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比阿特丽丝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惊魂不定,躲在凌风的身后,怯生生地问道。
“不知道,你用石头砸他看看。”
凌风确实说不准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太狡猾了,诈死也不足为奇,再说,这家伙浑身被雷电烧得黑炭一般,比那天普利兹军看起来还惨,他没有兴趣去查看他是死是活。
就让他暴尸荒野吧。
比阿特丽丝真的捡起一块石块,向那具黑炭扔去。
啪,阿司阿什的手臂被石块砸得粉碎,露处还没完全碳化的臂骨。
呕,凌风拉着比阿特丽丝远远跑开,蹲在地上吐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死人,而且是一具焦尸,心理上实在有些承受不了,肚子里一阵的翻腾。
“凌风哥哥,你怕死人?可是,那天普利兹军攻城,不是也死了很多人吗?”
“那天我在山腰,有没有近距离看见,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等我下去,战场都打扫完毕了。”凌风一说话,就想起阿司阿什被烧得变形的躯体,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吐。
“那我们在亡人森林杀魔兽的时候,它们被砍得稀烂,也没见你怕啊?”
“拜托,那只是野兽。可是,这却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凌风有气无力地趴在岩石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要杀我们,难道我们不该杀掉他们?”比阿特丽丝无法理解这种思维模式。
凌风接过比阿特丽丝递过来的手绢,揩了揩嘴,沉默了一会儿,忍着恶心,沉声说道:“不错,他们是敌人,所以我也会不留情地干掉对手,就像那天干掉侵略我们的普利兹军一样。可是,我也会为此难过,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却自相残杀,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比阿特丽丝从后面抱着他的肩膀,声音也渐渐低沉:“凌风哥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几万年来都是这样,你不杀掉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虽然很残酷,可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听说只有神国,才会有安宁与和平,我好想到神国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也不用四处奔波,靠流血来挣一点面包钱。”
凌风将脑袋靠在比阿特丽丝胸口,静静地望着远方。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吧,直到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脱离这个野蛮的世界。
“那是什么?”凌风指着远方黑压压的人影,从石块上站了起来。
“是五城联军吗?他们终于来了!我们马上回去,让沃特尔堡做好准备。”比阿特丽丝的声音有些颤抖。
凌风凝神远望:“不对,他们人不是很多,还没有上次来的普利兹军多。再看看,也许这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又过了一会儿,行军的队伍近了一些,凌风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军旗。
“是援军,是援军到了!”他紧紧握住比阿特丽丝的手,激动地叫起来。
施密特在第一次沃特尔堡攻防战之后,就派人分别向布伦城和西格拉夫城通报了战况,布伦城也正式认可了温幽拉和施密特的指挥权。
算来,转道西格拉夫城的援军主力,也差不多该到了。
“真的是援军吗?”比阿特丽丝没有凌风的超远视力,眯缝着眼睛看了许久,还无法看清他们的旗帜。
这支队伍看起来很庞大,队伍一直排出老远,一眼看不到尽头。
从布伦城出发的皇家卫队与佣兵团们,可没有这么多人。
凌风粗略估计了一下,眼前看见的至少也有三千人,而皇家卫队只有八百人,加上强制征召的一千一百名佣兵,也只有两千人。
“不管怎样,你先马上回去,通知沃特尔堡,我再看看,确认一下真假。”
“那你怎么办?我要跟你一起回去!要不,我们现在一起走。”比阿特丽丝担心地扭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比阿特丽丝,听话,你先回去让沃特尔堡全力警戒,我随后就来。我们必须弄清敌我,而且,也需要知道对方的人数,这很重要!”凌风脑子里的杂乱思想,在强敌面前都一扫而空,冷静地看着逐渐靠近的队列。
比阿特丽丝并不是不韵事事的千金大小姐,在这个魔法世界上,只有那些寻欢作乐的贵族家小姐,才有这种特权。
当然,她们也要学习另一种生存方式,周旋于社交场合另一种生存法则。
看了看向着沃特尔堡飞奔的比阿特丽丝,凌风稍微放下心来。
这么远的距离,又有小山包挡住视线,对方不会知道这里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立刻赶回去通讯,从而派出骑兵追击。
说起来,他们的铠甲样式、旗帜,都表明他们是帝国正规军,而且所有的人都是步兵,这也和五城联军大量的骑兵不同。
凌风已经相信这就是来自布伦城的援军了。
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到现在为止,出现在视野中的军队,人数已达到四千人左右了,队伍中还有不少的辎重马车,看上去庞大不堪。
视线里,那支军队的后部忽然乱了起来。
混乱的范围迅速扩大,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整个后半部分都乱成了一锅粥,而且这股混乱,很快就蔓延到队伍中间。
队伍中间的行军队伍都是骑兵,旁边一长列马车,他们的旗帜正是皇家卫队的皇旗。
稍稍停顿了一下,从队列中忽然奔出二三十个骑士,大多数向着后方打马狂奔,七八个骑士一边向着队列前方疾驰,一边大声喊着什么。
皇家卫队的行军队列停了下来,所有的骑士都疯了一样跳下马,奔向旁边的马车,从车上拿出铠甲武器,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
他们在搞什么鬼?
为什么早不穿好铠甲,这个时候再穿,来得及吗?
凌风完全不明白,急得直跳脚。
从混乱的程度来看,这支队伍确实是惊慌失措,并不像作假,看来,他们的后队,碰上了五城联军的先头部队,所以皇家骑士团急忙换装迎战。
至少,他们还没有跑下后队,慌忙逃窜。
凌风暗自点头,虽然带队的长官有些不知所谓,居然让士兵脱下铠甲武器,但还算有血性。
他不明白,古代的士兵行军的时候,都是把重铠脱下,有马车运送的,这是为了降低士兵的负重,利于快速行军,只有担任警戒的斥候,才会全副武装。
后方已经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敌人的先头部队和拉在后面的帝国士兵已经交上手了。
凌风知道,西地三城都是崎岖山区,没有牧马的地方,帕斯特帝国大多数都是步兵,只有极少量的骑兵,完整的一个骑兵团,就是皇家骑士团。
而且听说他们的战马,品质也远逊色于五城联军,这么多年只能龟缩防守,从来不敢野战。
现在,为了救援沃特尔堡,奎雷克一世把他的心尖肉都派了出来,虽然只有八百人,那已是做了最大的努力,毕竟西格拉夫城和托奇城也需要士兵防守。
前队的士兵在听到骑士们传达的命令之后,疯狂地向前奔跑,所有的旗帜都卷了起来,士兵们紧紧攥着长枪,用最快的速度向这里奔过来。
队形散了开来,这不是正常行军,而是用最快速度感到沃特尔堡,在广大的丘陵地带,形成了宽约三公里的散兵线,向着小山包疾奔。
喊杀声也响了起来,这时皇家骑士团才刚刚在侍从的帮助下,为坐骑披上了马甲,侍从们慌乱地在马车上寻找着骑士的全身钢甲。
凌风听施密特说过,骑士所穿得全身钢甲,都是量身打造,因为他们在作战中,需要作出大幅度的动作,如果钢甲不合身,会让骑士们大幅度降低作战能力。
踢声轰隆,远方杀声震天,金铁交鸣的声音响成一片,仿佛整个后队,都被对方的骑兵冲了进来。
皇家骑士团们终于整装完毕,侍从们帮助骑士爬上马背,来不及整队,就向后队前进。
重骑兵冲锋之前,为爱惜马力,不会立刻高速驰骋,只会在相距敌人八百米左右的位置,才会由小步缓驰转入高速冲击,用强大的冲击力,以集团冲锋的战法来击溃敌人。
这次皇家骑士团的重骑士们,还来不及调整步伐,在行军中整队,后方的士兵就崩溃了。
无数的辎重马车一路狂奔,赶车的士兵将车上的辎重一股脑往车下推,那些被打散的溃兵,拼命向马车靠拢,想要爬上车去。
这样的溃兵越来越多,很快,视线范围内,漫山遍野都是一群群的溃兵,他们大多浑身血污,兵器都抛弃了,撒着手往沃特尔堡的方向飞奔。
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先还冲上去杀了十多个逃兵,还想要制止战线溃散,就地组织阻击阵线,但那些溃兵逃得飞快,一转眼就绕过迎上来的重骑士们,撒丫子开溜。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溃军就将重骑兵的攻击路线彻底挡死,重骑兵们寸步难移,有些人还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跟着缓缓后退。
再过一会儿,后方驰出十多辆精致的马车,从其中一辆马车上探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魔法师,大声冲着皇家骑士团的将领们喊着什么。
凌风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他心理清楚,战线崩溃了,后队抵不住了,现在连魔法师都已经开始逃命了,几百人的重骑兵就算冲上去,也是杯水车薪。
问题是,这里距离沃特尔堡还有十公里,一路都是丘陵,行进困难,这些溃兵,能够狂奔十公里,安全抵达沃特尔堡吗?
凌风深深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做点什么。
援军全军覆没是小事,如此多的人,还会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全军溃散,虽然有仓促御敌的不利因素,但这也说明,敌人来势汹汹!
如果不保留下这些宝贵的兵员,沃特尔堡陷落的命运,将无可避免!
所以,什么旁的想法都必须抛在一边,他必须和这些人一起,在这最后的山口,阻止住敌军的长驱直入!
这不光是为了这些援军,也是为了沃特尔堡,为了激流佣兵团的所有兄弟姐妹!
也是为了自己!
“来吧,让我们大干一场吧!”凌风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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