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在哪里

    秀水在打听十里堡小烧旺张家酒作坊，当然，它可不会亲自去刘二的酒铺打听，而是派人跟踪张老板，机敏的张老板不久便发现身后有鬼跟着，他径直来到刘二酒铺里。来到刘二的酒铺，他故意高声道：
    “刘老板，以后还是你进鬼域送酒吧？”，刘二听出了他的意思，也放声道：
    “怎么了？难道鬼王对你不好？”，鬼王能对人好吗？没把张老板当点心就算是万幸了，可他还得这么违心地问，张老板道：
    “好是好，还给了鬼牌，酒钱也清了。”，这可真是出奇的答案，还有人说那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好的，当然也是违心的。刘二实际上是为他的归来感到庆幸：
    “到底是鬼王，你运气也好，要是我，说不定就回不来了。那你为什么还不愿意自己送？”，这也太矛盾了，但却是事实，张老板的确运气不错，可这绝非偶然的，张老板故意压低声音：
    “总有鬼盯着我，还打听许多我不敢说的事。”，他这么做是徒劳的，鬼要是想听人说话，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到，仍旧在演戏：
    “你是说鬼王去你那里的事吧？”，张老板做着配合：
    “嘘！当心隔墙有耳。”，刘二道：
    “怕什么，这会儿连人都没有，何况鬼乎？再说了，鬼王今晚又不去，它只是在……”，张老板假装生气了：
    “刘老板你可真是多嘴！你这里不能久留，待会儿那俩鬼爷还来接我回十里堡呢！”，刘二道：
    “瞧你混的，比我可强多了！不但酒钱一次清，还派专鬼接送，你可真是玩儿大了！”，这回张老板可真的是不想让小鬼听到，估计到小鬼已经听烦了他们的对话，压低声音：
    “拿上鬼牌，等我走后到鬼域，就说秀水今晚要去十里堡。”，刘二问道：
    “你敢肯定吗？”，张老板告诉他：
    “后面有小鬼跟踪，这是秀水的部下，它在打听十里堡，今晚一准跟着我们。”，刘二高声到：
    “让我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平时都是人怕鬼，这回不同了，跟踪张老板的小鬼立刻晃着微弱的萤光消失了，二人偷偷地笑了：
    “找秀水汇报去了。”。那的确是秀水的部下，因为张老板在鬼蜮就注意到了。
    夜晚，温差骤降，寒风刺骨，因为来了西部利亚寒流，风里带着响声，小鬼来接张老板了，刘二嘱咐张老板道：
    “张老板，穿厚点儿，鬼爷们可不怕冷。”，小鬼倒是不反对这话：
    “张老板，这你可要听刘二的，要是把你冻死了，我们可没法给鬼王交差。”。
    刘二说的的确没错，张老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地，但他还是浑身发抖，气温突然降至零下，喝了许多酒都不顶事，小鬼着急了，命令刘二道：
    “刘二，把他用厚被子包住，留口喘气的地方，我们背他走！”，这可是奇闻，恶鬼背人，还不是为了吃人，刘二道：
    “哎哎！张老板，你可真是越混越出息了，要鬼爷背你，真是大牌啊！”，小鬼不耐烦了：
    “少他娘废话！要不你也跟着去？”，刘二道：
    “鬼爷，我可不敢劳您二位的驾，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鬼道：
    “但说无妨。”，刘二道：
    “人是人他、妈、生的，鬼是鬼他、妈生的，反正你妈、的儿子不是他、妈的儿子……”，小鬼感到此话听起来挺别扭：
    “少啰嗦，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刘二真会辩解：
    “骂人就对了，你们又不是人？”，小鬼急着要走，但还是想知道刘二要说什么：
    “对，我们从来就不是人，快说正题！”，刘二道：
    “人和鬼的区别就是人怕冷，也经不起折腾，这么大的风，你们背着张老板飞，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走到半路丢了，还是慢慢地走好，反正你们已经够快的了。”，小鬼觉得刘二说的有道理：
    “你倒是挺体贴我们鬼，好，再来几杯小烧，就按你说的，喝完就走，鬼王那里结账去！”。张老板就势应承：
    “要辛苦您二位鬼爷背我，这几杯酒我请了。”。
    小鬼喝完酒，背着张老板出门了，茫茫黑夜、漫漫风沙，迷住行人眼、挡住来人路，也只有鬼才敢在此刻上路，再就是后面悄悄跟着的秀水，它果然中了张老板的计。俩鬼慢慢吞吞地挪步，秀水躲躲闪闪地跟着。
    刘二等它们刚刚离开，就立马赶到鬼域城门，他给俩鬼出的主义正是为了拖延时间。奇怪，那鬼牌在夜里是会发光的，刘二的手快要冻僵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鬼牌：
    “城上的鬼爷，开开门，我有要事找鬼王！”，这鬼的记性倒是不差：
    “是白天送酒那小子吗？你不是回酒作坊了吗？”，刘二道：
    “不，我是酒铺的刘二，有急事见鬼王！这鬼牌是张老板给的。”，小鬼仔细看，是刘二，不假思索：
    “好了，你等着，我先禀报鬼王去！”，这时有声音突然出现在：
    “禀报什么？我就在这里，放他进来！”，原来是鬼王，它可真是神出鬼没，刘二被带进了鬼王宫，鬼王比较佩服刘二的胆量：
    “没我的命令你敢私自来，你不怕我把你当点心吃了？”，刘二的确有些怕，但为了革命工作，只能不怕了：
    “我是来给鬼王汇报工作的。”，鬼王知道他和张老板在生意上的往来，但它还是多疑：
    “我怎么敢肯定你是为我工作呢？该不是要酒钱的吧？那你胆子也太大了！快说，有什么急事？”，刘二已经确定鬼王信任他了，便更加壮胆，他竟然凑近凑近鬼王，附上耳朵：
    “秀水去了十里堡小烧旺张家酒作坊。”，鬼王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那里有我的小鬼，量它也不敢私下聚会。”，鬼王已经很自信地判断到，它又多了一个人类联络员，刘二道：
    “它白天向张老板打听过，还假装自己不是秀水。”，鬼王道：
    “哦，这可就奇怪了，这鬼域谁会不认得它呢？”，刘二提醒它：
    “您忘了，张老板可不是咱这里的人，可他见过秀水，看来是演戏给其他鬼爷看的，但张老板能让我来，一定是帮鬼王您的，我的酒铺全仗着鬼王您的支撑，所以我也只能替您做事。”，鬼王的回答却令刘二费解：
    “人信人话，人话有时又是假的，所以人往往连人的话也不能轻信；可我们鬼谁的话都不信，好了，你去吧，桌上有些银两你拿去做酒钱，不许张扬此事？！”，这鬼王，可真是鬼透了！
    刘二答应着，拿了酒钱就跑出鬼域了，出了城门，他重重地吐了口气，那鬼王长相虽然并不可怕，但那鬼王的阴森之气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不过话说回来，鬼王的面目非但不可怕，甚至有些可爱，一只大黑熊而已。
    “他娘的，十里路偏要一步步走，要是飞，早到了！”，小鬼背着张老板，满腹抱怨，另一个小鬼道：
    “来，我们停下来喝点儿，也让这小子到那边儿林子里烤烤火，别真把他冻死了。”，张老板被放出来，跺着脚、搓着手，缩成一团：
    “可我没有火种呀？”，小鬼对他道：
    “我们不怕冷，也没说我们怕火，去，拣点柴禾，我们给你吹着！”，原来，这小鬼有这本事，但所谓鬼火，应该是夏夜里的磷火，那只是一种错觉，不会有燃烧的可能，但这俩鬼吹着的火能产生热能吗？且看结果吧。
    张老板哆哆嗦嗦地拣来许多柴禾，堆起来，只见那小鬼轻轻一吹，火着了，张老板试了试，果然暖和了，这可救了张老板，接着风势，火渐渐大了起来，这是在一片空地上，要是在密集的林子里，非引发火灾不可。其中一个小鬼突然道：
    “兄弟，我怎么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这只鬼笑道：
    “靠，你神经过敏，真是只鬼！”，这只问道：
    “怎么讲？”，回答很贴切：
    “疑神疑鬼！”。
    的确，不远处真的有鬼，是半人半鬼的秀水，难怪小鬼说是什么东西跟着，没法给秀水定性。它快要冻僵了，但又不敢生火，只有抱着棵树轻轻地喘气，否则会被风吹走，它只有这么忍受着，一切的法术和妖术都不敢行了，它盼着那俩鬼背着张老板快点儿走，运动能产生热量，它可是鬼里怕冷的那类，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这就是下场！可鬼们又偏偏不走，仿佛有意治它的病，直到秀水快要冻僵时，俩鬼才喝完最后一口：
    “张老板，活过来没有？”，张老板的表情好多了，看来他刚才的确冻的要命：
    “谢谢二位鬼爷，暖和多了！”，小鬼又把他装到厚被子里：
    “过来，钻进去，走人！”。
    俩鬼又背起张老板往十里堡走了，秀水已经迈不动步子了，它的手几乎要结到树上了，小鬼们刚走，秀水便努力恢复妖术运功，但太冷了，它看来必死无疑了，这时，一阵奇怪的风吹过来，把它挪到了火堆旁，它奇迹般地得救了，这可是疑无路时柳暗花明，鬼也有被救的时候，谁救得呢？不见踪迹。
    “到了，快开火，开始酿酒。”，张老板道：
    “鬼爷，现在酒糟被冻住，翻不开了，等明天吧？”，小鬼的任务基本完成，主要是把张老板安全送到，它们倒是乐得自由：
    “哥哥，鬼王让我们灵活掌握命令，只要学会酿酒，能给张老板当下手就行了，现在我们听老板的。”。它们能真得听张老板的吗？这只是借口而已，它们只能听鬼王的。
    它们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无非是接着喝酒，反正酒多得是，不行就到酒窖里去搬。但张老板的心里此刻忐忑不安，几乎是焦急如焚，他盼着鬼王能来，更盼着秀水就在附近，但他的盼望是无奈的，谁会等着魔王来害自己呢？只是这违心的盼望使他失望，更使他担心，因为谁都没来，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刘二没有把消息送到鬼域里？是否他被鬼王扣下给做了点心？……他开始胡思乱想，许多可怕的结果让他更加担心，毕竟是和鬼打交道。
    秀水终于活过来了，它在火堆旁不肯离开，直到它能够施展自己的功力飞起来，但它此刻并不想回鬼域，它想知道究竟是谁救了它，那它可白想，因为，来无声，去无踪，大概是它交了狗屎运了吧。
    这秀水，真不是个东西，人家救了它，它却想到邪处去了：难道这里还有比鬼王和我更厉害的什么鬼怪吗？它今天救了我，明天也许就是我的对手，它现在知道我怕冷，将来也许就会用寒冷之计来对付我，或许是先救了我，再利用我一起去对付鬼王，等把鬼王干掉了，然后回过头干掉我，这叫欲擒故纵、先苦后甜，不行，我得设法找到它！
    人鬼之狡诈都集中在秀水身上，它为了今夜此行，灌醉了黑风煞它们，瞒过许多关卡，偷偷从酒铺跟踪二鬼，现在跟丢了，它打算不再跟了，不就是十里堡嘛，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关键是现在有了新情况，它要找那救它的神秘使者，这种情况和人类恰恰相反，人若是悄然被救，一定要找到恩人相谢，而鬼却会想到邪处去。
    到底是谁救得秀水呢？不用卖关子，就是鬼王，俩小鬼刚走，鬼王就悄悄落地了，它没有看见小鬼们和张老板，但凭着那堆火便知道是张老板烤火取暖，鬼是不烤火的，但它又发现紧紧抱着树干的秀水，鬼王这下彻底相信张老板了：秀水不但私下聚会，还暗自跟踪它派的小鬼，这个秀水也太自作聪明了！难道我鬼王会这么笨吗？你秀水只会利用那几个妖怪，而我的高明之处是人鬼并用，现在，在我的威严之下，连刘二也成了我的眼线，你们几个基本被控制和孤立了。
    那为什么鬼王还要救秀水呢？鬼王可谓老谋深算，它还要利用秀水它们去和高少他们争战，等摆平高少他们后，收拾秀水易如反掌，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王也没有跟到十里堡，它直接返回了，既然它证实了张老板和刘二的话，就无须再到酒作坊去浪费时间，免得有所惊动，它要等秀水回来，看它如何表演，并且不打算捅破这张极薄的窗户纸。
    （于西安市中心盛顺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