双手在地上一按，将自身的元素力量与大地结合。虽然无法召唤土元素战士，但土元素对于环境的控制能力还在。
    众人觉得脚下一阵颤抖，伸手互相抓扶才站稳。就连魔法塔都在晃动，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一阵明黄色的光芒从魔法塔表面闪过之后，周围的地基才停止摇摆。不过法塔的力量不足以稳定整个魔法学院，大地的裂痕不断出现，整个广场开始四分五裂。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断层裂谷突然出现在列尔脚下，大量的碎石如同箭雨一样射过来。列尔轻蔑一笑，向侧面平移一步，衣袖一挥就把碎石拨走。
    西格尔自然不会做出如此简单的攻击，他不断用土元素力量震荡地面，制造出凹坑、裂谷、石笋和石柱。不断耸起的土墙仿佛挥舞的拳头，在落下的时候凶猛地冲向列尔；喷射出酸液的地裂会突然出现，趁老法师不备发起进攻；时不时还有粘稠的泥浆地面，或者突然下陷的流沙，张开大口试图将列尔吞噬进去。虽然不能召唤土元素，但是西格尔将整个魔法学院当做元素生物，利用自己过人的元素法术操纵能力展开攻击。
    列尔试图飞起来，但总会有从天而降的石雨攻击。名为大地的巨人不断挥舞着手臂，形成连绵不绝的攻势。列尔心知不好，单纯的躲避无法解决眼前的窘境。于是他开始射出法术，将靠近的土石全部击碎。
    这是一场雷霆和大地的交锋。闪电响起，轰隆隆地掠过天空，电光火石般狂怒地将石拳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列尔支撑起爬满雷蛇的防御圈，致人死命的蓝色电弧像无数条长鞭，打碎那些试图接近的砂石。轰鸣声震耳欲聋，三个观众试图躲进魔法塔里面去。但是法塔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封闭了入口，任谁敲门也不应。侏儒、矮人和半龙人只得支撑起力场护盾，在高塔的阴影下勉强支撑。
    需要继续加力，不能停！西格尔怒吼一声，强令大地服从他的命令。若这里不是神国，他的控制能力会更强，攻势会更加猛烈。这个法术还没有达到巅峰，所以必须继续加大力量！
    “这伤不到我！”列尔的声音伴着雷鸣传来：“你要更强，更强才行！”
    西格尔可没空和他在言辞上交锋，一般说得多的人都会失败。土元素控制遇到了瓶颈，他已经很明显感受到了魔法学院神国对他的妨碍。这里的土地并不像主物质位面那样丰厚沉重，向下钻探百米之后便会到达空间的边缘。所以说大地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单纯使用土元素力量，就像一个壮汉手中只有一把纸剑，是发挥不出威力的。
    既然如此，那就加上火元素！西格尔抬起右手，抖落上面的泥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他念诵着咒语，重新将这只手插入泥土当中。
    大地震颤了一下，在一个瞬间所有的攻击全都停了下来，就像时间被静止一样。裂谷不再出现或扩大、石墙的拳头定格在下落途中、蕴含着酸液的喷口咕嘟了两下，但不见任何发射迹象。矮人问了句：“结束了吗？”
    更猛烈的爆发在一瞬间产生，大块的地面被直接掀飞起来。整个广场变成了火山口，熔岩接管了地面和天空。凡是不会燃烧的全都被熔化了，那些能够燃烧的则成了明黄色背景中的灰色尘埃印记。
    半埋在土中的九个学员房间被直接炸出来，像是九个乳白色的鸡蛋一样在空中翻滚。魔法塔放射出明黄色的光芒，神火做出反应，魔戒已经热得发烫。这九个鸡蛋再被烤熟之前，自主飞到了魔法塔身边，就像一串葡萄似的挂了上去。神火将它们全都保护起来，也同时保护住了在塔底部避难的三人。
    “好在我没惹他，好在我没惹他！”矮人喃喃自语，被这漫天熔岩的可怕景象吓坏了。只有在地心，贪婪地矿工们引来大地愤怒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毁天灭地的情景。他一直以为这是属于世界的力量，从没想过居然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
    除非有秘银魔像般的身体素质，否则谁也不能在熔岩中存活。矮人战战兢兢地问道：“结束了吗？西格尔是不是赢了？”侏儒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半龙人却很肯定的说：“不，列尔还在！”
    他用奥火撑起了一道屏障，在熔岩的瀑布中穿行。高温令他的脸庞红润，一些零星的毛发被灼烧而卷曲。西格尔命令岩浆集中向列尔涌去，但列尔的防护如同击碎浪花的礁石。他轻轻摆摆手：“足够凶暴，但是却失了精巧。”
    “水元素！”西格尔双掌对拍，然后猛然按下。冰霜直接从岩浆中出现，急速的冻结完全不讲道理。火山在眨眼间变成了极地冰川，没有物质能够经受得住这样剧烈的变化，就算是奥火火形成的护盾也是一样。
    列尔漂浮在护盾消失前“挖”出来的坑中央，他的头上雷云密布。那是西格尔召唤来的，第四种元素也来到战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