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狼头神阿努比斯

第113章


先是慢得要命,然后越来越快,上翘的船首转得完全冲着水流了,小船开始行驶了。它走得并非真的很快,但它在动。 
  “莫恩斯!到这儿来。”格雷夫斯命令道。 
  莫恩斯更顽强地撑着,但没能让船加速多少。他回了一下头,看到普罗斯勒小姐正面色如纸地向他走来,一句话没说,从他手里接过撑杆,撑进水里,力气大得小船不仅明显地跳了一下,而且也快多了。 
  “您去吧!”她对他嘟哝道,“我不想您和他单独呆的时间太长。” 
  莫恩斯犹豫着。“您肯定您……”他张口说道。 
  普罗斯勒小姐再次将撑杆插进水里,船再次变快了。她一言不发,莫恩斯不再讲什么,转过身去。 
  格雷夫斯不耐烦地向他打手势让他赶紧,同时用尖尖的手指拈下沾在他的手套上的几根散丝,扔下船去。当看到格雷夫斯的左手时,莫恩斯的心里涌起轻微的恶心感。那古叻真正地是将它碾碎了。黑手套的线缝开裂了,涌出某种白色、潮湿的东西。格雷夫斯好像没发觉似的。 
  他一言不发地拉过莫恩斯的双手,将它们来回翻转,一边头摇得像拨浪鼓。“疯了。”他一再地嘟哝道,“真是疯了。” 
  除了咬牙忍受这种折磨,莫恩斯别无办法。他的双手还像火一样火辣辣的。格雷夫斯的接触痛得他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痛苦地呻吟。 
  “见鬼,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格雷夫斯冲他发火道。他的同情显然是有限的。“你不知道摸了这种鬼东西你会发生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莫恩斯低声回答道,“怎么会知道?” 
  格雷夫斯轻蔑地撇撇嘴,一用劲,当他从他手背的肉里揪出某种像一根弯曲的白色细线的东西、扔下船去时,莫恩斯痛得叫起来。伤口几乎即刻流起血来,但格雷夫斯还不满足,将他的双手又仔细检查了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才终于放开了他。他目光中的怒火一点没减,反而增加了。 
  “你的运气大于理智。”他摇着头说道,“难道你也想有这样的双手吗?”他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张开手指。在黑色皮手套下似乎有什么在一跳一跳的。某种东西,它想出来。 
  莫恩斯没有回答――如果他诚实的话,主要是为了躲开格雷夫斯被踩碎的那只手的恐怖样子,他向姑娘弯下身去,双手伸向她的双腿,但他不敢碰它们;不光因为姑娘吓了一跳,惊慌地从他面前爬开了一点,主要是因为它们的那种可怕的样子。姑娘的双脚、腓骨和胫骨看上去似乎被剥去了皮。令人厌恶的触须在她的皮肤里留下了血淋淋的深印,几十个血流不止的细小伤口。 
  “别担心。”格雷夫斯嘲讽地说道,“它们也许会留下几个疤痕,但不会有别的。我相信,我将它们全找出来了。” 
  “你相信?”莫恩斯问道。 
  格雷夫斯耸耸肩。“好吧:我肯定。”他更正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莫恩斯严厉地回答道,站起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鬼东西有多危险,也许会很有帮助。” 
  “我无法预感到,我们会离它多近。”格雷夫斯冷漠地回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在这下面可能会遇到的任何危险的话,那我们现在有可能还一起坐在上面的营地里呢。”他用一个有力的手势打断莫恩斯想说的话,“现在不谈了。关键是没有人真正地遭受了损失。” 
  “没有人,除了你。”莫恩斯头朝格雷夫斯被碾碎的手一点。格雷夫斯皱起眉头,以一脸不解的表情盯了他片刻,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原来如此。”他说道,“这根本不严重。过上几天就什么也看不出了。” 
  当他抬起胳膊,将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这样做能让他的话更可笑似的,莫恩斯的胃开始造反了。手套像个装着一种黏性的铅的湿袋子一样晃动着。白色黏液从炸裂的线缝里往下滴落,拖出闪闪发光的细线。“你看到没有?”格雷夫斯咧嘴冷笑道,肯定是在嘲笑莫恩斯看到这景象时脸上明显地暴露出的感受,“一切正常。” 
  莫恩斯又急忙将注意力集中到普罗斯勒小姐和那姑娘身上,因为他担心不然的话他转眼就不得不呕吐了。普罗斯勒小姐也望向格雷夫斯,她眼里的表情至少反映了跟他自己一样大的恶心,虽然针对的主要不是格雷夫斯的手,而是他本人和他的举止。 
  “但您还是欠我们一个解释,格雷夫斯博士。”她突然说道。虽然她走得很小心,但每走一步还是有水打进来,水里漂着闪闪发光的细线。至今他们没有人接近过它们,但莫恩斯还是不能抵抗那可怕的印象,看到的是一只千指的手,它也许缓慢、却特别专注地向他们摸进来。她也发觉了这个神秘的入侵者,虽然她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但还是不能完全掩饰那景象带给她的恐惧。 
  “在哪方面?”格雷夫斯问道。 
  “就这方面。”普罗斯勒小姐的头用力地朝水里摆动的幽灵们一摆。 
  格雷夫斯轻蔑地撇撇嘴唇。“没有理由不安。这些……物质没有危险,只要你自己小心一点就行。” 
  “没有危险?”莫恩斯示威性地低头望着他的双手。它们看上去不及姑娘的双腿严重,但在他看来已经够严重了。 
  “一般情况下它对人类的蛋白质不感兴趣。”格雷夫斯回答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袭击我们。也许是古叻的接近造成的。” 
  “听起来富有启发性。”莫恩斯嘲讽地说道。 
  格雷夫斯喘口气。“你总是带给我意外,莫恩斯。”他说道,“而且经常是在不利的方面。它是应该富有启发性,至少对于你。” 
  莫恩斯沉默不语,怀着一种愤怒和不解的复杂表情瞪着他,但格雷夫斯的反应和他期望的完全两样,他挥手做了个生气的手势。 
  “你怎么回事?你将你的全部知识都留在了上面的营地里了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呢?” 
  “一条船。”莫恩斯回答道,但格雷夫斯以一个更生气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是任意的一条船,莫恩斯。这是一条死亡船。这个……”他的粉碎的手恶心地“啪”一声猛地拍在他身旁的黑色木板上,“……是一只棺材。它们来自海洋,莫恩斯。它们来自水里,它们死后要返回那里去。也许这是它们的原始形状。它们是由此产生的,它们死后又会变成它――我怎么知道。”他固执地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也不感兴趣。运气好的话我们一小时后就能从这里出去,这场噩梦要结束了。” 
  莫恩斯想回答,可后来他只凝视着棺材,沉思地皱起了额头。奇怪――他可以发誓,先前格雷夫斯的手套炸裂的线缝里有一点白色黏液滴在了棺材盖上。可黑色的木板现在却干干净净。可能是他搞错了。但一种不安的感觉还在,当格雷夫斯也皱着眉低头凝视了棺材片刻时,那感觉甚至更强烈了。然后他设法换了个话题。 
  “以后你可以想怎么指责我就怎么指责我。现在我们有别的麻烦。帮我一下。” 
  他双手放到四根将雕刻的华盖撑在棺材上方的四根柱子之一上,开始用力拽它。虽然格雷夫斯用了那么大的劲又拉又扯,眼珠都从眼窝里鼓突了出来,一人多高的柱子纹丝不动。“见鬼,帮帮我啊!”他呻吟道。 
  “你知道你正在破坏什么吗?”莫恩斯一动不动地问道。 
  “是的。一件……有数千年历史的……无可取代的……艺术品。”格雷夫斯呻吟道,“如果你……不将……撑杆弄掉,就没有……必要。现在快帮帮我……或者你……会查明……一个法老在百万吨重的岩石下面他的……金字塔墓里……是什么感觉。我们需要东西来……撑船。” 
  莫恩斯又瞪视他片刻。格雷夫斯正在破坏某种根本无法弥补的东西――可他同时也是对的:如果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他们的了不起的发现就一点用没有。虽然他体内的科学家会因此终生恨自己,他还是果断地动手帮助格雷夫斯了。 
  没有用。虽然他们用尽全力又拉又摇,那根柱子就是不动,又过了也许两三分钟,他们汗流浃背地放弃了,力气用光了,都未能将那根看上去很容易折断的柱子摇得松动起来。莫恩斯气喘吁吁着背靠棺材坐下去,而格雷夫斯身体前倾,手掌撑在大腿上,哮喘似地喘息着。 
  “我们……到底在……逃什么?”莫恩斯喘息地说道,“逃古叻吗?” 
  “也许吧。”格雷夫斯回答道,跟他一样喘不过气来,“虽然我不相信它们敢跟踪我们到这里。它们害怕水里的东西。” 
  “至少有一只显得不是特别害怕。”普罗斯勒小姐插言道,但格雷夫斯只是摇了摇头。 
  “我担心,这是我的错。”他承认道,“我伤了它。如果有谁弄痛了它们的话,这些生物的反应特别恶毒。” 
  “噢?”普罗斯勒小姐挖苦地问道,“就没别的了?” 
  格雷夫斯直起身,大吸一口气,拿手背擦去额上的汗滴。他看似沉思地盯着水里几秒钟,然后掏出他的怀表,打开盖子,较长时间地皱眉研究表针的位置,然后说道:“您歇歇吧,普罗斯勒小姐。” 
  普罗斯勒小姐更加用劲地撑着。“为什么?”她哼哼着问道,“我刚刚触犯了……什么工会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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