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漫兮

  那医生的话还回荡耳中，云喆走大大街上，仿佛失了魂一样。
  他正准备结婚，他正要和他心爱的女人一起走过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他还有小曦，还有未来的孩子，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他该是幸福地看着可诺在厨房，看着小曦在学习，看着未来的宝宝躺在婴儿床中，给他唱催眠曲，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给他说他爸爸曾经的风光……
  然而为什么？老天？
  为什么？
  “我看你情况，这里应该很早以前就受过伤，而且还比较重，当时的话，差不多治好了，但应该留了些余症，慢慢的，就演变成了肝癌，肝癌这东西早期真没法察觉，一旦有了反应，其实已经晚了……”
  是那次吗？云喆摇了摇头。
  也对，四年前就该死了的，活到现在，带着小曦，认识了可诺，又遇到了她，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也许没有了，也许不应该有了吧。
  云喆，你这辈子，应该知足了。
  只是，你该怎么做，云喆？
  你要结婚了啊？
  瞒着可诺，等到一年半载某个不知道的夜晚，在床上惨死。
  还是说出来，让她品尝你的泪，你的孤独，你的痛苦。然后她说，“我们结婚吧，云喆，我爱你。”
  不论生死，我爱你。
  可是爱过之后呢？
  云喆，你是要毁她一辈子啊！
  拒绝？
  理由呢？为什么？你不再爱她了？你想跟魏曼在一起？
  云喆，你能说出口吗？你不能！
  可是，你到底该怎么做？
  四周喧嚣一片，那个迷茫的人，在人潮中彷徨。
  
  ☆、74最后一个电话（大结局）
  夜有些静，高永坤的办公室里，云喆找高永坤讨了支烟，点上，低着头，把那份病历递了过去。
  高永坤翻开，看了看，突然手一滑，指间烟落，一地烟灰。
  他抬起头，看着云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话。
  “老高，有个事儿求你一下。”云喆沙哑的嗓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给我安排个任务，然后，”云喆突然抬起头，盯着高永坤，启开干裂的嘴唇，“我死了。”
  “什么？”高永坤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喆。
  “因公牺牲能赔多少钱？再怎么也能有个百十来万吧，在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至少给可诺买套房，供小曦读书没什么问题了吧？”云喆像是在喃喃自语，却让高永坤心里痛苦不已。
  “不行，就算得了肝癌，你也能再活几年，万一要是好了呢？”
  高永坤一下子明白了云喆的意思，跟火车出去，随便一个什么意外的卧轨自杀，然后他高永坤朝上面一报，一大笔钱下来，把它留给云小曦、给李可诺……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还有几年，甚至几十年，何苦呢？
  “中晚期，说难听点儿，就是晚期，治不了了。老高你知道，我胸口这儿，一道大口子，当初就该活不了了的。多活了四年，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吧。与其晚个几年，不如，为他们娘俩做点儿事吧。”
  “不行，”高永坤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然后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我下不了这个手。”
  “不算你下手吧，我自个儿的事。”云喆盯着高永坤，眼神之中竟流露出哀求，“老高，这辈子没求过人事儿，这是第一次。帮帮我！”
  ******
  云喆牵着可诺的手，漫步在昆明金马碧鸡坊的闹市之中，小曦的嘴里一直塞着好吃的，他就那样静静地，带这可诺，带着小曦，穿梭在人海中，穿梭在繁华中，嬉笑着，闹骂着，一如平常，一如最幸福的时刻……
  “明天要出差，也就个把月，等我回来休假，咱们就结婚！”
  “嗯。”可诺点了点头，阳光穿过她额前发丝，照在她脸颊上，红扑扑的，真好看。
  “可诺，给你照张相！”
  “一定要好好拍哦！我要晒空间的。”
  “爸爸爸爸，我也要，小曦也要。”
  “好好好，都有都有，来，一二三，茄子！”
  ******
  躺在绿皮车上，云喆的神思有些恍惚，随着铁轨哐当哐当的响声，飘荡……
  他翻着手机里的照片，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想起了博雅塔下站着的云喆；
  想起了未名湖畔晨颂的魏曼；
  想起了那个甜美的女孩儿曾桢；
  想起了乖巧可爱的小曦；
  想起了刘陈那个牲口；
  想起了妖娆知性的林苏；
  然后是老赵、是老高、是李泳、是大冬……
  一张张画面，在眼前闪过。
  就像是穿梭了整个人生，看完了生命里所有的印记。
  好累。
  好困。
  这一路好漫长，看不到尽头。
  “云班长，吃个水果吧？”
  “不了。”
  云喆坐起来，冲那个第三年一笑，掏出手机，翻到那个曼字，打了过去。
  “哇塞，云喆，可算等到你电话了，是不是请我吃饭？哈哈，本小姐今天正好有空！到哪里？上次那家……”
  那头的声音还没有结束，云喆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爱你，魏曼！”
  他打开窗户，把手机抛了出去。
  云漫过天空，电话那头，依稀还有她甜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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