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嘛英雄

  她已经得到了……超过想象的幸福……
  她还要奢求什么？
  即使忘记了最重要的心愿……
  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并不是……
  一无所有。
  她并不是……
  一无所获。
  “——”
  好像有什么声音……
  苏语冰艰难地转头，却无法透过刺目的光幕看到任何东西。
  满眼都是炫目的雷光。
  与当日的蓬莱一模一样。
  那时候……
  幸好……其他人都走了……
  “——！”
  一个人突然扑过来。
  苏语冰连闪避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抱紧自己。
  这时候哪个傻瓜会跑过来？
  她转过头，眨了眨眼睛，努力看清对方的模样，而后睁大了眼睛，瞬间大怒。
  “巽芳，你跑来做什么？！快给我出去——！”
  与之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女剑仙截然不同，眼前的女子一身蓝白道袍处处破损，玉簪不知何处，长发散乱，一脸狼狈，却满眼都是喜悦。
  “这次我不会走，姐姐。”
  “你想死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语冰努力地想要推开巽芳，却连抬起手臂都觉得疲惫。
  巽芳笑着摇头，“姐姐……蓬莱有新的王了。就让我任性一次，我只想——和姐姐一起。”
  苏语冰红了眼睛，喝道：“笨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巽芳平静地笑了，“这是天罚，对吧，姐姐。”
  “你——”
  “姐姐，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最开始那些年吗？对着那些孩子，我不能哭，可是，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姐姐。姐姐不是说过，会护我一生一世吗？已经食言过一次，还想再抛下我吗？”
  “我说过，我根本不是你姐姐！”
  “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就是我姐姐！难道那么多年都是骗我的吗？如果是这样，你必须继续骗下去，否则，我立刻死给你看。”
  “……你何必……来自寻死路……”
  “因为我想要和姐姐在一起。”
  苏语冰闭上眼睛，回抱住巽芳。
  “对不起……”
  巽芳瞬间绽开笑颜。
  “巽芳最喜欢姐姐了，一直都是。”
  耀眼的雷光从天而降，映出了姐妹二人相拥而笑的温柔场景。
  白光覆没了一切。
  雷云过后，天朗气清。
  衡山青玉坛一派就此没落。
  东海之滨，蓬莱族人祭祀他们逝去的女王巽芳，连祭七日。
  空无一人的控制间内，透明的大屏幕打出一行字。
  玩家“苏语冰”失去游戏资格。
  下一秒，整个房间分崩离析。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苏冬至脸色骤变，拔剑指天。
  “——你这混帐——！我早就说过，你会害死她——！”
  【她自己想死。】
  “想死的是你吧！‘——’，你在天上坐稳了，等着我来找你算总帐——！”
  【……想用整个世界给她陪葬？】
  “世界与我何干？我早就说过，我只要——”
  ——完——
  ☆、苏冬至 云破光来
  他日我若成就圣人之位，定不负今日之情。
  自此而后，你们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我护她便是！
  谁的声音……
  熟悉又陌生……
  苏冬至睡得极不安稳，不安地皱眉。
  最近总是梦到奇怪的东西，醒来之后却又记不清楚，隐隐约约只能记住几个片段，或是几句话。
  谁的声音……
  陌生而熟悉……
  万劫不复，与万载不出，我宁愿选择前者。
  长生不死有什么好，不如不修道。
  天无情而人有情，心恋红尘不修仙。
  ……
  青年身着白色云纹道袍，把玩着手中一面圆镜，看着镜中忙忙碌碌的紫裳女仙，弯起了嘴角。
  他从没见过有哪个仙人需要这样“亲力亲为”地搭屋子、织布裁衣，他看着她诸般巧思在手中实现，全然没有借助法力，更觉有趣。
  紫霄宫门人，何须如此？
  紫霄宫绛霄，听道三千年修为并无寸进。
  这个传言云光并不相信。
  倘若绛霄只是这种资质，鸿钧道人怎可能收她入门？
  倘若这个传言是真的，只怕个中玄机更是骇人。
  机缘巧合之下，云光和绛霄正式地见了一面。
  云光的确是有意助了绛霄一把，太一的太阳真火没那么好对付。
  这并不是云光第一次见到绛霄，却是绛霄第一次遇上云光。
  大概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会面。
  可是每次回想，云光都很想笑。
  他不知道这样资质好到不能再好的绛霄是怎么才能勉强让自己的修为维持在这样“差强人意”的地步。
  但凡她有心修炼，只怕在场诸人都是赶不上她的。
  但她偏偏没有。
  鸿钧在盘算着什么？
  绛霄又在盘算着什么？
  这对师徒，太有意思了。
  云光翻转着手中可探查过去未来、九天十地的昆仑镜，看着绛霄专注于制琴奏乐偏不修道，可是天不如她意，因乐声点化生灵的功德半点不少地落在她身上。
  功德有何妙用，此时洪荒的诸位大能未必都知晓，但是云光显然不是不知道的那一个。
  第一次绛霄没有反应过来，生受了功德，修为窜上去不少，第二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她直接将功德引入了随身的法宝中。
  那支笛子……
  云光想起昆仑镜偶然闪过的景象，微微眯起眼睛。
  万年不修道的绛霄果真会因为一只白鹭的死亡放弃所有的坚持，步入鸿钧的设计之中？
  等到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云光看着镜中泪流满面的女子，突然觉得这个洪荒变得有趣起来了。
  白鹭霜皇笛出世。
  鸿钧果然在设计什么。
  云光知道，天命所归的乐神合该出生在巫族，那是巫妖大劫中关键的一位。
  还有那会随着乐神一同出世的五十弦琴……
  伏羲琴不能匹敌五十弦琴。
  白鹭霜皇笛却未必。
  若是绛霄果真不用人族圣师之名得来的功德提升修为斩尸成圣，而是将功德注入笛内，她这支笛子将变成可比先天的至宝。
  洪荒之内，谁人不想成圣？
  须知圣人之下皆蝼蚁，不度万劫终须亡。
  紫霄宫中分紫气，绛霄竟驱逐了想要接近她的鸿蒙紫气，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云光亦笑着将紫气打偏。
  既然昆仑镜预示红云将因紫气身陨，他便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去拿那一道鸿蒙紫气。
  相比之下，云光更想知道，不要这一道鸿蒙紫气，绛霄要怎么实现多年前对鸿钧立下的誓言。
  你要我修炼，我修炼便是！
  ——鸿钧所求岂会只是区区一位金仙准圣，他若开口，定是要绛霄成圣。
  没有成圣之基，绛霄想要如何做？
  数年之后，昆仑镜再度发亮。
  红云身陨，鸿蒙紫气遁逃，向着火云洞而去。
  云光心道时机已到。
  鸿蒙紫气是寻着绛霄去的。
  云光和绛霄再次见面，却不是巧合，而是因为相同的“机缘”。
  倘若自己没有来，绛霄是不是会接下鸿蒙紫气？
  她不比三清有盘古开天的功德，亦不比女娲注定有一场大功德，想要如何成圣？
  云光本是做好打算与绛霄一战的。
  但是绛霄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争都没有争，直接把鸿蒙紫气推了开去。
  云光心中飞快地闪过了杀念，随后苦笑着隐去。
  旁的不说，倘若果真在这里动手，女娲伏羲定不会轻饶了他，鸿钧更不可能假作不知。
  左右也是天大的人情，这个因果，他不得不欠下。
  他日我若成就圣人之位，定不负今日之情。
  云光盘算着日后护她一次便是。
  借出昆仑镜，是还情，也是试探。
  即使不看，他也知道昆仑镜预示了什么。
  云光刹那间变了脸色。
  昆仑镜所示竟然是绛霄身陨的情形。
  紫裳女仙兵解，青莲茎携着一缕混沌之气出世，元神附于莲茎上，化作弑神枪破了西方魔界所设结界。
  一缕魂魄投入六道轮回。
  绛霄笑着归还了昆仑镜，似乎全没有因为自己的“死”动摇。
  不对……她在期待着。
  云光顿时恍然。
  他一瞬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云光得了鸿蒙紫气，因无成圣的头绪，也不闭关，闲来无事摆弄昆仑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会映出火云洞外情形。
  女娲造人成圣，临行之前将道场托于绛霄。
  绛霄接下护山大阵，教化人族，功德无量。
  云光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当即出山，等在山门外，遇有人族出山便化作白发老者指点一二。
  年复一年，云光看着护山大阵又演变化，心知定是绛霄所为。
  绛霄授伏羲于琴，伏羲授绛霄于阵。
  音攻、阵法皆是战场之法。
  是有意，是无意？
  三清立教，云光自知天道已等不下去，随即立教成圣。
  往昔若隐若现的天机更加清晰。
  绛霄确已和来日大劫扯上关系——自她立誓要巫族灭，便被天道记下。
  巫妖大战，终是两败俱伤。
  绛霄逆天而行，天道不容。
  云光竭力阻了一把，而后看着鸿钧将绛霄带回了紫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