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赠予

21 第二十一章


七月半,鬼门大开,幽冥府中无数鬼魂尽数放出,因此入夜之时,阳间的街道已是一片萧条,而此刻,也正是百鬼夜行的好时机。
    在这一天,忘川阁各分舵舵主齐聚幽冥山,举行大启之典。三生堂上,辰南枝依旧慵懒的坐在席位上,听着堂下各舵主的汇报,以及勾心斗角,心下一阵厌烦。
    “禀阁主,扬州分舵的商行被人强行收购,分舵已是入不敷出。”
    这一声汇报倒是出现得有些突兀,而内容也让辰大阁主提出了那么一点点兴趣,顿时眼睛一亮,让萧玉衍呈上了文书。
    扬州分舵商行被收购,虽然分舵商行与总舵无关,但多少也是有几年积累与背景的商行,究竟是谁能财大气粗到这个份儿上,跟忘川阁抢生意?
    思及此,辰南枝下意识的瞥眼看向安然,倒是想看看安然如何想,谁知安然却是一反常态的眼观鼻鼻观心,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有情况。
    辰南枝轻轻放下文书,扫了一眼堂下,冷声道:“此事本与总舵无关,商行收购之事,扬州舵主也请自便吧。不过,总舵会给予支援。”
    堂下一片寂静,众人都在心里计较着,阁主前面说着与总舵无关,后面又说总舵会出面,只怕其中猫腻不少,支援定是有的,那也要看名头是借还是捐了。
    “这件事,是你搞的鬼?”
    书房,辰南枝坐在外间,手里是今日扬州舵主呈上的文书。安然坐在里间,也不见应答,辰南枝偏头看去,透过屏风依稀看到安然依旧低着头翻着手里的文书,手里的毛笔时不时在纸上勾画两笔。
    “别做的太过火了,总舵还需要他们在各地掌控视力。”
    安然轻轻放下笔,合上文书放在一旁,随后抬眼向外间看过来。蓦地,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屏风对上了视线,尽管眼中的那人被丝绢朦胧了眉眼,却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专注的视线。
    “中央集权,听说过吗?”
    “什么?”
    “没什么,”安然望向窗外前,略一思索,缓缓道,“现在的忘川阁虽然看似和平,权力分散却又互相有制衡。但是无论怎么制衡,终归是有突破点的,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个弱点,那么这表面的和平就会变得极为脆弱。最后,身陷险境的,只会是你,辰南枝。”
    外间的人久久无声,安然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清楚辰南枝是一个聪明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应该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十几年了,难。”
    安然也陷入沉默,确实难,十几年的惯例,若是突然改变,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只会群起而攻之。他们一旦联手,忘川阁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境。
    “如果可以,其实我想放手的。”蓦地,辰南枝低低叹息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叹息,却让安然只觉心疼莫名。如果可以,那也仅仅是如果,母亲的心血与母亲的仇,这都是让他无法放手的理由。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可奈何的却是,空有一身独步武林的功夫,却依旧无可奈何。
    奈何轩,常锁奈何,看尽世间无可奈何,亦解不开这奈何的锁。
    “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鼎盛的忘川阁。”
    辰南枝闻言一愣,随后漾起轻轻的微笑。
    黑豹乃天降祥物,其智通灵,其身如药。权者得之可保官运亨通,病者得之可延年益寿。
    ——如果你是来为我带来福祉的,我愿意等,等你降下的祝福。
    七月半,可以说是忘川阁上下最期待的日子。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忘川阁也敞开自己的府门,一众小鬼出得幽冥山,在寂静的夜里为所欲为,这也是安然见过的最疯狂的狂欢夜。
    槐城坐落于幽冥山脚,因着幽冥山的诡异传说,槐城每到中元节,大街小巷早在太阳落山前便无一人游荡。于是,这座沉寂在夜色中的城变成了忘川阁的天下。
    这晚,教众均是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扮作厉鬼游荡在槐城每个角落。此刻街道两边的人家早已熄了灯火,若不是借着月光,只怕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辰南枝与安然悠然游荡在大街上,身前掌灯人拎着白惨惨的灯笼开路,身后黑白无常跟随着,其后又是一群小鬼拎着白惨惨的灯笼一路跟随,名副其实的百鬼夜行。
    眼前这些诡异的景象让安然莫名的兴奋,身为现代的唯物主义者,安然自然是不信鬼的,可在现代也看不到这种别具一格的狂欢夜,这就像是地府真实的展现在眼前,诡异中透着一股危险与不安,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刺激与兴奋。
    “七月半,鬼开门。路上人,鬼索魂!”
    两人正悠悠闲闲的走着,安然纯当饭后散步,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奇景,不料身边的人儿却突然捏着嗓子,用一股子妖媚的腔调唱开了。
    安然浑身一个机灵,诧异的转头看去,却见辰南枝笑得异常开心,惨白的灯火朦胧的映在他脸上,衬着他更似鬼魅。
    “都说七月半莫出门,你们这样大摇大摆的逛大街,不怕厉鬼索魂?”
    辰南枝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笑得前仰后合:“你见过鬼索鬼魂的?”
    安然挑眉,随即明白过来,眼前这可不就是一群厉鬼出山了么?都说人吓人吓死人,那么鬼吓鬼呢?这么想着,安然猛然抓起辰南枝的手腕,顺着小巷子一路拐拐绕绕,弯到一户人家的后院墙外,示意辰南枝噤声,自己却趴在墙上捏着嗓音唱开了。
    “贱人......还我命来!”安然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唱得跟哭似的,尾音收得又跟断气了似的,听着诡异之极。他停顿了许久,又接着唱道,“你把我害得好苦啊!贱人,还我命来!”
    如此这般唱了十几遍,院墙内突然传来崩溃的尖叫与哭声,接着灯光亮了起来,狗吠声远远近近,人声也慢慢嘈杂了起来。
    见状,安然也不再逗留,乐呵呵的拉着辰南枝转回了大街。
    “你怎么知道这户人家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这院墙内住的是槐城县令的夫人,这种大户人家的后院基本都不干净。”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因为这是一个商人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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