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找到了瑟克。
“你曾经是个刺客,水平怎么样?”他不喜欢绕圈子,直接问到。
瑟克的嘴唇上全是燎泡,这段时间,他和恩尔格特把莉米姐妹都动员起来,帮助精选出来的矮人战士熟悉口令,累得声音都变哑了:“我曾经成功潜入逃亡者的营地,刺杀了他们的将领,水平毋庸置疑!是要我刺杀逃亡者的首领,还是刺探他们的军情?”
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兵书上有句话,知道自己的能力,又了解敌人的实力,打仗就不会输。”这话其实很有问题,假如自己的实力是一,对方的实力是十,甚至一百,那么无论你多么了解对方的军事调动,就是对方把全部军情摊在你面前,都是必输无疑。
面对必输之战,要想不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和对方打,逃跑、撤退,再说好听点,叫战略转移,反正就是不和对方正面干起来。
可是存地失人、存人失地,以空间换时间,各个击破的优秀战略思想,在穆行乞尔山脉没有用武的地方,十万矮人,没有粮食、没有冬衣、没有栖身的地方,战略转移那就是自杀,还不用敌人动手。
要不然,凌风很想和红胡子国王交流一下游击战的精髓。
他对矮人战士的优缺点已经非常清楚,可是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打战的打算,对方的兵力配备如何、有多少魔法师多少弓箭手,等等等等,不知道这些,他所有的准备都等于和空气作战。
“为什么不派我们的人去侦察?”红胡子国王认为这是对他们的轻视,马上提出了异议。
凌风斟酌着用词:“矮人战士都是英勇的斗士,可是这是个很危险的任务……”他瞟了瑟克一眼,瑟克脸色毫无变化,似乎凌风将这个明知非常危险的任务交给他,却拒绝红胡子国王的主动请缨,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不怕危险,为了王国所有人的生死存亡,我们愿意流血!”红胡子国王还没说话,旁边的矮人将军先跳了起来。
“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凌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考虑如何不伤及矮人的自尊心,“你们都是很诚实的人,真的,这点是我们的共识……”
瑟克深有戚戚焉地点点头,矮人们太不会说谎了,近战是一把好手,但侦查这样高技术的活,实在不是矮人们玩得转的。
红胡子国王挺挺胸膛:“我们确实不会说谎,可是我可以叫出去侦查的战士什么也不说!这里是我们的家园,不能让我们看着朋友为我们牺牲,而自己却坐等着胜利上门,这不是我们矮人的习惯!”
“不错!我们就算是被敌人发现了,也绝对会战斗到底,死也不会让他们活捉!”
“你们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不能再看着你们去冒险!”
“我们在这里几千年了,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还有许多的矿道通向其他山头,不会让敌人发现我们的!”
矮人将领们慷慨激昂,在红胡子国王的身后,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情绪激动。
“安静,安静!”凌风不得不提高音量,让热血上涌的矮人们冷静下来。
他一个一个从众人面前看过,待他们都平静下来,才用果决的语气说:“战争,是一门精密的科学,其要点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们所挖的藏兵夹道、机关、打造的武器装备、进行的训练,当真的发生战斗的时候,这就是决定性的关键!瑟克是一名出色的刺客,他能够隐藏行踪,这是你们所无法比拟的能力,在人类中,也是极为罕见的才能,所以派他去侦察,是最合适的选择!”
凌风看着沮丧的矮人将领们,决定还是不要太过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不过这里毕竟是你们居住了几千年的地方,对附近的熟悉程度,谁也及不上你们,因此,这附近山脉的一举一动,希望你们都不要漏过,有任何意外情况,都必须马上报告回来,不得轻举妄动!”
红胡子国王绷紧的脸一下松弛下来,喜笑颜开地让矮人将领们,保证无条件执行凌风的命令。
瑟克当晚就离开了地下王国,他的夜行衣一面是白色,一面是黑色,可以内外翻穿,说起来倒和地球上特种部队的服装有异曲同工之妙。
凌风暂时把训练矮人战士的任务交给了恩尔格特,自己陪着瑟克一起,来到了地面,他的灵识果然在山上发现了数处能量波动。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还有人蹲点守候,可以肯定,逃亡者们是没有安好心的了。
好在这里实在太冷了,潜藏的探子都躲在雪窝里,用厚厚的毛皮包裹着身体,没有勇气把头探出到滴水成冰的雪地外面。
凌风将神灵力护罩扩大,把瑟克也包在其中,呼啸的北风被阻隔在外。
瑟克不愧是一个高超的刺客,有凌风在旁边提点,他们轻松地避开了所有的暗桩,很快就穿越了眼线们的探查范围。
对于凌风千奇百怪的能力,瑟克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开玩笑地对凌风说:“你有这个不怕风雪严寒的魔力护罩,又能感知对方的躲藏位置,如果不是知道你确确实实是个魔法师,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我们刺客工会从不现身的会长了!”
离开那些耳目的视线,凌风就不再一步步往前走,抓住瑟克的腰带,飞上了天空。
他们从雪原来到矮人地下王国所在,一共走了三个星期,虽然中间走了不少冤枉路,但也不是几天就可以走个来回的。
凌风需要尽快知道逃亡者们的打算,以决定如果安排,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瑟克望着下面飞速闪过的景致,方才明白凌风为什么会让他只带两天的食物。
他记得,神律执法者曾说凌风是一个异种修行者,那会飞的长剑、能将神律执法者困住的本事、在矮人王国所表现出来的渊博知识、飞行,他着实想不通,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怎么会这么多的本事?
难道,他的实际年纪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年轻?
瑟克偏头偷看了凌风一眼,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如果我能学到一招半式……
可是,他肯教我吗,我曾经背弃了他的信任,他一定不肯教我的。
但是,他也曾经说过,信任不是用嘴来说的,也许,这次的侦查任务,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一个证实自己忠诚的机会。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间,随着朝日初升,下面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他们已经飞出了连绵的山脉。
又飞了几十公里,凌风灵识探查到前方杂乱的能量波动,找了个稀疏的树林降了下来:“朝西南方直走,大概十多公里,就是奇扎霍芬城,两天以后,你还到这里等我,我自来接你回去!”
“明白!”瑟克用力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到,“我一定会打听到逃亡者的真实目的,如果他们确实准备对矮人动手,我也一定会探查到他们的具体部署!我会向你证实我的忠诚!”
凌风哑然地望着眼前的小伙子,这个世界的人性格好像都很外露,总是尽量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心情复杂地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按:“保住自己,不要蛮干!我等你安全回来!”
在往回飞的路上,凌风的情绪愈发焦躁起来。
他本来就是临到要突破融合期了,这样的情况也是早有准备,所以始终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
可是瑟克绝然的话语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这小子难道是想要拼命!
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着瑟克临别前,锐利的眼神,心中难以平静。
他很后悔,为什么要让瑟克去奇扎霍芬城侦查,虽然他是一名成功的刺客,可是自己也可以啊,最多就是潜行的本事差了点,也许探听消息的能力不如瑟克,可总会量力而行,不会无畏地去冒险。
万一,万一瑟克要真的出了事……
凌风在空中一个转折,向着奇扎霍芬城快速飞去,他要把瑟克叫回来!
远远看见地平线上,奇扎霍芬城的尖顶,凌风停留在空中,呆呆地望着一行足迹通向城堡。
他进去了,他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奇扎霍芬。
凌风道心狂跳。
他知道瑟克潜行刺探的能力很强,可是,他的道心就是狂跳不止。
这不是说他感应到了什么,而是瑟克临走前的那一瞥,激起了凌风的担忧,让他的道心失守,无以控制。
凌风最后望了一眼阳光下的奇扎霍芬,颓然回飞。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他现在很难静下心来考虑问题。
道心不稳的现象还会随着临界点的到来越发强烈,这会不会影响到这次和逃亡者交换物资,凌风想着这千头万绪的事情,心绪更是难以平静。
既然怎样都无法宁静下来,索性就什么都不去压制了,让这股邪火彻底发出来吧!
凌风迎风长啸,折向对着下方的山谷冲了下去,还在半空,就捏出手诀,神灵力透体而出,向着山头的积雪猛力击去。
轰,雪堆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纷飞的雪花漫天飞舞。
凌风恍如不觉,一掌接着一掌,对着雪堆一阵全力轰击,将浑身的力量向着双手聚拢过去,感觉好像每击出一掌,体内的烦闷就消散一些。
打到后来,他都分不清到底击出了多少掌,最后,一道银光掠空一闪,山头发出霹雳一般的炸响,无数的积雪向着山谷倾泻而下。
雪崩。
凌风望着如滚滚潮水一般的积雪,顺着山坡汹涌而下,头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雪崩形成的震动,让山头的雪跟着跳动,雪崩的面积不断扩大,到后来,整个山峰都发出了轰隆的巨响,铺天盖地的积雪奔走扑打,向着山谷扑去,将半个山谷都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
大自然的威力,是何其壮观!
凌风漂浮在空中,看看积雪消散,露出顶部岩石的峰顶,又瞧瞧下方的山谷,心中恍然一片空明。
小小一个雪崩,尤有如此威力,大如星辰宇宙,其浩然之力,又岂是人力可能改变!
修真,只能修自己而已!
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的环境,其中的艰难险阻何其之多,想要迎头硬顶,只能碰个头破血流。
就想着奔腾而下的积雪,想要从正面将它挡住,那是痴人说梦,但造成这声势惊人雪崩的,却正是自己那微薄的力量,为什么?
顺势而为,只需要顺势而为!
凌风飘然降下,就在山头盘膝而坐,进入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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