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

第53章


 
  “其人也欤!真可谓可恼又可爱,好人,就是马里马虎,办事毛手毛脚。” 
  谈一阵,休息,天保也跑乏了,他用练武内功调息功法,极快静下心来,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梅老惊叫,他一骨碌爬起来,外面枪声与喊声混为一片,居民们奔跑哭叫,简直闹翻了天,进镇的韩军也在喊叫: 
  “翁坦少将传韩主席令,对郑大队要一网打尽!经查询,项英将军不承认路东有共方部队,郑大队乃非法武装。” 
  “沈师长特准,消灭郑大队,士兵自由三天。” 
  “翁处长命令,梅老头同关天保都在镇,要强请他们去兴化与韩主席谈判。” 
  天保恨骂道:“我在江南请沈、翁二人喝酒,算喂狗了!”他让李长山保护梅老马上先走,他抱起小开德垮上马背,“抓住叔叔腰皮带,千万别松手。” 
  小开德哭了:“我爸同郑叔怎么办?” 
  天保安慰孩子:“我把你同梅爷爷送到安全地方,再来协助你爸打韩军。” 
  梅老长叹一声:“我们对情况估计不足,痛心哉!” 
  天保催促道:“快走,你老不能让韩军劫持去。陈司令是把淮河支队具体指挥责任交给我的,没料到会有这种事,看来我也是命中注定多难。” 
  他们从后门冲出去,就听张道之在激愤地呼喊:“全大队指战员同志们!我以光荣的八路军名义号召你们,不要自我紧张,团结奋战,我们一定胜利!” 
  郑斌也在呼喊:“沉着,同志们!这没什么了不起,本人经的恶仗多着呢,韩家几个烂兵没啥可怕的。通信排长带两个通信骑兵冲出去找郭部长,叫他们不要来,等打退了敌人再同他联系,全大队靠拢,准备反冲锋!” 
  天保喊道:“三哥!别恋战,尽快转移,我把梅老送到安全地方,再回来协助你。” 
  郑斌发怒地喊着回答:“不许你回来!你只有一个任务,保护梅老安全,明白么!” 
  天保对李长山说:“我打冲锋你殿后,冲出去!” 
  李长山道:“我当伪军不光彩,跟日本人学了个反手枪绝活儿,谁追我,他就甭想活。” 
  他们从一条小街向西南方向冲去。天已微明,能看到韩军乱哄哄地向街里冲,天保驱马冲击,一面威吓道:“我就是关天保,谁要抓我领赏,站到街心来!” 
  李长山也在恐吓韩军:“老子专会倒打一耙,不怕死的就追我,兔崽子!” 
  三匹马呼啸而前,韩军却纷纷躲让,他们冲出去了。 
  天明了,镇上居民向外逃,近街的村民也在逃,遍野难民群,只是不见郑大队踪影,梅老他们立马于镇西五里地一道土楼上,遥远劫难中的街镇,痛心已极。 
  天保对梅老说:“看来,郑大队至少是被打散了,事已如此,我们停在这里,无益而有险。” 
  “立刻西进!”梅老决断道,“我们这就去苏家圩把滨淮大队,严支队和区、乡武装集中起来,可以组织三千人的队伍,由你统一指挥,打回来!” 
  “不用那多人,那么做也会延误时间。”天保建议道,“只要滨淮大队就够了,我带骑兵先行动,突袭对方指挥机关,把翁胖子同沈青皮抓住,逼他们交还郑大队。” 
  “可以,快走!”梅老同意了,“抓住胖子同青皮,我要各抽一百鞭,两个混账!” 
  一行催马向西跑去,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都很懊恼,他们是想尽快会合祝娟,有了滨淮大队这支强队伍,才有挽救郑大队的力量,目前路东地方的混乱有增无减,谁也说不清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翌日上午8时整,梅老一行来到洪泽湖西南角,湖淮交流处南岸,走进一座大村。他们马不停蹄奔波27小时,真跑得人困马乏,村里人对梅老挺尊敬,给他们安排住处,办酒款待。李长山把三匹马牵到淮水边,拿钱请人买好料喂马,还要给马儿洗汗,饮水,检修蹄掌。 
  梅老要了解情况,便把本村保长找来。这是个中年汉子,有些拘谨,问一事,答一事,不敢多说话,梅老耐不得,因道:“不要拘束,把这里发生的大事都说给我听。” 
  保长说:“我这里无大事,苏家圩那边倒有点事。” 
  梅老急问:“什么事?” 
  保长答说:“五天前苏祝周回来了,讨来个少将司令头衔,带来一些土匪兵,打出三个团番号,号称五千之众。昨天听抗联会的人讲,苏大少的兵是邱光给的,没那多人,连李士良队伍在内,还不满两千人,打仗也不着(不好),后首他们主动找祝娟小姐谈判,划分防地,还谈什么,我不知道。横竖苏祝周不敢主动惹滨淮大队,大小姐恐怕一下子也吃不掉她哥,两头都有些紧张。” 
  梅才强制罢一蹬足:“又晚了一步,苏团也完了!” 
  天保让保长回去,之后宽慰道: 
  “梅老,不用急,还有三家,队伍还能编起来。我建议仍照原计划行动,另派人传梅大队和严支队靠拢三十六套,等我们救回郑大队。再合力扫除苏祝周。” 
  梅老拍拍顶门:“好吧,陈仲弘教育你的话对我也适用,急躁是失败的前奏。” 
  饭还没熟,梅老心绪不宁,便牵着小开德,和天保一同登上村南小山,览景驱烦。小开德这27小时奔跑,一直用带子系在天保腰上,杈在马后,睡着了若干次,孩子很坚强,也很懂事,知道大人心境不好,他一次也没哭。 
  现时是农历五月中旬,沿淮地方已经很热,田野里玉米长得很旺,是个好年景。然而,狼烟四起,时局不宁,好年景也被压得黯然失色。梅老遥望着东方,喟然长叹:“真没想到郑大队如此迅生迅灭,这真是,新旅初生便有灾,奸人暗箭无情摧,这个,奸人暗箭……”他本想口占一首小诗,抒发闷气,谁知念了两句就继不上了。 
  小开德泪汪汪的仰望着这位刚认识的爷爷,哭腔地续念道:“阿爹生死谁曾卜,附叔随爷淮上来。” 
  “好聪明的孩子!”梅老把孩子抱起来,“你妈死后你曾雇给人家放牛,怎么学会做诗的?” 
  “我不会做诗,爷爷,只懂得一点点。”小开德抹泪,“我爸妈都是教书的,我从记事时就读书认字,给人家牧牛,也照‘挂角读书’故事,念妈遗留的课本。” 
  “好孩子,有出息!”梅老亲着孩子的小脸,“你和小保子一样聪明勤奋,爷爷一定把你当亲孙子看待。” 
  “爷爷,”小开德抱着爷爷的脖子哭叫着。 
  天保也夸赞孩子聪明,之后把他抱过来背着,他也从孩子身上触发了许多感想:“哎!中华民族历史悠久,可是人事制度反倒今不如古,不知埋没了多少人才。” 
  梅老也发了感慨:“文明古国成了帮派之国,国难如斯,各大派倾轧依然,吁——” 
  南面突然传来密集枪声,随之炮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也响了,距梅老他们立足处不到10华里。中间隔着许多村庄,青纱帐又密,用望远也看不清什么,梅老判断说:“苏祝周已投靠了桂系,说不定引来了韩军,发生战斗了。” 
  天保道:“这种罪恶的内战,只有新四军迅速控制路东区,才能制止,我们要抓紧工作,能在半月之内占领沿淮一条线,东接叶飞、陶勇,西接胖老罗,局面就会改观,失去的时间还能夺回来。” 
  “唉!”梅老又叹口重气:“这江淮之间,自从南京失守就乱得一团糟,现在是无数的小猴子归并为桂、韩两大派,倒咬得更凶了。现在新四军内部也是步调不一,指挥头绪紊乱,白白失去了大发展的黄金时间。” 
  他们下了小山,准备吃饭,刚进村,李长山领来一个广跑码头的小船主。此人也是青帮哥儿们,认识梅老,口称师伯,行个江湖礼,又报告一个坏消息:“严支队集体逃了!昨晚闵专员带三个支队来打他,让严家提前发现了,就紧急集合,带上全家随队行动,后半夜渡淮南逃,不知去向。闵专员打严扑空,也退回去了,今天一早张贴布告,说他已截获证据,严志远接受某方指使,要武力夺权取代他,所以来个先下手……” 
  梅老简直烦透了“这下子好了,我又少了一家!这才叫祸不单行,我怎么这样倒霉。他妈的!” 
  天保道:“别急,吃了饭我去追严支队。” 
  梅老苦笑一下:“吃饭,到三十六套再说。” 
  饭菜很丰富,他们也都很饿,但吃得都不多,谁也没有笑脸,谁也举不起酒杯。刚吃完饭,苏祝山跑来了。他现在是刘颖抗联会的区队长,照皖省规定的区、乡武装名称,叫“国民预备队”,其实就是区中队。他是乘马跑来的,人和马都是一身汗,下得马来,神色紧张,对天保的归来,也顾不上表示高兴了,张口就是一个更坏的消息: 
  “严支队被韩军消灭了,只跑出来一小部分人,我也是跟他们一起突出来的。” 
  原来刚才那阵枪炮声是严支队的覆灭之战。 
  天保听了很恼怒,但倒把往日的虎暴劲控制住了,刹时间,严家人对他友好那一面,一件件涌上心头。他只是恨声地说:“严支队虽然鱼龙混杂,抗日总也起过一些作用,这样垮得太冤,韩军也他妈的太无耻!” 
  梅老气得直哼,压住烦躁说:“祝山,详细讲。” 
  苏祝山太累,也未经过这种复杂事,讲得很罗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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