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赵德芳就打算陪着焦婉婉先去西京了。至于考试的事儿,反正他只要元宵节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菎蕗说话已经特别利索了,嘴皮子溜的很,一路上喋喋不休:“外祖父长什么样子,外祖母长什么样子,舅舅好不好?他们家有好吃的吗?有没有小妹妹?有哥哥吗?”
秋葵正是学说话的时候,菎蕗说两句,他跟着最后几个字,重复:“外祖父,外祖母,妹妹,哥哥。”
一开始,焦婉婉还很平静,就当是带着孩子们出游了,说的开心了,还很欢乐,但越是接近西京,就越是紧张。脸都快要僵硬掉了,看的赵德芳好笑不已:“又不是没见过,何必这样担心呢?几年没见了,应该是开心才是。”
焦婉婉抬手揉揉脸:“也不是担心,就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但是想一想,好像真没什么太值得担心的,出嫁之前既然能伪装好,没道理这都好几年没见了,却被看穿了。
人的喜好胃口什么的,忽然变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在京城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有赵德芳在旁边提点,大错肯定不会犯,小错应该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连赵德芳都能被自己糊弄过去,焦家的人几年没见自己了,也应当是能被糊弄过去的吧?若是赵德芳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定是要笑死了。他能被糊弄过去,那是因为他愿意被糊弄好吗?
完全不是因为焦婉婉她自己足够聪明,相反,这笨女人,有时候当真是蠢的很。
“王爷,前面像是焦家的大郎君。”胡勇骑着马过来,在马车边上说道,焦婉婉忙掀开车帘,跟着往外看,就见远处城门口,停着一队人马,前面领头的,好像真是焦伯延。
焦婉婉心里更紧张了,又从小抽屉里拽出来礼单看:“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是吗?给小侄子小侄女儿大侄子大侄女儿们的礼物也都准备好了是吗?玉佩,砚台,手链,荷包,金瓜子,都准备了?”
赵德芳摊手:“已经准备妥当了,保证不会出错,更不会少的,如意都已经提点好几遍了,她身上也带着很多荷包,足够用的,你不用紧张,我陪着你呢。”
说着,拉了焦婉婉的手,捏了捏她手心:“你看你一紧张,连菎蕗和秋葵都不敢说话了。”
焦婉婉一转头,正好对上菎蕗的视线。小孩子敏感的很,大人什么态度他们自己都是能感觉到的,这会儿正坐在垫子上看焦婉婉,神情也跟着有些紧张。至于秋葵,别说了,睡得正香呢。
“娘,外祖父和外祖母很可怕?会打人吗?”见焦婉婉注意到自己,菎蕗忙往焦婉婉身边挪了挪,凑近焦婉婉,压低了声音问道:“会不会骂人?不给饭吃?”
焦婉婉哭笑不得,也终于察觉出自己的态度影响了两个孩子,忙摇头:“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很可亲的人,一点儿都不可怕,娘就是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有些紧张,生怕他们会不喜欢娘亲了。你忘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每年都有给你送礼物呢,你最喜欢的小马儿,就是外祖父送的,你最喜欢的那件衣服,也是外祖母亲手做的呢,他们也都可喜欢你了。”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菎蕗总算是来了精神,也有些不太害怕了:“真的?那我也喜欢外祖父和外祖母,外祖父家里有大马儿吗?我可不可以和外祖父一起骑马马?”
赵德芳一直觉得儿子还小,是从不带着菎蕗骑马的,但菎蕗自己特别盼望这事儿,几乎天天缠着赵德芳问,有时候还去缠赵德昭,可惜的是,一次都没成功过。
焦婉婉摇头:“不可以,你还太小,等你五岁的时候,才能骑马。”
菎蕗摆着手指头数:“五岁?我现在才三岁,还有好几年呢。”没算清楚,但小孩儿装大人的样子特别可爱,逗的焦婉婉忍不住哈哈笑,抬手揉他脑袋:“没事儿,很快的,你多多吃饭,多多睡觉,然后就能长高了,长高了就长大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城门口,胡勇打马上前捧拳:“焦大郎君?”
焦伯延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连忙点头:“是是是,是婉娘和王爷在马车上吗?菎蕗和秋葵在不在?”
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跟前,赵德芳抬手掀开车帘,焦婉婉探出身子,喜笑颜开:“大哥!”真到了跟前了,紧张啊担忧啊什么的,就全没有了,只剩下开心了。
焦伯延含笑点头:“看着气色不错,王爷将你照顾的很好。”说着,给赵德芳行了个礼:“多谢王爷这些年对婉娘的包容和照顾了,婉娘能嫁给王爷,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赵德芳摆摆手:“说客气话了,婉娘是我娘子,我不照顾她能去照顾谁?她不让我照顾又能让谁照顾?行了,先别说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先进城。”
焦伯延应了一声,又抬手捏了一下菎蕗的脸颊,这才返身回去,上马,带着自家的家丁在前面带路。
焦府在西城,离这边城门口也不算远,大概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刚到门口,正好是赶上饭点儿。但焦家的人这会儿可都没心情吃饭,碍着辈分,大夫人和二夫人是不能出来迎接的,站在门口等着的就是焦婉婉的大嫂和二嫂。
两个嫂子,也就成亲的时候见过,现下看着,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气质沉淀下来,更沉稳端庄了些。
“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娘这几天啊,心里是一直惦记着,早上睁眼要念叨一遍儿,吃饭的时候要念叨一遍儿,晚上睡觉还要念叨一遍儿,就连怀阳他们,也跟着天天念叨,就问姑姑什么时候来啊。”
大嫂是个能说会道的,一边扶了焦婉婉下来,一边笑着和她说话,焦二嫂则是文文静静,但也不羞怯,该说话的时候也说那么几句,虽然少,却也让人听着心里舒服。
前面两个女人,一个挽着焦婉婉,一个拉着两个孩子,后面焦伯延则是陪着赵德芳,一行人进了府,再去正堂。焦家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了,上到老太太,下到焦伯延最小的儿子焦怀阳,一屋子,满满当当。
光是嫂子,焦婉婉就有四个,亲的两个,焦二叔家的两个。小孩子总共有六个,这还是因为焦仲展成亲晚呢,若是再过两年,这屋子里说不定就有十来个小孩儿了。
当然,庶子庶女是没有的,大约是因着焦将军的领头作用,身为表率,焦家的男人还真没纳妾的。但是以后,那可说不准了。
人太多,菎蕗年纪小,就有些认生,拽着焦婉婉的衣服躲在焦婉婉身后。秋葵本来是睡着的,这会儿正好醒过来,一看见这么多人,就有些要哭了,赵德芳赶紧伸手,将秋葵给抱过去了。
焦将军和大夫人瞧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则是更明显了些,抱孩子的姿势这么熟悉,在家里定然是没少做过的,可见,自家闺女在王府是真的享福了,而不是吃苦了。
但两口子眼圈也有些红,闺女嫁人虽然过的好,但到底是离了自己眼前,几年不得见,心里实在是想得慌。
“快让我看看,瘦了瘦了,是没好好吃饭吗?还是赶路辛苦?”大夫人拉着焦婉婉的手说道,焦婉婉忍不住笑,果然这天底下的当爹妈的都一样,什么时候看见都觉得你是瘦了。
“没有瘦,还胖了些呢。”焦婉婉笑着说道,将菎蕗从自己身后拽出来,推了一下:“快叫人,这是太外祖母,这是外祖母,这是外祖父,你在马车上的时候不是说,想看看太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长什么样子吗?”
菎蕗有些小羞涩,但还是乖巧的跟着叫人了,喊了一圈儿,连二叔家的都叫了一遍儿。当然,也收了不少见面礼,包括秋葵。但是焦婉婉破费的更多,因为小孩儿更多,他们家就这么两个。
一圈下来,准备的礼物足够,荷包也够,焦婉婉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夫人是搂着白白嫩嫩的菎蕗舍不得放开手:“这眉眼,和你小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啊,不过,我瞧着这鼻子和嘴巴,倒是像了王爷了,我记得之前看见菎蕗的时候,他才这么大。”
大夫人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一转眼,都长大了。”
焦将军也叫了赵德芳一起说话,男人们一堆,女人们一堆,叽叽喳喳,笑哈哈。焦婉婉心里那点点儿剩下的紧张,也在这笑声里,全都消失不见了。
“给你准备的院子,还是按照咱们京城的府邸布置的,你肯定会喜欢的,伺候的人也准备好了,你只管和王爷,带着孩子安安心心的住着,有什么缺的少的,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和你大嫂说,你这可是回家了,是正正经经的自家人,万不能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才是。”
大夫人细心的交代,又问道:“菎蕗启蒙了吗?平日里是跟着你念书,还是跟着王爷,或者是请了启蒙的先生?你将他带过来,会不会耽误了功课了?”
焦婉婉忍不住笑:“娘,他才几岁大,正是玩耍的时候,耽误几天没事儿的,再者,有我和王爷在呢,就是认几个字儿的事儿,我们自己就能教了,您啊,别操心了。也放心吧,我是定不会将自己当客人的,有什么事情,肯定会不客气的去麻烦大嫂的,大嫂可别嫌我事儿多才是。”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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