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妃听见韦汝说自己要找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男子汉做夫君,不由得想到了自个的三哥睿王爷。
却不料,韦汝接着说道:“我不知道王妃是怎样理解这个独一无二,在我心里跟惊世骇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差不多。
一间小木屋,不用太大,面对大海春暖花开;一个深爱的人,不用太多语言,相互对视一眼便能露出幸福的笑;春天踏青,夏天听雨,秋天赏花,冬天戏雪平静的渡过每一天,当青春不在,我们渐渐老去,还是彼此眼中的宝手牵着手,躺在摇椅上,笑着回忆年轻时候的往事,一幕一幕都是甜蜜。
爱一个人,并不是爱慕美丽的容颜,并不是爱慕金钱和权势,而是两个灵魂水溶交融。试问这个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些一来是他们自诩是世间的主宰,视女人为附属物,根本就不屑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心思;二来是即便真有情种,他们最后大都向家族,向这个世道妥协。”
王妃闻听点点头,她活了这么多年,反正是没看见哪个大户人家过一夫一妻式的生活。但凡家里有富余粮食,有富余银子,都会纳个妾室,美名其曰是为了绵延子嗣为家族开枝散叶。其实,哪个男人不爱年轻貌美的姑娘
她府中是没有妾室,可还是有两个通房丫头。那时她还没嫁进去,是老王爷赏赐下来的。后来她进了王府,这两个丫头就留了下来。一则是长辈赏赐得给两分脸面,二则她害怕旁人说自己善妒,用公主身份作威作福。
好在王爷知道分寸,一般不去通房丫头房里去,除非赶上王妃小日子不方便。而且这些年王妃一直给她们喝避子汤,所以也没什么庶出惹她不消停。
不过她跟王爷却也不似韦汝形容得那般,初婚时也曾情意绵绵,这么多年过去,日子越过越像白开水,怦然心动的感觉早就没有,只是觉得习惯了在一起过日子,越发得像亲人了。即便如此,多少贵妇羡慕她的生活,她也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坦,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
老了还能成为彼此眼中的宝贝,还能满是爱意的看着对方,说着让人难为情的情话。这听着像神话世上真能有这样的夫妻王妃是不相信,觉得韦汝这姑娘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听着韦汝不像是胡言乱语在她跟前瞎说,难不成韦汝的择婿标准真是这样倘若如此,那么这姑娘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
“外面那些说书的嘴巴最不靠谱,没事少听。”王妃知道茶楼、酒楼之类的地方有说书人,为了吸引人,多爱说些奇闻趣事。要不说好人家的姑娘极少出入那样的场合,离谱的事情听多了人也不靠谱了。
韦汝做买卖常年抛头露面,少不了出入那样的场合应酬。听多了,人也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听见王妃这样说,韦茹笑了笑,换个话题说起自己大江南北行走时候看见、遇见的奇闻怪事。这些可不是说书人编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王妃听得瞪圆了眼睛,觉得既新奇又惊讶。韦茹口里所描述的世界太陌生,有些不可思议。
“王妃常年待在都城不曾出去,咱们大禹地大物博,对各种民风民俗又不曾约束,所以才会出现百家争鸣的现象。头年我跟着祖母下惠州,也是大开眼界了呢。”幼仪在一旁附和着,随即讲了些惠州的风土人情。她自然要挑有意思,有爆点的事情讲。
听见她们二人说得这般活灵活现,王妃自然相信了。她虽然没有那么多算计人的心眼子,真假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王妃暗暗摇头道:难怪这韦茹丫头说出一辈子嫁不去的话,以她的心性和经历,怎会甘愿为了一个不能全身心爱她的男人相夫教子看样子是三嫂过于忧虑了,别看三哥是堂堂大禹的亲王,却拴不住韦茹的心
“倘若不能真心以待,相爱到白头,别说是王爷、皇上,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成;若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是贩夫走卒,乞丐花子,我也心甘情愿跟着他浪迹天涯”
看着韦茹决绝的神情,不仅是王妃,就连知她懂她的幼仪也不由得被震撼住。一时之间,屋子里一片寂静,王妃和幼仪都陷入了沉思中。
片刻,王妃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一丝倦色。二人见状起身告退,相携着出来。
待二人出了房间,从屏风后面转出个人来,正是睿王妃。
“三嫂,你都听见了,汪姑娘不足为虑。”
“哼,小小年纪说话太过轻狂,不知道王爷看中她什么了。”睿王妃一直躲在后面,方才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觉得韦茹自视甚高,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让韦茹这么张狂下去,以后有好果子吃
平南王妃不以为然的回道:“我倒觉得汪姑娘挺特别,说话也有趣的紧。倘若不是有这么一杠子,我还真想叫她常常过来。”
“你还真别对她亲近,小心她看上你家王爷。狐狸精似的女人,有机会就会钻营,到时候有你哭的”
睿王妃是在说气话,可平南王妃的心里还是顿了一下,继而笑着回道:“三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她又有自己一套标准。他们两个人注定到不了一块儿,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反正三哥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明里暗里多少女人,还差这一个了又不搭什么,也不影响她王妃的地位,何必钻牛角尖
这后半段话平南王妃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是自己兄长的房中事,她这个做妹子的不好多言。
“话是这么说,谁能相信慢慢走着瞧,反正我不会像庆国公夫人那么好拿捏”睿王妃打定主意要看紧王爷,不能给韦茹可趁之机。倘若果真像韦茹自己所言那般,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然,她必然会给韦茹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堂堂一个亲王的王妃,不至于连个小小的商贾之女都整治不了
接连两天,不是王妃请大伙看戏,就是一品诰命夫人请众人吃茶。男人们都在中殿不得见,女眷们的日子过得倒是充实潇洒。大伙都不约而同不去提及敏感话题,可心中都在合计。
紧接着下了一场大雨,众人被困在屋子里。平南王妃一个人无聊,打发人道。
“王妃雍容华贵,这份气度岂是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能比拟的岁月对于王妃来说是能加分,何来老一说”
“你这丫头就是嘴巴甜,说的人心里舒坦。人开始变老都是自己先知道,而且大都从牙齿开始。年轻的时候吃完热菜吃水果,冬天冻得邦硬的酸梨一下子能吃一大个,什么感觉都没有。可现在一想牙齿就倒,更别说吃了。”王妃只小口小口的喝葡萄酒,却不敢像幼仪那般吃蚕豆。
这几日以来,她倒是越发喜欢跟幼仪说话。这丫头会找话题,却又不至于聒噪;善于察言观色,却又不阿谀奉承;能够宽慰人心,却又懂得点到为止。
两个人正倚窗说话,突然耳边传来帘笼响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凉气裹挟着一个人进来了。
高大的身影,深邃的目光瞧见幼仪闪了一下。
“玦儿,你回来了”王妃看清来人欢喜的站起来,往前紧走了两步。
却见郝连玦退后一步,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神情分明有些委屈和不悦。
“郝先锋刚从雨地里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气。王妃还是等先锋换了衣裳再说话不迟。”幼仪见状赶忙说着。
郝连玦点点头,朝着母亲施了一礼然后大步进里面去了。王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说道:“玦儿就是不爱说话,有什么都憋在心里。若是心有灵犀还好,不然就容易出误会。父母兄弟不记仇没什么关系,换做旁人怎么相处”
“先锋不是池中物,有句话说得好,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先锋怎么能为了不懂自己的人俯就”
王妃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春风满面的说道:“这话说得倒对,玦儿怎么能迁就他们”
不大一会儿,郝连玦就从里间出来,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他坐到王妃跟前,早有丫头过来伺候,倒了一杯热酒来。
他一仰脖喝下去,王妃连忙说道:“慢点喝,仔细别呛着。”
在没见到儿子之前,王妃满肚子的话想要问。眼下却什么都顾不上,先让儿子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再吩咐厨房去做好吃的。
幼仪看见他们母子久别重逢,肯定要有很多话要说,便起身告辞。
王妃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刚想让人去送,郝连玦却站起来说道:“我有要事要回军营一趟,父王一会儿就回来了。母妃若是有什么疑问尽可问父王,我得空再过来细说。至于金姑娘,还是我顺便送一程吧。”
“也好,她们送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有军务在身,赶紧去忙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你平安就好”王妃知道儿子军营那边扔下百十号人,在中殿关了四五日,这一出来肯定要去安排安排。
她心中就是有再多的问题,眼下也不是抓住儿子不放问个不停的时候。
外面还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两个人分别穿上雨衣和雨鞋,并肩走了出去。刚出回廊,幼仪脚下一滑,幸亏郝连玦手脚麻利,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谢谢。”幼仪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松开手,让前面打灯笼的婆子稍微慢一些,又吩咐人再去取一盏来。
平南王妃一直站在窗口瞧着,旁边的嬷嬷笑着说道:“大少爷跟金姑娘这身打扮倒相配,好似渔翁渔婆。”
“幼仪丫头脾气性子模样都是好的,过一二年长开了会越发明艳动人。”王妃闻听回着,“最难得是的她跟我有缘,玦儿似乎并不排斥她。只是”她最知道自己的儿子,看见姑娘跟看见洪水猛兽一般。上两次娶妻,他心里是不情愿的,可到底是为了父母后代没说什么。所以后来接连没了两个未圆房的妻子,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方才瞧见他对幼仪的举动,王妃心中颇有些欣慰和雀跃。原来儿子也会怜香惜玉,只不过是之前没遇见能让他绕指柔的人罢了。原来她还生怕儿子不喜欢女人,现在藏在心底的那片乌云散了。她对幼仪越发多了一分喜欢,觉得那丫头就是她的福星。只要有幼仪在,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可一想到幼仪庶出的身份,王妃心中那点打算就少了几分。门第稍微低一些无所谓,王爷好歹拉扯一把,亲家的官阶升几级就解决了。她的玦儿将来是要承袭王位的,有个庶出的王妃面子上说不过去。若是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可让幼仪屈居人下做小伏低,王妃又有些心疼。
那嬷嬷是王妃从宫里面带出来的老人,打小就在王妃跟前侍候着,眼下帮忙打理王府内院事宜。她非常了解王妃,能从王妃的一举一动,只言片语中揣摩出王妃的想法。
眼下听见这话,嬷嬷心里有了算计,看样子王妃是有些嫌弃金姑娘的出身。不过难得大少爷上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她不知死活说句公道话,谁都希望找个体面拿得出手的儿媳妇,可满都城打听打听,哪个像样的人家肯把嫡女嫁到平南王府
这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连个知疼知热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尤其是像王府这样的门第。现如今什么嫡庶都不是最重要的,大少爷早早成亲开枝散叶才重要
况且金姑娘通身的气派,即便是站在贵女堆里也丝毫不逊色。这人没有十全十美,或许这缺上一角才能立住
不过这些话嬷嬷只敢装在心中,可不敢说出来。虽然她资格老,在王妃面前又有几分脸面,可她自己明白,这不过是王妃抬举罢了。身为奴才,一定要知道深浅
外面的雨越下越小,月亮竟然从云层里钻出来。
幼仪跟郝连玦一路无话,到了院门口,幼仪站住说道:“多谢郝先锋相送,你有公事在身就不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了。”
郝连玦负手而立,看看远处还黑压压的乌云,说道:“这几日天不好,没事就在屋子里待着,千万别四处乱走”说完扭身去了。
听见这话幼仪眉头微蹙,看着他的背影如有所思。
“姑娘,姑娘。”有丫头看见院门口有亮光寻了过来,正瞧见幼仪站着发愣。
幼仪这才回过神来,请王妃跟前的婆子、丫头回去。
她回了房间,看见韦茹正在喝茶,旁边还放着一个茶杯。想必是商雀才走不久,她祖父和兄长回来,肯定要过去说话。
看见幼仪脱雨衣和鞋子,韦茹笑着说道:“看样子那位王妃还真是疼你,这样的好东西都给了你。”
“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我若拿了去恐怕有人会不满意,这渔翁渔婆可是一对,呵呵呵呵”韦茹方才看得清楚,两个人明晃晃站在院门口说话,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幼仪闻听脸一红,韦茹见状又笑着说道:“往常开玩笑你最是大方,今个儿怎么害羞了可见你把玩笑当了真。”
“好感是有。”幼仪并不隐瞒,尤其是在韦茹面前,“他是堂堂王府的嫡长子,又是漠北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先锋,接连两次救我于危难之间。有勇,有谋,有魄力,有担当,是男人中的翘楚抛开身份不提,单是这骨子男人味就吸引人。可这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庶女,终归是上不去台面。
况且我上面有祖母、老爷、太太,小事都做不得主,更何况是婚姻大事而且我才十三,等到及笄还有一年多,平南王府嫡长媳的位置早就有人了。
不瞒姐姐,王妃对我是有几分喜欢。倘若我有心经营,一个贵妾还是能当上的。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给不相识的人做妾,也不会给郝连玦做偏房”
“听起来你对郝连玦不仅仅是好感”韦茹能明白幼仪的心。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不能容忍他身边有其他女人。韦茹知道幼仪跟自己不同,不能像自己这般潇洒。她最终会嫁人,而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逃脱不了,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允许她逃。
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嫁给另外一个人,这日子怕是要难过啊
韦茹爱怜的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跟我认识倒是害了你。”
虽然她不像韦茹那般离经叛道,可到底受了韦茹的影响。在她心里,种下了冲破封建束缚的种子。可她又不能彻底摆脱这种束缚,自由思想的觉醒让她陷入矛盾痛苦之中。
“姐姐这话说错了。”幼仪听了笑着回道,“这辈子能认识姐姐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是姐姐让我知道了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虽然很多事情我只能听听,并不能真正去践行,真正拥有,但是我毕竟期待过,远比那些井底之蛙要幸福的多。托生为人一辈子,就是一种修行,体会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放不下等多般苦。
一辈子很长又很短,等到百年之后,回首过往,一切都变得那般轻描淡写。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苦苦纠结跟自己过不去呢”
听见幼仪这番长篇大论,韦茹也忍不住“你们又在一起腻歪什么呢”商雀打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容,看样子老将军和商副将军都安然无事。
“外面雨停了”她们看见商雀就这样进来问道,说完朝着窗子外面瞧。
果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带着一股子湿润和特有的清新。
“早就停了,是你们说话太专注。”商雀坐下来,捡了一颗樱桃扔进嘴里,“本来我想着明天天晴出去采蘑菇,可祖父不让我出门”
她听幼仪讲起在戒严区采蘑菇熬汤的事情,早就跃跃欲试。好容易突降大雨初晴,却被祖父下了禁令。虽说商老将军平日里宠着她,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对祖父很敬畏。
幼仪闻言想到方才郝连玦临走之前说过的话,越发深信朝廷有大事发生了。
“商老将军还说什么了”
“祖父没具体说,不过听说镇守四方边关的将军都被召了过来。他们刚到,眼下就在中殿面圣。”商家从武,男女皆一视同仁,自然有些事情就不怎么背着商雀。只是这次祖父竟遮遮掩掩,估计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幼仪听见这话心忽闪一下,想到了吴德勇的死。
“那些大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这个节骨眼上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才是。”韦茹也敏锐的觉察出事情非比寻常。
或许是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什么,这一晚各房各院都早早熄灯睡觉。
这几日幼仪晚上睡得不安稳,今个儿看见郝连玦完好无损的回来心也踏实。她洗漱完毕,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把她惊醒。她坐起来,透过窗户纸看见外面隐约有亮光,又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叫,声音听起来不像在近处。
她赶忙起身,披着衣裳推开窗户,立马看见中殿方向一片火光。她心下一惊,难不成是走水了
院子里陆续亮起了灯,廊下有人奔跑起来。不一会儿人,有个丫头进来传话道:“金姑娘,中殿那边走了水,正调人过去扑救。将军嘱咐姑娘不要出门,也不用慌乱。”
幼仪点头答应下,片刻,商雀和韦茹都过来了。
“咱们挤在一张床上睡,免得害怕。”商雀第一个跳,躺在中间位置。
幼仪还在窗户边上张望,自言自语道:“中殿怎么会突然走水呢”
中殿可是皇上和后宫嫔妃们住的地方,守卫森严,说夸张些,就是飞的苍蝇、蚊子都会分个公母,怎么会有人这般不小心她正在疑惑,就见几支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朝着中殿方向跑步前进。看着这架势,不像是救火,倒像是打仗
打仗这个词跳进幼仪的脑中,让她心跳加速。她不敢往下想,赶忙关了窗户也上了床。
三个人谁都无心再睡觉,一边闲话一边留意中殿那边的情况。
透过窗户纸能看见火光渐渐小了,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可商老将军他们并未回来,商雀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中殿周围方圆一里都被禁止出入,谁都无法打探到里面的任何情况。
幼仪心里也急,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她索性找了些材料,坐在炕上动手做女红。
“你这针线活做得真好,丝线颜色配得好,绣功也不错。”韦茹羡慕的说着。别看她做生意有一套,可拿上针却比拿什么都费劲。前几年兴致来了,她也学人家绣个枕套什么的,可上面的鸳鸯活像只大胖鸭子,细看还粗糙得不得了。尤其是内里,线头杂乱无章,看着让人心乱。
人家都说这绣功高的,绣成的东西翻个个,里面比外面瞧着还整齐。韦茹是望尘莫及,这辈子都绣不出来啊。
她一边吃茶一边瞧着,只见幼仪手下很麻利,穿针引线,不一会儿,一株翠绿的竹子便勾勒了出来。
“这袜子瞧着像爷们穿的给谁做得”她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
“给郝连玦。”幼仪丝毫不隐瞒,“人家救了我一命,我没什么报答,只好出些力气。上次我见他穿着吏部统一发放的军袜,大小不合适还不舒坦,便想着闲着给他做两双。眼下正有时间,也好给他送过去,等回了都城就不方便了。”
“这话对,你亲手做的东西无价。”韦茹听了回着。
幼仪忙活了一天,做了四双袜子和两双护腕。在不起眼的角上都绣了一株翠竹,瞧着简单大方又透着雅致。
做好了却送不出去,郝连玦的行踪连王妃都不知晓。幼仪只好先收着,等机会再说。
入夜,幼仪刚想要睡觉,就听见后窗户有响动。她住的房间正对着一个小小的后花园,因为在阴面平日里没什么人去溜达。
她立即警觉起来,最近一段时多事之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她顺手把笸箩里的剪刀拿起来,慢慢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有人吗什么人在那里再神神怪怪我要喊人了”
没有人回话,她稍微稳住心神,却见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黑影飞身跃了进来。
她刚想要大喊,那人影飞似的窜过来,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想也不想,手中的剪子朝着那人胸口扎过去。不料,还不等碰到人家衣裳就被牢牢攥住。
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让她眉头微蹙,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别嚷,是我”
借着外面的月光,幼仪看清面前之人,正是郝连玦。堂堂先锋不走正门竟然跳后窗户,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郝连玦看见幼仪不再挣扎,这才松开手。
“我马上就要离开,过来给你道别”
幼仪闻言一怔,想必是这趟走得突然,不然他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这种方式告别。他要去哪里做什么一定非常危险吧
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幼仪咽下去,她倒了一杯茶奉过去,“以茶代酒,祝先锋一路顺风”
“我不是来喝茶的,是来取东西。”郝连玦把茶杯接过去放在一旁,眼神烁烁的说着。
取东西他有什么东西交与自己代收了幼仪一怔,疑惑不解的瞧着他。
“怎么打算送人的物件还能收回去”
额幼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那几双袜子和护腕拿了出来,“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礼虽然轻,可这份心意却真诚。”
郝连玦接过去瞧了瞧,又拿起来细细的看了。片刻,他才不咸不淡的回道:“手艺还成,勉强能穿得出手。既然你自己都说礼物太轻,那以后我的鞋袜之类的小物件就都交给你了。做好了就送到王府交给郝建,他自然会帮我收着。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去找他,他会尽全力帮你。”
这人可真是实惠,把人家的客套话当了真,还把自己当成王府的使唤丫头了不过救命之恩大过天,做些针线活也不过是费些功夫,做就做吧。
想到这里幼仪点点头,“这颜色你可喜欢,花色呢”
“随意。”他一向不在这些穿戴上面用心,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方才看见幼仪给自己做的袜子,倒觉得比之前穿过的都强。
这到底是谁穿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瀚哥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挑拣衣袜了。颜色不喜欢不穿,花色不喜欢不穿,针线不好不穿。大太太特意从绣庄请了位绣娘来,专门给瀚哥儿做针线活。
前世的安家和在这上面也十分的注意,每日出门之前都要搭配一番。他一身的行头瞧着低调不显眼,若是细瞧却都是好料子,好手工,好花样。应该就是韦茹说得低调的奢华吧。
那几双袜子和护腕不过是略表心意,若是常做岂能用这些材料。郝连玦出身王府,恐怕连里衬都是内造的东西。他一句“随意”倒让幼仪心中没谱了。
“我在漠北操练惯了,那些绫罗绸缎反倒不实用。你就用粗布和棉布做,尤其是鞋子,千层底窄口就成,千万别带什么啰嗦。”郝连玦似乎是看出了幼仪的心思,接着说道。
都城里富家子弟很多,若是比吃穿享乐那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大到衣服鞋帽,小到配件装饰,讲究起来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今年,都城不知道怎么兴起一股子邪风。
公子哥个个都穿得跟孔雀一般,衣服花色艳丽,头巾上面镶大块的宝石,阳光底下晃瞎人的眼睛。更有甚者用绸缎做鞋面子,拼接出漂亮的花边,还在上面缀珍珠等物,真是奢华至极。
郝连玦上次回都城瞧见了,心里非常厌恶。好好的爷们弄得比娘们还要骚包,还好意思出来逛荡,真是世风日下。他生怕幼仪嫌东西不贵重往上面弄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到时候他可不穿
幼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脑子里竟浮现出他头顶大宝石,一走动,鞋面上珍珠微微晃动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
郝连玦见状一皱眉,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鸟叫。
他盯着幼仪说道:“此次一别,没有确定归期。最晚不过你及笄,到时候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委屈”
听见这话,幼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大半夜跳后窗户来跟她告别,还说出这样的话,别说是幼仪冰雪聪明,就是换个愚笨的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郝连玦瞧着刻板,想不到这般大胆。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自己私定终身起来。他身后是整个平南王府,岂是他能任意妄为的况且什么叫不委屈自己,今个儿他如此莽撞行事,倘若被谁撞破,他不过平添一件风流韵事,到头来委屈难堪的不还是自己
看见幼仪皱眉头,郝连玦的眼神沉了沉,外面的鸟叫声又响起来,似乎比方才还要急促了。
“你不用多想,只相信我就成”郝连玦从怀里掏出个物件,塞进幼仪手里,紧接着又从后窗户翻出去。
等到幼仪反应过来追过去,却只看见漆黑的暗夜,哪里还有他的影踪她捏着手中的玉佩,不由得眉头紧锁。
半晌,她才关上窗户,可睡意全无。手中的玉佩仿佛是块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捧着又着实烫得慌。
她辗转反侧折腾了大半宿,快到天亮才睡去。外面传来响动把她吵醒,她晕晕乎乎坐起来,就见商雀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她下意识的把玉佩贴身收好,脸上有些不自然。
“真是出大事了,原来前个儿中殿走水不是意外,竟然是振东将军想要造反派人做得。”她丝毫没注意幼仪的神情,“振东将军听闻儿子的死讯便在皇上跟前大闹,要求我哥哥和郝连玦偿命。王爷和祖父自然是不同意,他们在殿上都动了手。皇上狠狠训斥了振东将军,没想到他竟然生出了弑君的念头。”
“那现在情况如何”幼仪闻听赶忙问着。
“还能怎么样他只带着亲兵过来,还能翻了天不成当晚就被治住,死在乱箭之下了。如今皇上正派人去东边收拾烂摊子,估计谁去了都不好弄”说着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水喝。
幼仪的心却沉了下去,联想到昨天晚上郝连玦的话,一丝丝担忧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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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言情林川木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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