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雷特公国是扬克主教巡行的第一站,并不是因为凌风的原因,而是因为其的特殊性。
其境内大多是沿海滩涂,土地盐碱化相当严重,并不能收获多少粮食。
格拉雷特也很少是依附土地生活的农夫,全公国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是渔夫,出海打鱼贴补生活使他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手段。
现任格拉雷特大公,为其建立公国以来的第一任,整个公国,就没有延续久远的世袭贵族,大公的称号,还是在他带领手下的海盗,投靠伊斯克王国以后,由撒布三世所册封。
没错,格拉雷特公国,其实质就是一个得到官方认可的海盗窝。
格拉雷特大公,则是这群纵横大陆东海岸的海盗们的首领。
现在,海盗上岸了,他们想要归顺了,上缴了一半的劫掠所得之后,他们名正言顺地来到了陆地,成为了伊斯克王国撒布三世手下的封臣。
在魔法大陆,封建制度实行得很彻底。
封建,就是主君给予臣下一块封地,由臣下自行经营,只需按照约定向主君缴纳税金,打战的时候,要听从主君的召唤,派出军队,尽封臣的义务。
之后,封地之内的所有事务,封臣可以自行作主,拥有极大的独立性。
根据地球上许多专家的考证,分封制度是最好的封建制度,因为封臣有自己的小王国,具有相当的独立性,而且受到限制的主君权利也并不是那么吸引人,推翻主君、自己取而代之的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所以分封制度相对于集权制度来说,具有很大的先进性。
凌风不是政治学专家,他并不能正确判断出什么制度更加优秀。
他只是根据自己有利大陆所见,敏感地察觉到,由于分封的封地事实上归臣下所有,则国家根本就不会集中全国资金,对贫困的封臣领地进行救助,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恰恰相反,因为君主出让了很大一部分利益,所以主君对于税收的渴求,更加强烈。
不管灾年荒年,都会要求按时足额支付税金,否则就立刻没收领地。
而封臣为了保住领地,则不得不更加严苛地对待属下领民,同时还要多征税收以满足自身的奢侈生活。
这样一来,富则恒富,穷则愈穷,贫瘠之地的领民,永远生活在生死线上,无法脱身,除非他们起来造反,杀死领主。
可这就动摇了所有封建贵族的根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各地的封建领主都会联合起来,镇压暴动,手段之残酷,让人惊骇。
总而言之,封建国家无法推行一套完整的国策实施,这是凌风所见到的最大弊端。
好处,则是神灵不用担心会出现一个强大的帝国,威胁到教廷的神权,有利于他们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
不惯好也罢、歹也罢,在格拉雷特公国,大公对于属下的臣民还是宽容的,他并不需要领民缴纳多少税金,他的财富来自于海上,来自于劫掠,领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填报自己的肚子——大公殿下还没有仁慈到为子民购买粮食的地步。
仅此一点,格拉雷特的子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地里刨点、海里捞点,也还饿不死,所以加入大公的军队,为家里挣些额外的金钱,就是他们主要的择业方向。
也正因为这样,格拉雷特大公殿下不光有多达五千人的庞大海军,还有一支三千五百人的陆军,并且装备还算精良,这在伊斯克王国来说,也就是第一等的强藩了,杨克主教当然会把巡行的第一站选择为这里。
格拉雷特多水手,自然而然,他们信奉的神灵主要是海神欧塞恩。
可是泰克帝国的国教是大地之神,依斯克王国也是信奉大地之神,作为伊斯克王国的格拉雷特公国,也只好将大地之神列为主神,但实际上,除了例行的祈祷祭祀,自大公殿下以降,大家张口闭口,还是说“海神在上”,大地神殿也只有默认。
杨克主教这次来格拉雷特,当然不是巡行教会这么简单。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跟大公殿下交流一下:王国就要投入反泰克帝国联盟,和旧君主开战已识迫在眉睫,希望大公这段时间收敛一点,不要再到处打劫各国商船,以免节外生枝,引起其他国家的愤怒,让伊斯克王国陷入困境。
为了摆脱泰克帝国这个包袱,大地神教煞费苦心。
神殿本身就设立在泰克帝国首都,他们仍将一如既往,想尽一切办法保全泰克帝国,毕竟这才是神教的根本。
同时,为了避免帝国倾覆,精灵神趁机将大地神教一举消灭,他们也必须提前保留火种,依斯克王国就挺身而出,扮演了弃暗投明的角色,主动和盟军勾勾搭搭,陈兵与泰克帝国边境,但不急于动手,坐山观虎斗。
等形势明朗化,神殿将策反一部分帝国将领,迅速向依斯克王国投降,保住神教的底子,暂时蛰伏,以后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大陆战争上万年,丢车保帅早已是各个神教驾轻就熟的本能,操纵起来,熟练无比。
杨克主教本来是不想去格拉雷特公国的,在所有世袭贵族看来,这个暴发户兼粗鲁的海盗公国,是贵族之耻,即便破落衰败,也不会和他们交往,更不可能联姻。
就是这个任务本身,杨克主教也没有把握游说成功,要知道格拉雷特大公是以贪婪和疯癫著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粗鲁海盗,和他谈和平的可贵,犹如缘木求鱼,让猛兽不要再猎捕食物一般不可思议。
但现在,他的心情很好,行进在格拉雷特的大路上,他还有兴趣看看下地干活的农夫、瞧瞧院子外面织补渔网的渔民。
就是闻到腥烈的海风,他也是兴趣盎然,和同坐一车的凌峰谈谈笑笑。
水晶神殿真是太神奇了,不愧是创世神的神殿,他在里面只花了往常一半的时间来冥想,就补足了所有的神力,并略有增长。
照这样算来,就是没有其他的收获,只此一点,他也能在有生之年,超越教宗的神力,成为大地神教杰出的天才。
更何况,那篇创世神留下的修行功法,他当夜练习,便有强烈感应,这让他对光明的未来,充满了渴望。
不愧是创世神留下的修行法诀啊!
杨克主教这两天,每天睁开眼,就会发现枕头边湿了一滩,没办法,做梦都在笑,口水流出来也情有可原。
凌风现在成为他的重点保卫对象,要不是这个看不懂上古文字的傻瓜,哪轮到自己拥有这件宝物!
他每天坐在车上,思考的不是如何说服格拉雷特大公暂息兵戈,而是在想有什么神术可以延长人的寿命,凌风只活一百年那肯定是不行的,就是一千年、一万年,他也不敢冒这个险啊,谁知道神殿里还藏着什么秘密,就是要死,也要等到他老人家把神殿的秘密全部挖掘干净了,才能去死啊!
要不是凌风天天吼着“不自由,毋宁死”,并多次作出自残身体的动作,杨克主教绝对会打造一个实心的大铁箱,把凌风关在里面,直到老死。
目前么,只好劳动我老人家亲自担当他的贴身保镖了,等到达格拉雷特,就马上招来我的神卫,分一半人出来保护凌风,另外,是不是还要在大陆上找一些实力强大的人,加强对凌风的保护呢?
杨克主教闻着海风,鼻子时而抽动一下,眉头忽而紧闭,忽而松弛微笑,可以预期的未来,已让他痴了。
凌风则看着杨克主教,想起了以前看的一则寓言故事:一个农夫赶着毛驴去赶集,毛驴的脾气很倔,怎么抽它它都不走,有时候还要倒退,后来农夫用一根竹竿挑了一蕙包谷,挂在毛驴前面,毛驴为了吃到包谷,就一直走一直走,它怎么也不知道,是否能吃到包谷,是由主人所决定的。
杨克主教,就是那头毛驴,他现在干劲十足,为了吃到包谷而拼命往前跑,还把主人驼得舒舒服服,这可比用树枝抽他,效果好多了。
凌风忽然笑了,能不能吃到包谷,就看你的表现了,杨克主教,这样的毛驴,可不只你这一头啊,可要努力了!
到底是上层建筑决定根基的构成,还是根基的改变可以变动上层建筑,凌风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一条,在这个混乱杀戮的魔法世界,就是有千百万人转向修真,神殿也可以把这千百万人全部杀干净——在他们面前讲人权,还不如自己抹脖子痛快点。
与其鼓动下层百姓接受修真,还不如诱使上层的神职人员、世俗政权统治者,体会到修真的妙处,他们会以比自己更大的干劲、更高的影响力、更强的同盟者,争先恐后地参加到腐蚀神权根基的运动中,目的只是为了从中分一杯羹。
神灵,现在还是尽量远离他们吧!
一路之上,凌风和杨克主教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路途远近。
格拉雷特,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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