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情郎

第118章


  忍冬后退几步,向着沈玉蓉行了个大礼,将书信贴身收藏,离开了内室,顷刻间,她的身影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云龙湾。
  沈清瑶正用着早膳,蓦然就听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眸望去,就见士兵护送了一位四十几许的妇人,走进了帐子。
  刚看见那中年美妇,沈清瑶手中的馒头便是落在了桌子上,她站起身子,似是不敢相信般的,轻声喊了一句;“娘....”
  沈母瞧见女儿,眼泪便要决堤,她走到了女儿面前,一把抱住了女儿的身子,沈清瑶这才回过神来,母女两想起这一年多来的变故,此时骤然相见,俱是忍耐不住,纷纷落下泪来。
  “娘,您怎么来了?爹爹还好吗?哥哥呢?”稍稍忍住了眼泪,沈清瑶扶着母亲在塌上坐下,想起京师的亲人,沈清瑶担忧至极,刚开口,便是问起了父兄的消息。
  沈母微微叹息,“是周怀安....不,是西北王,派人去了京师,将娘亲悄悄儿从京师里接了出来,带我来看你。”
  沈母打量着女儿的脸色,见她虽然清瘦,但气色尚佳,不免放下心来,继续道;“至于你爹,他身子本就不好,这一年多来,咱们都被皇上关在沈园,你姑母在宫里也不好过,你哥哥心高气傲,又怎能过惯这种日子?他的性子一日比一日暴躁,就连娘亲也劝不住他。”
  沈清瑶听得家中的消息,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那琪儿和珺儿,她们两还好吗?”
  “这两个虽说是庶出,但娘亲从没亏待过她们,她们打小就和你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琪儿坚韧些,倒没什么,珺儿却不同,这孩子年前生了场大病,已经....殁了。”
  沈清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起那才满十三岁的妹妹,就这般香消玉殒,泪水忍不住就要落下。
  “瑶儿,你可别哭。”沈母念起沈清瑶的身孕,赶忙道;“娘亲在路上就听说你坏了孩子,你如今身子金贵,可别为那短命的孩子难受,省的伤了自己身子。”
  沈清瑶心酸难忍,她一直不愿去想,自己的母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皆是拜周怀安所赐。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只将母族的事归咎在姑母身上,却不愿将此事想到周怀安的身上。
  纵使此事的确是沈家与姑母欺君在先,可若不是周怀安揭露了此事,姑母,沈家,又哪能有如今的灭顶之灾?
  “娘,女儿对不起您和爹爹,也对不起沈家.....”沈清瑶垂下眼睛,念起自己如今不仅跟随了周怀安,还为他怀着孩子,想起这些,便觉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
  “瑶儿,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你不用多想,也别自己难为自己。王爷念着你怀了孩子,思念母亲,这次便派人去京师,甘冒大险的接了娘亲出来,足以见得王爷十分的爱重你,再说如今这势头,朝廷节节败退,王爷取得天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等到王爷成就大业,有你和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咱们沈家,自然还会恢复先前的荣光。”
  沈母说着,眼睛越来越亮,似是已经能瞧见周怀安问鼎天下,沈氏一门权势熏天的日子。
  语毕,婶母的目光落在了沈清瑶的小腹上,微笑道;“娘现在就盼着你这肚子能争气,给王爷生个儿子,咱们沈氏,也就有了指望。”
  沈清瑶听着母亲这般说来,非但没有如她一般喜悦,反而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越发沉重起来;“娘,您这次离开京师,消息定会传到皇上耳里,女儿只怕,皇上会为难爹爹.....”
  “这倒不至于,娘亲走的十分隐秘,先不说皇上不定会知道,就算他知道,这一年多来他也不曾为难过咱们,想来即使知道娘亲离开了京师,最多也不过是将沈园看的更紧些罢了,没事的。”
  话虽如此,然而沈清瑶想起远在京师的父兄,姊妹,还是十分担忧,恨不得能将亲人尽数留在身边,才能安心。
☆、171章 我却错了这样多年
  晚间。
  周怀安回来时,就见沈清瑶正倚在床榻上,给腹中的孩子缝着一顶虎头帽。
  她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腰肢却仍是纤细的,她只穿了一身丝质寝衣,绵滑而柔软的料子,因着怀了身孕,她的身子比起之前要更丰腴了些,越发显得玲珑有致。
  瞧见周怀安回来,沈清瑶便是笑了,她搁下手中的针线篮,向着男人迎了过去。
  “小心。”周怀安大步走到她身边,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身子,瞧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简直让人喜不自禁,男人刚看了一眼,笑意便已是不经意的染上了眉梢与眼角。
  “怀安,你怎么想起,要把我娘从京师接来?”沈清瑶握住了丈夫的手,昂起头向着他看去,她的眼瞳柔软似水,美如清梦。
  周怀安揽着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塌上坐下,这才道了句;“你如今怀了身孕,身旁也没个得力的人照顾,将沈夫人接来陪你,我也能安心打仗。”
  沈清瑶唇角一弯,透着清甜,可想起远在京师的父兄,只让她仍是有些不安的开口道;“怀安,你这次将娘亲从京师悄悄的接了出来,若消息传进皇上耳里,会不会惹怒他?”
  周怀安捏了捏她的手心,“不会,沈夫人离京的事十分隐秘,除了沈家的人,没人知晓。”
  沈清瑶松了口气,轻声道;“爹爹和哥哥还在京师,我真怕,皇上一怒之下,会难为他们。”
  听沈清瑶如此说来,周怀安的眼神微微一变,他揽上沈清瑶的肩头,将她拉向自己,低声说了几个字来;“不会,你放心。”
  沈清瑶点了点头,将身子倚在丈夫的怀里,剪水双瞳中慢慢儿的浮起几分追忆,“怀安,我们家只有哥哥一个男孩儿,从小,爹爹就对哥哥十分严厉,但对我们这些女儿,爹爹一直都十分宠爱,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小时候发了高烧,夜里有人陪在我身边照料我,我本来只以为娘亲,可等睁开眼睛,才看见那是爹爹。”
  周怀安没有出声,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还有哥哥,我们是一母同胞,更是要亲近些,小时候,每当哥哥得了些好玩的,好吃的,他都会拿回来给我,我及笄那年,他还送了一支簪子,就是后来....落到你手里的那支。”
  沈清瑶说起往事,不免生出几分感慨,自当年自己从外租家省亲回京,到此时也不过区区四五年的功夫,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只让人觉得跟过了半辈子似得。
  而那一天,救下自己的人分明是周邵,可她的簪子,却偏偏落在了周怀安的手里,兴许冥冥中,早已刻下了她与周怀安的这段缘分。
  想起周邵,沈清瑶心里仍会浮起淡淡的惘然,她轻轻摇了摇头,只盼着将旧事忘却,一心一意的,珍惜眼前人。
  “那支簪子,我足足在身上装了三年。”周怀安想起当年的事,眉目间浮起一丝柔情,他轻抚着沈清瑶的长发,低沉着声音告诉她;“当年,我从马车里把你捞了出来,你那时还不到十七岁,吓得直往我怀里钻,我刚抱住你,你就搂住了我的腰,推都推不开。”
  周怀安说起往事,唇角的笑意不免更浓,他的黑眸深邃,看着怀中的女子。
  孰知,他的话音刚落,沈清瑶却是愕然的抬起了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声音颤的厉害,只问他;“当年,是你....救了我?”
  “你不记得了?”周怀安浓眉微皱,有些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当时几乎吓傻了,我问你话,你也不出声,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我见你带着那支簪子,就顺手取了下来。”
  “我只看见,救我的男子腰间挂了块腰牌,是一块玉,上面写了一个‘周’字。”沈清瑶美眸轻闪,她的手指攥住了周怀安的衣角,几乎不敢相信。
  周怀安点了点头,“那块玉本是皇上所赐,回京后,让我赏给了周邵,怎么了?”
  沈清瑶愣在了那里。
  “瑶儿?”周怀安捧起她的脸,见她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他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了,黑眸亦是浮起了焦灼。
  “原来是你....”沈清瑶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有些想笑,可不等笑意绽在唇角,泪水却是无声的从眼角落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弱开口;“可我....我却错了这样多年.....”
  周怀安眉心微拧,他伸出手指,勾去了沈清瑶面上的泪珠,虽不解她话中的含义,可心思一转,已然明白。
  想来,她将自己当成了周邵。
  “瑶儿,都过去了。”周怀安最是不忍见她落泪,他轻抚着沈清瑶的面容,将她抱在怀里。
  沈清瑶想起这阴差阳错,只觉得心口钝痛,她埋在周怀安的胸口,梨花带雨的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那块玉给别人.....”
  周怀安回想起两人走过的弯路,心中亦是沉重,他低声叹了口气,在沈清瑶的面颊上亲了亲,告诉她;“瑶儿,咱们此时知晓,也不算晚。”
  兜兜转转的一圈,原来,她本就该是他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簪子?”沈清瑶声音细弱,渐渐止住了泪水。
  “你说为什么?”周怀安挑了挑眉,反问了她一句。
  其实即便周怀安什么也不说,沈清瑶心里也明白,一个男子贸然取走一个女子的发簪,自然是要去女子家上门提亲了。
  沈清瑶说不出旁的话来,要怨,也只得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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