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携雨去,祁连再无力,只任自己趴在马背之上,任那马儿狂奔而去!风扬轻纱轻纱袂,幽幽之中,此情此景,梦中几度曾相识!
忽地,身下骏马蓦地一颤,随之蹄下一软,马身似不堪负荷般重重摔倒而下,将相缚一起的两人摔在地上,腰带随之一松,两人分了开来。然那斯骏马,就再也没有起来,几下抽辍,竟也死!
“兰凌!……”祁连是爬着的,爬近兰凌身旁,将之紧抱怀中。
伴着雨,似乎有什么东西随之飘下,抬眸一望,片片桃红飘飘落,碾落尘土,香如故!“桃花,这桃花,这片桃花林!……”祁连抬手接住伴着雨飘洒而下的片片花瓣,望着这些柔软在手心融化流去,他眼中深长而闭,万般痛苦地!抬眼望,这片曾经来过的桃花林,他的马,将他们再次带来这片桃花林!
“兰凌,你看到没有!”他晃着怀中人,痴痴道:“……这片你最喜欢的桃花林啊,你想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桃花林啊!”兴是天怜,兴是天悯,怀中那如死竟缓缓而动,未睁眼却又闭。祁连慌忙间,静止在这一瞬间,他擦去她嘴中不断涌出的鲜红,看着她轻缓而艰难地蠕动的双唇,祁连照着她的嘴型,一字一字地照吟而出!
“……梦,中,与,你,重,相,见;来,世,再,结,并,蒂,莲……”祁连一字一句帮她译出,语出之时,泪雨俱下!“梦中与你重相见,来世再结并蒂莲,来世再结并蒂莲……”他抱起那已然魂兮去远,此心,尽已凌乱不堪!“……前生有约,今生难酬,此情祁连必用血写!兰凌,一路好走!”泪,将之爱恨尽沉淀,他毅然道:“和我一起回去,我要你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这下,你不会再有什么家国之间的顾虑了,你可以坦然地与我相之面对了!”尽他最后一丝力,他抱起她,从何来,便从何而去!
那一天,他双手染透了血,将她安葬在桃花林中那一株开得最为烂漫的桃花树下,花开花落,尽断肠!
千古一令,长陵莽莽,百万雄师出!
三军前,赫连天再度重整旧日雄风,猎猎旗旌,鼓角声鸣,祭旗罢,一声长喝:“出发!”三军尽高昂!“且慢!”一声长喝,自远处传来!抬眼望去,不仅赫连天,就连立马正中央的皇子钧亦为之怔忡!
黄沙苍莽之处,一黑点缓缓前行而来,却是身后拖着一辆简陋板车,板车上,正是那匹死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祁连,依旧的一身血迹斑斓,却已尽干。他抬/首扫视三军赫赫,轻蔑一笑,“真真好一派天兵天将哪!”说毕,他转身拉下板车上那匹死马的尸体,重重摔于地上。“我不是叫你滚得越远越好了吗,你还来此做甚?”开口的是赫连天,显然对他此举已是怒火满腔。
祁连倒也漠然,无视于赫连天此刻的怒火,径自说道:“今日你等出兵,祁连无物相赠,只有这个英雄,”他指着那匹马,“宰马屠英,以犒三军将士!”此言出,旗下将士不免一阵交头接耳,尽是狐疑。
“死马犒英雄,”皇子钧轻声一笑,眼中此刻也稍呈怒火,“说,你意在何为?”
祁连晃首一笑,更似嘲讽,“没什么,只想和你解约!”
“解约?”皇子钧蹙眉,深感不解。
“没错,解约!”祁连亮出兰凌与之皇子钧之间定婚之物,“解你与兰凌之约!”风过,众默然!
……
长陵之中,独只剩赫连天,祁连与皇子钧三人,皆都相背而站。久久,见两人无语,祁连率先开口道:“爹,你适才真的好威风,就站在马下,我几乎都不敢正眼望您一眼了!”他说得淡然,在赫连天听来,却是讽刺。
“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竟还有脸唤我一声爹!”赫连天一掌刮过,祁连却避也不避。
他摸着火辣的半边脸颊,不以为然,“爹,孩儿之心可昭日月,又何来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说!”
“不遵父愿,妄自觊觎太子之妻,不故人/伦道/德,你知道这身后骂名会是如何,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怎会做出你这等蠢事来!”赫连天骂得痛快,却被祁连一语而出,“他若有当兰凌是他妻,何故不问她之生死,你若有当我是您孩儿,何故竟不如你一个灭门仇人的孩子--大燕朝太子的龙/庭宝座重要,你这样又对得起死去的全家数百余口,对得起死去的娘吗?你们一个个心里有的只是天下权势,你对得起赫连家列祖列宗吗?”
此言出,众人皆失色,包括皇子钧,久久他才开口,“你所求之事,恕我难从。兰凌既已指予我,天下皆知。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遑论解约!”
“不必与他多说!”赫连天一把拽起祁连的前襟,力度之大,竟让他的伤口再度破裂,鲜血如注,狂涌不止!“我这辈子最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就是帮大燕皇朝养大了你这个仇人,这个畜生!”一拳挥去,祁连猛地跌坐在地,再难动弹,却是因为赫连天的那句话,“爹,你说的什么?”
“我说,你才是杀我赫连天一家的仇人之子!时下燕国的东/宫/太子,才是我赫连天的骨肉!”
“不……”一声长喝,在赫连天话音方落的时候,呼啸而出,却是皇子钧。大惊失色的他,指着赫连天怒道:“赫连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皇室血统,亵/渎于本宫,你可知死罪!”
“死罪,”赫连天不敢置信道:“我的孩儿竟然对我说死罪!”他走近皇子钧,道:“当年为求保你一命无虞,我忍心将你与王后之子调换,难道骨血之间的这份情承/载出的,竟是你逆上的死罪么?”
“你有什么证据,若你拿不出,本宫/立即将你五马分/尸!”皇子钧怒不可竭,说话间,声音竟在颤抖。
闻言,赫连天仰天长笑,蓦然扒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前那一块黑色的疤痕,“这是我一族血脉传承的记号,若你身上没有这样的一块印记,那么今日我赫连天随你处置,若你有,你便该信了!”
祁连定定地望着眼前二人,骤然间,他竟觉得可笑,又觉得悲哀。自己唤了二十年的爹,到头来,他却告诉自己与他,竟是不共戴天!
望着赫连天胸前那块印记,皇子钧顿时再无言语,“砰”的一声猛然坐在身后石台上,万念俱灰。许久,他亦扯开自己的衣领,那道印记显然夺目。
“哈哈哈哈!……”赫连天开怀大笑而出,“果真是我的孩儿呀!哈哈……”在赫连天的笑声中,是祁连的不知当何如,更是皇子钧的欲哭无泪,他喃喃自道:“名不正,言不顺!我这个太子居然只是个冒牌货,居然只是个冒牌货!如此说来,我以何名面对长陵之外的百万雄师,他们可是闻长陵中令旗而来,拥太子而来的呀!”
“那又如何,难道当我赫连天之子辱没了你么?”赫连天稍呈怒意,随即拔剑而出,交予皇子钧手上,“你现在就去把他,”他指向祁连,“给我杀了,此后,咱父子联手,天下不也照样是你的!”
皇子钧紧握手中宝剑,不料被赫连天那一语指了迷津,自喃,“杀了……,?天下不也照样是我的,照样名正言顺统率天下大军!”他望着赫连天的背,仰头问道:“对不对!”
“不错!”赫连天转身相对,一个遂不及防,宝剑竟穿胸过。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执宝剑相向的人,那个他的孩子,竟亲自对他下手。“你……”话未说出,皇子钧再次加深了宝剑刺/入的力度,阴狠道:“杀了所有知情之人,我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大燕太子,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江山,自然,也包括你在内!”说话间,宝剑抽//离肺腑而出,血溅起的那一刹那,祁连失声大喊:“爹!……”
他扶住了赫连天往后而倾去的身体,怒吼,“你这个畜生,他是你亲生父亲呀!”
“那又如何,二十多年来,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大燕的皇帝,却从来不知道有个赫连天。如今他也帮我召来旧时部属,也算功成身退,死得其所了!”他将剑锋转向祁连,“接下来,再除去你,我便高枕无忧了!”
然此刻,祁连怀中的赫连天,却颤颤地抬起一手,指向皇子钧,眼神交汇间的复杂,却是难以言明!骤然间,自他眼前闪过一幅多年之前的画面:茫茫祁连山上,那一大一小,迎着风雪而前,一步一个脚印,还有那个一直紧追身后喊着他“爹”的小娃子!往事一遍遍地在脑中浮现,任他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一涌而上。耳畔,犹只剩那一句非亲骨肉的愧当初:
“我祁连俯仰无愧于天地人寰,二十来载,我敬您爱您,可您呢,却只视我如仇如敌!爹,我不是别人,我是您的儿子呀,何苦如此作弄,如此相逼啊!”
……
“我不明白,为何二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而我……却只能做你口中的“狗杂碎”!”
……
“在我眼中,你依旧不过是当年祁连山上那个狗崽子而已,别再在我的眼前摇尾乞怜!……只要你不认祖归宗,只要你不再出现在皇室之中,念在二十年父子情谊,我放你一马,给我有多远便滚多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赫连天将手摸上祁连的颊,缓缓滑落之际,用那最后的一口气,似*般道:“浮萍到死……终惘然,终……终惘然,惘然!……”泪划过沧桑满布的颊,再无语出!
“爹!”祁连连日来,似乎所见的,都是生离死别的场景,这般痛彻心扉,使得他切起了齿,然早经在城中的那一战已叫祁连用尽了平生力,那一身伤,再经不起折腾,“若我不死,必诛你!”他道。
“你没这个机会了!”皇子钧一剑欲下,正当祁连他闭眼受此一剑时,忽从门外传来这样一声,“飞广,你在这做什么?不是叫你前来唤皇子和将军出征时辰到了么?”
蓦地一惊,皇子钧怒喝,“是谁在偷听!”长剑指去,却见是飞广与怒沧二人。当此一瞬,祁连反身而起,踢翻他手中长剑,疾势而出,却无奈重伤在身,迟缓之际皇子钧趁虚而入,眼见一脚飞去,却教飞广以血肉之躯生生挡下!“飞广,你想反了么?”皇子钧怒喝。
“飞广是皇家之人,自有使命保皇亲无虞!”飞广铁诤诤道:“而你,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祁连才是!”
“你说什么?”怒沧惊呼。
“看来你全都听到了!”皇子钧冷笑道:“那你们今天都别想走出这里!”语出,将之脚下飞广一踢而飞,转身寒光半悬,凌空而起一剑落下,直对一旁尚在混沌中的怒沧,当场毙命!
“怒沧!”飞光失声痛呼,望着这个他与怒沧跟随多年的主子,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眼见皇子钧攻势再来,飞广推过祁连,借力使力下,祁连腾身而起,滚下阶梯,逃离而去。
“……为了大燕江山,你快走吧!”语出,却也不及挡,自颈后至腰盘,一道血色赫然,淋漓而下!待飞广倒下那一刻,皇子钧却在长陵中再找不着祁连踪迹!
蓦然,他忱道:该如何掩饰赫连天之死呢?心生一计,他执剑划过自己的臂,血色淌染,顿时向外高呼:“祁连弑父,赫连将军遭害!……”
一场人/伦,何其不堪入目!
却说祁连,自此之后,便也下落不明!
皇室一战,事关王座宝玺,必也势不可免。两军势若水火,战势如预料般一触即燃!
猎猎三军,城外相候,势可排山倒海!
端坐战马上,皇子钧铠甲加身,一身凛凛威风,身后浩浩千军,更也增势不少。仰望城门之上,一直按兵不出的皇子拓,叫嚣道:“怎么皇弟,养尊处优的骄/奢*逸生活,教你连出来迎战的胆子都给养没了,只能躲在那一道城墙后当起缩头乌龟来了!”风凛然而过,卷起黄沙漫漫,将这一句漫骂带上城门之上皇子拓的耳中。
皇子拓望着城下的浩荡军马,倒是欣然,“皇兄,这一战,我可是等了很久了,你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了!这天下,也该有个主了!”
皇子钧一阵敞怀,哈哈笑道:“我系出东/宫正主,如今得燕昭之令旗,号群雄而并起,你若乖乖出城受缚,我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燕昭令旗!”皇子拓闻得此言,一阵奚笑,命身后将士呈来一物,“皇兄,你可看仔细了,这就是你口中的燕昭令旗!”轻一挥扬,那领长巾在他手中散落开来,赫然呈现三军前。“我不得不佩服你一直很小心,但你偏偏就疏忽了一人--赛红英!”
长旗赫然而现,果不出皇子拓所料,天下群雄皆乃闻令而起,如今却令执他手,一瞬间,太子身后之师恍若散沙般分散开来,军士交头接耳,语出不停!见此景,皇子钧心下亦乱了几分方寸,却也不溢于表,“你拿一面假旗便想乱其我军军心,未免也太痴人说梦了!”
城楼上,皇子拓凛冽一笑,“是假的吗?可是,这旗可是赛红英亲手交与我手上的,你说假得了吗?”
“赛红英!”顿时,皇子钧猛然取出怀中令旗,扬风而展,只得雪白一帆长布,再无其他。这一刻,皇子钧顿如泄堤。
城楼之上,皇子拓再度开声,“皇兄,你太幼稚了!幼稚到以为一面荒唐的旗子便能号召天下吗?我告诉你,真正的军心,一如我此刻城中之师,纵即烧了这面旗子,亦不可动其根本!就凭你这一面旗子的信仰,就凭你身后这一群昏聩之师,便已不敌我了,你还妄想图什么?权掌天下,沙场叱咤,你哪一样及我,你根本就不配与我敌之!”他将手中那面令旗,缓缓地卷起,伸手而出,将旗伸过火中,令旗见火即燃,只在片刻间,那面话说能号天下群雄的令旗化成乌有,更也正如他所说般,城下太子之师,此刻更也只剩一个空壳!
面对顿时溃散的将士,皇子钧一时心如乱麻,“各位,纵无那面旗帜,我军还是往昔之军啊,军心依旧在……”
这时,不知是谁从人海中传来这么一句,“赫连将军死了,如今令旗也毁了,我们完了!”皇子钧顿时木纳,他望向城楼之上那大红战袍之人,喃喃自道:“你/一语成箴,军心此刻当真溃如散沙,难道我真的斗不过你吗?”他晃首,“不可能,我是正/宫/太子,我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城楼上,红袍的皇子拓煞是满意此刻城下千军慌乱之象,他走近城楼之上那面击令鼓,接过鼓锤,赫然道:“今日我亲自击鼓以助三军之势。三军听好,此一役,许胜不许败!”语毕,鼓声如雷,声声撞/击如涛怒吼!城中兵马蓄势已久,此一出,太子之师顿如决堤之水,一泻便不可收拾也,若长江滚滚浪,一势如涛尽吞天下万千河山!
皇子拓侧眼观望城下的兵刃铁甲交击处,看样,胜算在握!蓦地,皇子拓骤觉身后风声如怒,疾势偏身一躲,利矢带过真气,撩起皇子拓颈后那丝红色发带,直入战鼓正中处!
鼓声嘎止,城下两军顿形势相同,散乱如沙!赫然大变,皇子拓却也不致大乱,眼神四下搜寻,却见不远处城楼角之上,那执弓之人--赛红英!
皇子拓心下一怒,随即掠起身旁长弓,上弦而去,势当披靡!却不料城角上之人翻身纵下,城墙所阻,再不见踪迹。时过半刻,却见城内之处,一骑铁骑扬风而去,见势欺近皇子钧身旁,万马千军中,二人披靡而出,逃去甚远!
“备马,本宫亲自带阵!”将手中弓随手扔去,顿下城楼,铁骑鏖勇,却再觅不得皇子钧与赛红英二人踪迹。
这一战,直至黄昏下,饶是皇子钧的临阵脱逃,全军覆没;也饶是皇子拓的战鼓骤停,死伤难计。荒山风过,只剩那尸体堆积,与那寥寥数兵清理城下的尸积如山。
黄昏迟暮之下,旗/枪/潦倒,偶可见秃鹰觅食,影过重重,一派凄凉惨景!
是夜,幽幽暗暗,荒芜湖泽之旁,一株百年老树下,映着幽幽月色,缭/绕在岸旁光着上身的男子身上。
红英一掌抚上他的背,沾湿了的手帕刚触/碰上的的伤口,随即一颤,一声低沉而出。蓦地,皇子钧反掌抓住红英之手,转身相望,沉冷道:“是你背叛了我,换我令旗!我今兵败山倒,已是一无所有了,你究是何居心,竟欲置我于无路!”
“你如此之况,便是我的居心!”红英神色间骤然发亮,“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向来都是无怨无悔。可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永远都不可能低下头来正眼望我一眼。所以,只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依旧守侯在你身边的,只有我,只有我赛红英而已呀!”
猛然一掌刮去,打断了红英之话。蓦地一下轻笑,红英反手拭去唇边血丝,“皇子,红英当真一片诚哪!”语出时,却也泪落,她缓缓欺近他身侧,环手拥过他,闭眼无言!
皇子钧早经一番生死之斗,心已如死,大江东去,他也再莫可奈何,没有拒绝她,反之亦同样闭眼无言。
柔/情在侧,皇子钧反身拥住她,埋/首在她胸前,一阵矿乱的啃咬,*顿升。蔽身衣物除下之时,落在身旁草地上,一阵缠/绵,月下两缱/绻!……
柔/情过后,靠着身后古树,她则躺在他的怀中,“皇子,我们远离世事好不,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永远不再涉足朝廷纷争,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她渴望的眼神望向他,然皇子钧却只在专心地擦拭着他的宝剑,纵即它已被擦得发亮!
眼神冷冷扫过她的,寒彻心扉,“你说呢?”说话间,他将手中宝剑剑锋抵在她的脸颊之上,缓缓滑落,冰冷覆上衣襟内的柔/软,顿地一颤。
“我说?”……她摇头,“红英不解!”
皇子钧勾唇一笑,却也无,“红英哪,你跟着我,时日也不短了吧!我的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么?”他欺近她的唇边,“我的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放手!”他冷酷的眼神,直望得红英心底发寒,从来她就没有见过皇子钧如此之模样,权势当他来说,当真让他变了一人么?
“再者,”停顿许久,皇子钧再度开口,神色阴冷之中,闪过一丝肃杀,“……背叛过我的人,也得死!”语出时,寒光骤现,长剑掠过她的咽喉处,是那不可言喻的眼神相之对望。“……我,不明白……”她不明白的是,适才的温/存尚在眼前未消散,何以片刻朱颜便灰飞!只可惜,她的话没能说得全,便气绝倒下!
“你不明白的,还有我的野心。除了你,我还去杀了所有该杀之人,纵然到最后,江山不得于我,别人也休想得到!”他反手收起长剑,望着地上那双瞪大了的双眼,冷然道:“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怨,就得怨你自己!”抬眼眺望长空,一阵长舒,皇子钧毅然而去。
苍茫古道月色下,一人一剑一江山!
浩浩长陵下,一队兵马困于山下,一方偌大山石,在行军过后,骤然坍塌而下,一队长/龙/顿失大半!
领头者,一袭火红战袍,刚毅如斯,望了一眼身后惨淡之景象,只剩寥寥百来将,喝道:“不过小小一伏,何足惧之,继续前进!”整顿过后,百来人直达山上古陵处!
……
长陵尽头处,水廉洞洞天!
柔和的光,自山石缝中折射而进,照打长陵中赫赫青龙/龙/首上,淅沥沥的水声漫廉四周,宛若天籁!
端坐长陵上层中央,拄剑而稽,赫然听得长廊外脚步声渐近,那人轻地一笑,长声道:“皇弟哪,我可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呀,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幽暗长廊中,百来人骤然停下脚步,皇子拓冷哼一声,道:“如今不是来了吗?”言出,便传来长陵深处中一阵哈哈长笑!皇子拓抬手一挥,一行人再度跨/步而出,继续朝前而去!
步至那板长桥处,皇子拓停了下来,遥望对面端坐之人,“没想到你命还真大,竟能在千军万马中逃离而去,不过,在天下面前,你这个大燕朝的太/子,终究也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窝/囊/货!”
“怎么,你就打算站在那边与我逞这口舌/之/快吗?”皇子钧倒也不急,只静静地,盯着那方石板桥,“莫不是,山脚之下那一小小埋伏便叫你吓破了胆,连欺近我一步都不敢了!”
似乎觉察到了皇子钧眼神的凝聚处,他亦垂下神色,观望了一眼脚下石桥,凛冽一笑,抓过身后一兵士,“你给我先行过去!”
“我?……”似是谁都觉察到了两人在这石桥上的异样神情,皆都心胆俱寒,诺诺不敢前。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皇子拓赫然寒光出鞘,只逼得那兵士不得不前!一路之上,众人皆提心而望。出乎意料地,那士兵一路而过,却超奇地平静,也不见任何埋伏半路而出。
皇子钧冷眼望着这一场闹剧,竟狂笑不止,“皇弟,你真是太令为兄失望了!”
脸上一阵窘,皇子拓扬袍而上,一行人亦随之跟上。然,不变的是皇子钧眼中神色,依旧紧锁那方石桥上,不曾移过。
正当行人大半已过之时,石桥骤然坍塌而下,随着长陵中流水倾/泄而下,往那百米深处而去,尸骨无存!
皇子拓望向身后的步步惊心,心下一凛,“皇兄,你心机倒也下得深哪,可惜终究也奈我莫何!”转身一瞬,皇子钧疾势破风而来,皇子拓一个遂挡不及,手中长剑迎刃而去,断落两截!纵身而起,避开了身后的百丈水流,落至中央陵碑旁。
“龙将,将我长戈取来!”皇子拓习惯一喊,却忘了,龙将自刺探赫连天后不成反断臂,已遭他贬降。然,却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却仍有长戈递过,猛力一挥,却被紧紧拽住不动。皇子拓蓦然回首,却见长戈另一端执者,垂首而站,偌大的头盔掩去了他的脸,缓缓抬起,饶谁皆都一愕!“没想到会是我吧!”那人开口道,反手挥戈一掠,将之另一端的皇子拓重击而去,连连后退不止!回身抡动手中长戈,身侧剩余的那数几兵士,一招而毙!
“祁连……”皇子钧亦是一脸错愕,忽地笑道:“真真狭路相逢哪!”手中长剑指去,“今日我们就在此做一个了断吧!”
“那好,我为我爹……”祁连长戈指向皇子钧,再转向皇子拓,“还有兰凌与我渔村中所有村民讨回他们的性命!”
皇子拓观望此刻三足鼎立之势,心下一嘲,先发制人而出,朝离得最近的祁连,掌形顿成鹰势,定住长戈拽起而挥,祁连生生被拽出丈远开来。皇子拓趁势而去,将其直直逼近断桥边,却在这时,皇子钧撒手而落,挥砍之下,长戈顿断两截,面面相觑之下,一势千钧。三人顿各据三势,百来回合下,仍只徒劳……
似乎,经此前番打斗,任是皇子拓,亦或皇子钧皆都明白了目前的一个“合则双赢,分则叁输”的趋势。或是祁连的心性不阿,或是后两者皆于皇庭中长,阴狠之智下,为除异己,暂可化敌友!
渐渐地,皇子拓与之皇子钧便于无意之中形成联手之势,誓逼祁连于无路!……
终将双拳难敌四掌,祁连被逼退至陵碑旁那池藏酒深池旁之时,重遭一脚踢翻而起,直落藏酒池中,溅起漫天珠廉!落下之际,皇子拓蓦地将手中那半截断戈直/落,直/入祁连胸口处,“啊……”的一声痛呼,一池清水顿被血色染成夺目,血水浸过了他的致命处,再不见他动弹,只见祁连缓缓而沉下池底,再难起身一战!
溅起的水珠尚未落下之时,只见得当空剑气一闪而过,皇子钧一剑疾势,划破了皇子拓战袍的似血鲜红。皇子拓满不在乎地望了一眼被划破的手臂,“皇兄,接下来,就只剩你我两人对决了,谁胜者,便主天下!”语出之时,先发夺时,手中半截长/戈怒指而去!
霎时间,火花迸射,长/戈过处剑光寒。二人且战且退,一路直上。
蓦只见皇子钧边战边退,退至壁上龙/首旁之时,蓦地自龙/口之中一伸一拗,犀利而出一刻,一记石灰洒至皇子拓脸上,反手挥剑直去,穿胸而过!
“你好卑鄙!”皇子拓捂上胸前血剑如注迸/射而出,胸前长剑再度加深刺进力度,只见皇子钧此时尽已狰狞百般,“告诉你,为了天下,我连自己的亲生老子都可以杀,再卑鄙的事我也做得出来!”
皇子拓猛一出掌,将皇子钧重重推去,却无视于身后百尺栏杆,仰身倾下,直落下方陵碑池里去!洒满石灰的双眼,遇水滚烫而开,一声惨呼,自池中传散开来,他慌张无措地摸索着上池的道路,却也在那一瞬,自背后直穿前胸的那一丝冰凉教他再难开声。
蓦观身后,祁连用他手中那半截断戈直/入皇子拓心脉,也了解了他此刻的万般苦痛。“没想到吧,水中的浮力将你那致命一击的力度降到最小,你没能杀得死我,却得死在我手中!”
几声细微断续的*过后,许是死前的那一下挣扎,皇子拓蓦生惊天力,将之身体往前绝狠一抽,抽离血肉,反掌将之长戈挥起,与之祁连,重重摔在那方刻字陵碑上,拽出池中数丈远去!
“砰”的一声沉闷声响,陵碑断落水中,池中蓦然水涨。似是陵碑已断,掉落水中时,撞触到水底的某一处机关,“铛啷”的一长响,彻透长陵内外。清池内之水,缓缓地形成旋涡,陵碑之座顺势旋涡,带着池中那具漂浮着的皇子拓的躯/体一同旋转着沉下。
祁连起身望着那顺势而下的急流,心中百味参杂。
与此同时,忽听得龙、首之侧的皇子钧一阵狂呼:“……金沙,先祖竟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财富,后世竟无人得知此事。还将所有财宝置于龙/嘴中,千百年的孕化过程,当年的赤炼黄金竟已成沙,哈哈哈……”他弃剑蹲身,捧起因陵中机关触动而龙/嘴宽松落下的沙子,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祁连已步至他的身侧,“……金沙,有了这些,天下还何愁得不到手!……”
祁连定定地望着他此刻的极尽疯狂,眼中尽是怜悯。
皇子钧以半跪着自姿,抬眼望了一眼祁连,痴痴一笑,捧起金沙,凑至祁连眼前,神色近乎疯癫,“……你看到没有,这些都是属于我的!”
祁连轻扫一眼那缓缓飘落的赤色金子,望向一边龙、首处,神色沧然,“……长陵,千古梦;群雄尽低头!”语出,泪下!……蓦只觉心下一凉,祁连垂首一望,青锋自心口穿过,鲜红流淌而下,一滴一滴地,染红了地上的黄金。
不知何时已将长剑执回手中的皇子钧,狰狞似鬼,狂笑道:“这里的所有东西,除了我谁也别想得到!”语出同时,推剑而上,直逼祁连至一侧栏杆旁。
猛然一掌而起,祁连一掌断他手中剑,尤只剩那半截青锋残留体内,鲜血直下。抬眼望去,却仍只见皇子钧疾势而来,心下一凛,祁连赫然抽/出体内那半截断剑,迎刃而上……
“嗒,嗒,嗒……”的,血滴落地上的声音,在此刻的静默如死,清晰可见,滴落的,是皇子钧的,亦是祁连的。一声怒喝,祁连将之拽紧手中那半截利刃,紧逼而去,直到,将皇子钧逼至壁上无路可退之时,时间嘎然静止,剩下的,是皇子钧那双瞪大了的双眼,再无动静!
猛然将身体抽/离皇子钧手中断刃,显现出了壁上直穿过皇子钧心口的赫赫龙/爪,带血淋漓,滴落黄金地!与此一刻,“轰”的一声蓦然而起,龙、首断落,金沙纷纷而降,长陵之内尽山石骤裂,无处不尽显坍塌之象!
一身疮痍,祁连再难僵持,一阵昏眩连连往后而退之时,退落栏杆,直下那潭深潭水。
在水中,他缓缓闭眼,那一瞬间,他似是与之滔滔波浪融为一体,千古逐流,此生不败,不灭!……
终究长陵梦千古,问英雄,孰英雄?……
山河帷幄决千载,桃花开得烂漫处,千山绝袂,隐隐唱当年:
红颜一笑倾城,江山戎马尽荒!
天下谁予示英豪?长刀怒指,狂歌遍地诸侯勇。
旧宫阙,尽做了土,铁马孤风笑也苦。
纸醉金迷销、魂乐,声色犬马寂/寞哀。
昔承王,今时寇,酣死犹忆烟柳海。
烟柳海,醉瑶台,云、雨梦蓬莱。
梦蓬莱,云、雨散,当年萧鼓荡,玉管尽尘埃!
尘埃尽,酒千巡,关雎且作唱别离。
如玉何氏女,死做芳魂鸠。几许流连意,山水竟千重!
书剑也成霜,踌躇影阑珊。哀哀然全弃,衣袂也绝逸。
奈何倾城终将老,生死顾盼几相逢?
长刀只许英雄梦,青冢却葬少年缪。
独身苦无语,悲亢竟自问:
美人兮,美人兮,今日何所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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