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奇谈抄

第99章


她不在乎他人的评价。她永远记得,她是玄女,看守天地的少女巫神。她的使命就是让这
世界存在下去。少女时,她厌恶无谓的权力争斗,却让这些扭曲摧毁了天柱,为了弥补这
个过错,她宁愿自己跳进这污浊的漩涡,将权力紧紧的攒在手里。
没人了解有什么关系?她倔强的挺直背。就算丈夫厌她、躲她,就算儿子恨她、怨她,她
都不在意。她真正关心的只有这个世界,或许她也只爱她坚守了一生的天柱,和她的职责

守着渐渐死去的天帝,她又焚上一炉续命香。二十年,或许她可以再拖二十年。这就是她
能力的最大极限,她原是天界最强的医者,却对丈夫的病无能为力。
战争、衰老、忧愁、过度耗损心力。除了这些以外,她明白,当初她盗走丈夫大部分的元
神去孕育「天柱」,更是主要的原因。但她呢?她几乎付出自己的一切神力。
二十年,能干什么?她几乎心血用尽,生出了的天柱化身,却宁愿在南狱装疯。等天帝死
了…
她突然烦躁起来,冷冷的嘱咐医官好好看着,走出了过分温暖的房间,站在花园里发愣。
「娘娘。」董双成迎了出来,缓缓跪下,「下界列姑射岛城隍上呈奏章与犯神两名。」又
膝行趋前低语了几句。
王母的脸色都变了,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双成半边脸孔高高肿起,「都是死人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拖延到现在才说!」
双成记没有哭泣也没有抗辩,只是低头,「是奴婢误事。」双手捧上禁着犯神的玉葫芦。
王母一把夺过来,气得直哆嗦。「看轿!去南狱!我看那个该死的畜生有什么话对我说!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七章(二)
她怒气不息的冲进南狱,完全无睹铜墙铁壁般的结界。即使失去大部分的神力,她依旧法
力高深,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随着怒火高涨的神威令人遍体生疼,修行较微的仙官根本就昏厥了过去。
「你这孽畜!下凡历劫又历了什么好事出来?!」她将奄奄一息、肢体不全的上尸神和下
尸神扔在帝喾的面前,「你说!你去哪儿找到记录玉简,又为什么埋在天柱遗址上?说啊
!我百般遮掩、维护你这畜生,你长长短短惹了多少祸?打小儿你要什么,我没弄给你?
为什么要这样拂逆作践我?」
她越想越气,看到帝喾一脸漠然的抱着飞头蛮,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头发,她的火气更旺
,一把扯住飞头蛮的长发拖了下来,「我跟皇嗣说话,妳这妖女不知道回避?」稍一使劲
,就把飞头蛮的手臂扯了下来,大蓬的鲜血喷洒出来。
帝喾神色一变,王母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霸道的风压给刮出了结界之外,这股风压
夹带着暴风雪,将隐形的结界冻得晶光闪烁,像是一个倒扣的大琉璃盆。
他抚身抱起倒在血泊中的飞头蛮,捡起她被撕裂的手臂,细心又怜惜的用自己银白的长发
为线,漏进来的月光为针,将手臂缝了回去,伤口居然愈合得完完全全。
「你们这些老一辈的神,怎么这么不爱惜玩具。」他温柔的找了新的衣服帮木然的小咪更
衣,「说起来,你们比我都残忍多了。我打从心底爱惜他们的美好,你们根本就瞧不起他
们。」
王母在结界外气得发怔,却怎么样也进不去。「小畜生!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
完!」她怒吼着。
帝喾抬起眼,带着微微的厌倦。「是,那是我在人间游荡的时候淘出来的。也是我亲手找
到了天柱遗址,朝那儿埋了,还私拘了三尸神和各山神地祇在那儿看守。甚至也是我替山
海经写了补遗,替那玉简取了个『不周之书』的名字,用了人间道家的禁制封了后半截。
是,都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呢?」
王母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既然找到了我失落的玉简,为什
么不交给我?那可是…」
「那是我的身世之谜,对吧?」他笑了起来,却带着森严的深冬之寒。「若有人破解了玉
简,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我的弱点,然后杀了我。」
瞪了他很久很久,王母气馁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要这样做?」
「没人杀得了我。」他淡漠,「以前的天帝说不定可以。」
王母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一生都在保护你。你为什么…」
「妳一生都在保护天柱,我知道。」帝喾淡漠的回答,「妳若不回去,天帝可能就要死了
。」
恨恨的瞪了他两眼,王母昂着头,匆匆的离开南狱。
许久之后,帝喾才轻轻的开口,「…或许有人能杀了我,也不错。」他擦拭小咪脸上的血
渍,将她抱得紧一些。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七章(三)
然后不发一语,只是望着月光缓缓移动、微弱,然后日光取代了月华,无知的哗笑。
这世界,这样无知的愉快,接近愚蠢。
「…无知其实是好事。」他轻抚着小咪柔滑的长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是最幸福的。
知道这些做什么呢?亲爱的,妳说是吗…?」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远到几乎遗忘的往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是天界备受尊
崇的皇储,代替多病的父皇治理国事。虽然王母对他完全溺爱,但他这样一个英明勇敢的
少年皇族,却没有一点骄奢的模样。
唯一的任性也就只是,他爱上了自己侍书的仙官,坚持娶她为妻。在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年代里,他有慈爱的父皇、溺爱的王母,还有深爱的妻子。
即使是无止无息的战争,各天界心怀鬼胎,互相制肘。即使面对再多的困难,他也曾经充
满希望、勇往直前。
在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
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处决魔族间谍时,间谍的嘲笑?还是其它天界使者若有似
无的曲从回避?亦或是父皇和王母的争吵?
也可能是,他美丽的妻子过度的恭敬,和掩饰在恭敬之下的厌倦和畏惧?
他不记得了。
或许是这一切加在一起,或许他不该去追求所谓的真相。说不定他应该选择无知,而不是
将秘密揭开。
「所有的赞美、爱慕、拥戴,原来只因为我是天柱的化身哪…」他发出冰冷的嘲笑,「在
我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就该毁灭了。勉强而不自然的延续…大家都疯了,事实上所有人都
疯了吧…」
将脸埋在小咪的发间,许久许久。即使轻轻的足音停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抬头。
「这是你要的衣服。」双成捧了一捧天衣过来,语气很温柔,「我亲手做的。」静静的将
衣服收好,她在帝喾面前跪坐,「你不该让娘娘太伤心。」
帝喾抬起眼皮,「…哼。妳还真像条狗。被笞打过还效忠着主人。」
双成的颊依旧有着火辣的掌印,浮肿得一只眼睛几乎张不开。「娘娘不打我又能打谁?」
她心平气和的,「她是西王母,该自矜身分的。我是她养大的,自然该听她的。别说这么
轻轻一掌,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抱怨。」
「妳排喧我?」帝喾迅雷不及掩耳的掐住她的下巴,「别以为妳跟我一起长大就有什么情
份,贱婢!」
即使被他握得脸都扭曲了,双成还是平静的,「喾,你有情绪了。这是好事。」
帝喾狠狠地将她摔开,脸孔隐入深深的黑暗中。「…妳和他们都一样。」
「是一样。」她拂了拂散乱的发鬓,「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关心这世界成或毁。我只要
你和娘娘都好好的,其它的我不管。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天柱不天柱的…」
「滚。」他阴柔的声音变得粗哑,「在我挖掉妳眼睛之前,快滚!」
「你就挖吧。我不跟你说这些,谁跟你说?」双成扬高声音,「我宁愿你挖我眼睛,也不
要你在那儿装个疯哑巴。你要装疯到什么时候?天帝驾崩以后你就得接位了。我不懂,就
算你是天柱精魄出生又怎么样?我可是青鸟修炼的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跟以前有什
么不同?你就需要为了个贱女人…」
「我不想杀妳的,双成。」他的声音恢复悦耳,却令人毛骨悚然。
双成闭上嘴,她瞥见木偶似的小咪,心里微微一动。「她的另一个分身…正在搜集魂魄。
」她掏出一个小小的减妆盒,打开来,里头有个精致绝伦的手镜和月梳。「或许你的愿望
会达成。」
黑暗中,帝喾发出冷笑。
「获得一个完整的她,或是死。」双成留下减妆盒,站了起来。
他的冷笑嘎然停止。
双成转身离去。她自幼待在王母身边,对帝喾和王母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奴婢,
是被青鸟遗弃的孤雏。她破壳而出第一眼看到的是王母,第二眼是帝喾。
这两个人,就是她的一生一世。她非常了解他们的欢欣与痛苦,了解他们的脾气和底线。
王母虽然会打她,但也只打她。帝喾虽然对她这么凶,但也只会凶她。在他们眼中,双成
,和别人不同的。
她隐入黑暗,从影子开通道,回到王母身边。
王母呼吸粗重,像是忍着怒气。「…那孽畜,怎么样了?」
「回娘娘,看上去清醒些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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