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的爱人

第21章


  她在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看到罗伯特・布鲁克斯,也没有看到他在这里吃过早餐的痕迹。尽管贝基不得不承认,就算他在这里吃过,无疑也已经把盘碟清理了,把这里打扫干净了。因为这就是那种厨房。
  贝基转身朝花园望去。花园大得惊人,距离房子最近的地方铺着草坪,中间是漂亮蜿蜒的花坛,一片紫杉树篱将花坛和花园的其他部分隔离开来,她只能看清一个儿童玩的攀爬架和远处的一个温迪屋(可供一个或多个孩子玩耍的游戏室,有门窗,有的游戏室甚至有小型家具。)。就个人而言,她原本以为孩子们戏耍的区域会离房子更近一些,这样才方便奥莉维亚从厨房窗户看着他们。花园相当壮观,晚上坐在宽大石头铺就的露台上,啜饮玻璃杯中冰凉的葡萄酒,被周围香气四溢的花儿环绕着,那感觉肯定像天堂。
  她转身朝房子走回去。现在该怎么办?
  她决定试试露台门,她真的没有指望太多,只是碰碰运气。令她吃惊的是,门无声地滑开了。她走进厨房,关上身后的门。这里被一种不祥的宁静包围着。窗户隔断了墙外的所有生命力,贝基突然像患了幽闭恐惧症似的――这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空气仿佛在身边停滞了,她喘不过气来,忙猛转身,把玻璃门能打开多大就打开多大,大口地吸了起来。
  “控制住自己,贝基。”她低声喃喃道。她转过身来,有点期望会看到罗伯特・布鲁克斯一动不动的身影凝固在通往大厅的门口,深陷的双眼注视着她。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她呼出一口气,又朝房间里走了一步。“布鲁克斯先生。”她喊道。里面悄无声息。她大着胆子往前走,先走进客厅,然后进了过道,又喊了一声:“布鲁克斯先生。”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不得不上楼,她不能就站在原地。看在上帝的分上,她可是名侦缉督察,但这栋房子令她毛骨悚然。
  她试着推了推书房门,吃惊地发现居然没有上锁,但里面没人,唯一的生命迹象是电脑的屏幕保护程序正把它五颜六色的光线投射到整个房间。
  贝基默默地朝楼上走去。“布鲁克斯先生。”她再次喊道,推开每一间卧室的门,发现里面都没人,最后她走到前面那扇紧闭的门前,轻声敲了敲,接着更坚定地敲了敲,再次喊道:“我是侦缉督察鲁滨逊,布鲁克斯先生,你在里面吗?”最后,她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了。环视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她倒抽了一口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罗伯特到底在哪里?
  24
  胡乱地将超市购物袋塞到汽车后座上,苏菲・邓肯才惊觉车子在定速巡航。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买对东西,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到家后才会想起有些重要的东西忘了买,又得再来一趟,虽然她不介意去买些吃的。对她来说,这基本上是一种无须动脑的运动――她又不是厨房里的女神――她在那些店铺刚开门的时候就到了,成功避开了周日的一群群购物者。天哪!休息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她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当地的广播新闻随之响起,很多消息还是关于奥莉维亚・布鲁克斯和她的三个孩子的。苏菲感觉到心底某个地方传来一股熟悉的不安,不过很快就把它抛到一边去了。奥莉维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此时,距离奥莉维亚・布鲁克斯,或者苏菲・邓肯心中永远的丽芙・亨特在七年没有任何音讯后突然出现的那天已经整整十八个月了,而那天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苏菲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日。那个时候,她没几天过得好的,一直都在努力接受自己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能再服现役这个事实。她感觉身体像是陌生人的,那么虚弱,一点都不像她。它不再听从她的命令,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对此她感到心烦不已。
  但丽芙来的那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她暂时忘记了那些伤痛。
  门铃响起的时候,母亲已经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苏菲却扑棱着冲她摆了摆手。“您坐好,妈妈。我需要多走动走动,不然我后半辈子就只能在办公桌前工作了。”苏菲装作没听到意料中她母亲的小声嘀咕 “那也是份好工作”,缓慢而平稳地朝她母亲那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半独立式老房子的大门走去。
  一打开门,她便发出了一声尖叫。“丽芙?丽芙――真的是你?噢,天哪!我的天哪!快让我看看。我都想死你了!”
  丽芙仔细打量着苏菲,看到好友身上的那些大伤小伤,眼泪便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苏菲见状,故意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大声喊道:“你瞧!”同时踮起较为完好的那条腿稍稍转了转,差点儿没摔倒,尽量让气氛变得活跃一点。
  “哦,苏――到底出什么事了?听新闻里说,一座大坝遭到袭击,炸弹爆炸的时候,你正往外救人。你会好起来吗?”
  “当然。只不过是各个部位受了一点点伤,只要他们能把所有的零件都整顿好,恢复运转,我就会完全康复的。别这样,丽芙。笑一个。其实,我本来可能已经死了――就像我的一些伙伴一样。”有那么一刻,苏菲感觉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不过幸好,在如何保持面部微笑方面她已经练习多年,有经验了。
  “进来坐,等会儿我们开瓶酒。有什么借口吗,嗯?”她搂着丽芙的腰,把好友拽到了客厅,“妈,快瞧瞧是谁来了。”
  “噢,是丽芙呀,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苏菲的母亲玛格丽特说道,“你要知道,我们都好想你。我们俩都是。”
  苏菲看到好友脸上闪过一抹歉意,便开口为她解围。“是啊,好吧――其实说起来我们都有错。要是我没有拍拍屁股跑去地球的另一头掺和别人的战争,事情或许就会不一样了。丽芙一直在做大人该做的事,结婚,生孩子。而我呢,却一直在玩战争游戏。”
  的确,一切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苏菲离开曼彻斯特的时候――最初是为了桑德赫斯特的军官培训,而最后则是因为她第一次被派到海外驻防――想尽一切办法和丽芙保持联系,然而才离开这个国家没几个星期,她的朋友就不再给她写信了。她一直以为这都是因为她没有在丹不告而别的时候守在丽芙身边,但当时她正要登上飞往伊拉克的飞机,总不能告诉英国军队,最好的朋友觉得难过,所以很抱歉不能上飞机吧。
  起初她们还通过几封信,到丽芙的父母去世后便没有任何动静了。苏菲明白,她一定是过于悲伤了,悲伤得连写封信都无比痛苦,所以当从母亲那儿得知丽芙嫁给了一个叫罗伯特的男人时,苏菲还寄去一张贺卡,上面写着长长的祝福,祝愿他们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而那张贺卡似乎也石沉大海了。
  不过苏菲并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相反,她很清楚,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不应该浪费在计较上,至少此刻丽芙出现在这里,虽然过去的七年时光似乎让她变得比苏菲预想的还要老。好友眼睛和嘴巴周围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好像她平时都不怎么笑,而过去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明丽的光彩似乎也消减了不少,变得黯淡无光了。
  “我去拿些酒,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苏菲说着,一瘸一拐地朝门走去。
  “我就不喝了,苏菲,谢谢。我要开车呢,而且,我还得回去接孩子们。”
  “哦――现在都不止一个了啊。你有几个孩子啦?”
  “三个。我待半个小时左右就得走了,要去接他们放学。”
  “那个,喝一杯肯定是可以的吧?”她倚在门边上支撑着,问道。
  “真不行。要是带着酒味出现在孩子们面前,可能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我只喝了一杯’,他们就会让我去做义工了。”
  “不至于那么惨吧。”苏菲嚷道。不过看着丽芙的脸,不知怎么她就明白那是真的了。“好吧――那就来杯茶怎么样?”
  闻言,苏菲的母亲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坐下苏菲,我去泡茶。丽芙很久没来了,你们两个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苏菲希望好友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声音略有些尖厉。她显然在想:为什么等了这么久却只待五分钟呢?不过这好歹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那么,丽芙,跟我讲讲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还有你的丈夫和孩子们――我要知道每一个该死的细节。”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听到母亲还在嘀咕:“注意你的措辞,苏菲。”两个好友相视一笑,感觉很愉快。
  “不,苏菲,先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了。看到你的照片出现在新闻里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不经常看电视新闻,可那天我就开了五分钟你就出现了,当时情况一定很可怕吧?”
  “你不看新闻?那你怎么了解这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啊?看报纸吗?”
  “哦,都是因为罗伯特。他希望我开心,觉得坏消息会让我难过。某种程度上说,他像是在帮我过滤新闻――只报喜不报忧,这是他照顾我的方法,不过我还是会趁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不时地快速扫两眼。别管那个了,你快告诉我吧。”
  于是苏菲便把她在伊拉克、阿富汗的事和在情报局的职业生涯告诉了好友。她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并未试图掩盖她喜欢自己的工作这一事实。她知道自己说得很急,有点不清楚,但她想在母亲回到房间之前把故事讲完。她和丽芙谈起了发生爆炸的那天,还有那场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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