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

第43章


爷爷则惯例一个礼拜来一次,以前是给吴是非烧麻婆豆腐,如今就是找孙女婿作陪。
  原本以为自小家庭成员的缺失,会令袁恕对突如其来的家人会感到局促不安。但让吴是非意外并欣慰的是,袁恕同爷爷相处起来十分自然融洽。他又是有耐心的人,动静皆可应付,钓鱼或者下棋,再有养金鱼,袁恕学着做着,也都得心应手。总之对袁恕,爷爷是一万个满意,当真喜欢得紧。
  直到有一天吴是非牵着胖囧从菜场回来,刚进胡同口,正看见袁恕馋着爷爷恰走在前面。西晒太阳金灿灿的光打在二人背上,一人挺拔,一人佝偻。袁恕平时走路虽有些拖着步子,但并不很慢。那天他却走得悠然闲在,一步一步都挪动得很小,陪爷爷一走一晃。
  老与少的相依,温馨又完满!
  吴是非想起来,袁恕有位老师的。老师看着袁恕出生、长大,教他知识,每次去青部,袁恕都要这样漫无目的地跟老师手挽着手在草地上走一会儿。老师的脚坏了,步履总是蹒跚缓慢。
  “爸爸——太爷爷——”胖囧圆滚滚地冲过去奋力一跳,径直上了袁恕的背,揪着他衬衣手脚并用再向上爬,半身悬挂在他肩头,嘻嘻笑。
  太爷爷抬手捏胖囧肉嘟嘟的腮帮子,脸上乐得挤出了一道道深刻的褶子。
  袁恕依旧稳稳地站着,手中牵住爷爷,眼里看见走近来的吴是非,半边脸扭曲,语重心长:“又重了!”
  吴是非单手揪起胖囧往自己肩上一扛,大摇大摆进院。
  “饭没白吃,争气!”
  9、一向没啥癖好不会有瘾头的袁恕,最近开始痴迷起了吃胡萝卜。
  其实原本在吴家胡萝卜压根儿是不进家门的,因为吴是非不爱吃。又原来,起初袁恕认识的蔬菜少,吴是非很少让他单独去买菜。恰巧那天有欧洲杯,酒吧通宵营业,吴是非回家倒头就睡,袁恕送了胖囧去幼儿园,顺路便去买菜准备做中午饭。也不知怎么了,约摸那天是胡萝卜日,凡是蔬菜摊位的摊主都来跟袁恕说:“今天胡萝卜新鲜便宜,弄两根回去刨丝凉拌啊,切片清炒,都好吃的。榨汁更甜!”
  袁恕仿佛感受到了胡萝卜神的召唤,鬼使神差地称了两斤胡萝卜回家。
  他且不知道怎样料理,于是翻着菜谱给吴是非摊了一道胡萝卜鸡蛋饼。等吴是非醒来一看,登时鬼哭鬼叫,如临大敌般谴责袁恕:“你为什么要毒害我?”
  袁恕嘴里叼着半截生胡萝卜,不明所以:“这个很好吃呀!甜甜的,还脆。尝尝!”
  吴是非摇着头疾速后退,摆出防卫姿势:“你这个异端!我警告你啊,今天之内把胡萝卜全部处理掉,不然晚上分房睡!”
  袁恕就傻眼了。
  按理说,扔掉是最快的解决办法,没几个钱,就是有点儿浪费。袁恕倒也非心疼食物,实在是,他真的觉得胡萝卜好吃,结果也没舍得扔。回头问胖囧,他只咬了一口,吐都来不及,完全跟吴是非站在一条战线上,誓死捍卫自己不吃胡萝卜的权利。
  于是那天后来的时间家里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胖囧喝西瓜汁,袁恕喝胡萝卜汁。
  胖囧吃酸奶看动画片,袁恕抱着他啃着胡萝卜一起看。
  胖囧饭后吃苹果,袁恕把胡萝卜切条盛碟子里吃得不亦乐乎。
  终于两斤胡萝卜都吃完了,第二天,袁恕居然又去买了两斤回来。
  因为他上网查了查,说胡萝卜明目,生吃补维生素,熟吃补胡萝卜素,实在是营养丰富的好东西。就跟吴是非和胖囧深爱米饭一样,袁恕彻底爱上了胡萝卜。
  “够啦,不许再吃!”
  在连续忍受袁恕小白兔一样啃了三天胡萝卜后,吴是非怒了,一声暴喝将坐在沙发椅上看动画片的父子俩吓得统统石化。胖囧更把手里咬了一半的桃子给掉在茶几上,随后眼泪汪汪道:“妈妈,桃子是你让我吃的呀!你是不是嫌弃小休胖惹?”
  吴是非立即挽一张慈母脸哄胖囧:“不不不,囧囧乖,妈妈没说你!妈妈怎么会嫌你胖呢?妈妈就爱咱们囧囧圆滚滚的,健康。我说他——”她一指边上的袁恕,“不许吃!”
  袁恕衔着胡萝卜条也楚楚可怜道:“好吃!”
  吴是非自觉心跳漏了一拍,深吸一口气,抬起巴掌糊袁恕脸上,把他脸拨转到一边,命令:“吃你的去!”
  自此,吴是非家的冰箱里专门辟出一格,一年到头只存胡萝卜。
  10、因为袁恕身份不明,过往一切就连出生地都查不到,妥妥的黑人黑户,慢说跟吴是非领证结婚了,就是个社保都办不下来。另外,亲子鉴定固然可以确立胖囧与袁恕的亲生父子关系,但同样陷入了无出生地户籍没有身份的尴尬处境,以致于小胖娃以后可能学都没法上。
  一般来讲,黑户重新入户还得找父母确认出生信息,可袁恕没父母。他在吴是非的谎言里幼年就被卖到山沟里,没见过亲生父母。一来二去,警署民警也挺同情这一家的,就给吴是非出主意让他们夫妻投靠。意思,结婚满五年,然后有固定居所并住满三年,就可以凭吴是非的户籍证明把袁恕办进来。领不了证但有事实婚姻存续,依旧可以默认他们是夫妻,五年后也许可以入户。
  至于胖囧,因为吴是非年满三十周岁无子女,可以提交一份收养申请把胖囧收为养子,就可以入户了。
  磕磕绊绊,户口的事好歹一半落听,总还是令人高兴的。表面看起来,袁恕也只如常生活,显得无事人一样。
  然而相伴日久,对袁恕,吴是非岂非不晓不懂?堂堂男子汉,总靠媳妇儿养家,他的自尊心难免受挫。
  鸡汤式的安慰吴是非学不来,索性跟袁恕提议:“出去玩儿好不好?郊外马场,遛马去!”
  伴着袁恕期待又狐疑的目光,吴是非给官皓挂了通电话,约好自己休息天一家去他朋友的骑马场“观摩”。
  下车走进围场,不仅袁恕眼发亮,在草原上生活过的一家三口全都亢奋了。胖囧坐在袁恕肩膀上直拍巴掌,喊着:“囧囧要骑马,囧囧要骑马!”
  官皓和丁槑夫妻相伴而来,他俩都不熟这一项运动,饶是好友见面寒暄,一番盛情邀约,也只能含笑婉拒。彼此做了介绍,客套几句后,吴是非径直问:“这马都能骑吧?”
  “都?”场主冯啸直乐,“除了人家认养的,其余您自己挑。不过马跟人一样,一人一种个性,您可心里有数,认准喽!”
  吴是非与袁恕相视一眼,撇嘴坏笑:“认?上手之后,不定谁认谁呢!老冯大方,那我可挑了。”
  冯啸豪爽挥手:“甭客气,挑好了我让人上鞍子!”
  一言既出,想不到一家三口突然齐刷刷瞪他:“要鞍子干嘛?”
  “没鞍子怎么骑啊?”
  吴是非哼了声,转过头,就见袁恕鞋袜早都脱了,裤管卷到膝下,撑着围坝一跃而入,口中打了声响哨。瞬时,或信步或休憩的马儿都似受了召唤般,以足刨地,不安地跑跳。
  又一声怪哮飘扬在场中,马儿兴奋了,居然开始绕着围坝集体奔跑起来。袁恕立在场地中间随着马群的移动缓缓旋转,从容惬意,目光悠游地在跳跃的身影中检视搜寻。终于他眉角上挑,唇畔流露一丝笑意,骤然发动,迅如捷豹,顺着马群跑动的方向斜插入阵列,揪住一匹赤骝马的鬃毛飞身而上,稳稳落于马背。
  “好身手!”冯啸忍不住喝彩。
  官皓夫妻则看愣了,纷纷拿惊奇的目光盯住吴是非。
  吴是非叼着烟耸耸肩:“下回骑牛给你们看啊!”
  夫妻俩就以为,这是山村放牧的辛劳使然。
  而吴是非心下暗自腹诽:“开玩笑!下营那些个战马全是我家恕儿喂的,马就是他亲兄弟!”
  所有的跑跳旋转都是随性的,不需要鞭策,也没有号令,袁恕就是陪马玩儿。扬蹄嘶鸣或者小跳步,便宛若马蹄的语言,袁恕都懂得。
  “我天,神了嘿!这野驹上过三回嚼头了,踢断我两根围篱的原木,没骑手敢上。今儿我服了!”
  吴是非哼笑:“给你带铐子你愿意啊?马既然跟人一样,就当它是个人呗!一起玩儿,一起跑,它认你了,就愿意陪你上战场,战鼓轰鸣都不带往后退。”
  “啥、啥?战场?”
  吴是非蓦知失言,但调整得极快,当即冲袁恕□□的赤骝马一扬下颚:“那不是蒙古马么?古来征战,可不是人类的最佳战友?!”
  冯啸惊喜:“敢情你们夫妻都是行家!”
  “我不是,就认得一点儿。我们家那位喜欢,牛马羊,还有骆驼,你给他羊羔子且高兴半天。可惜城里不让养!”
  “上我这儿来啊!嗳,来挣外快呗?”
  吴是非睨他:“他是当家的,他的事儿,您自己问吧!”
  转回来还看袁恕。跑了几圈,他似有些意犹未尽,吴是非心领神会,就问冯啸:“宽敞点儿的地方有吗?”
  冯啸抚掌大笑:“不过瘾啊?”一指围坝后头的小路,“穿过去是片没开发的草场,老马师会上那儿放马。”
  “能去吗?”
  “去呀!”
  “得嘞!”
  吴是非把烟屁股碾碎一弹,攀上围栏,曲指搁到嘴里打了一声尖利的响哨。不远处的袁恕闻声了然笑焉,竟一夹马腹,纵马自高高的围坝跃了出去。这下不止官皓和丁槑看傻了眼,就连冯啸都跳起来,拍腿叫好。那神情,简直跟捡着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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