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有明天

父亲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住了。
    随即，跳了起来。
    心中欣喜，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医院。
    可现在是凌晨两点多……
    蒋东珏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了？蓝蓝。”
    我高兴得笑咧了嘴，扑过去，跳到床上抱住了他。
    嘴里不停地喊道：“醒了……醒了，爸爸醒了。东珏，爸爸他醒了！”
    蒋东珏这下彻底睡意全无，眼睛透亮，看向我：“醒了？那是好事。”
    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抱着他，舍不得松手，他的身体怎么就能这么热乎，抱着就像抱了个暖炉，暖乎乎的，舒服得不行。
    “我要去医院，你陪我去好不好？”一高兴，难得对他撒起了娇。
    他伸出手来，揽着我的腰，有些无奈的说：“现在两点……明天一大早去好不好？”
    我不说话，只静静的抱着他。
    心里有些不满……但我能体谅他，最近他真的很忙，睡的时间都没超过四个小时。
    见我不说话，他手掌从腰抚摸上去，在背部安抚了两下，说：“乖，别想太多。我陪你去……去换衣服吧。”
    我很想‘嗯’一声，但我一想到他忙碌到连胡须都没时间整理的憔悴样，又有些舍不得。
    想了想开口：“要不我自己去吧，你才睡了没两个小时呢……你再睡会儿吧。”
    刚说完，揽在腰上的两个手掌力度加深。
    蒋东珏把我拉到他怀里，紧抱住……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道：“没事，去换衣服，我陪你去。”
    既然他这样说，想比已经决定好。
    我顺口而下，应了声‘好’。
    跳下床，往衣柜去……但，突然。
    “怎么了？“蒋东珏见我突然停下了脚步，问。
    我困惑，摸着肚子，说：“突然肚子疼。“奇怪，怎么突然会肚子疼？难道吃坏东西了？
    蒋东珏掀开被子，走了过来。
    扶住我肩膀，问我：“很疼吗？怎么会这么突然？我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你先坐会儿，别急。”
    说完，便直接来个公主抱，把我抱到床上。
    肚子隐约刺痛。
    算算日子，又不是来例假的时候呀。
    怎么会突然这样……肯定是吃坏肚子了。
    蒋东珏绕到一边，拿起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白家一直有自己的家庭医生，蒋家也有。
    嫁入蒋家这么久，我还是习惯用回自己的家庭医生。
    是个碧眼老头子，娶了个中国媳妇。
    很快，他就到了。
    蒋东珏客气的对他说：“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叫来。”
    迈克在中国呆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中国人那套，回道：“没关系，我的职责。夫人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蒋东珏没有把其他人吵醒，静静的迈克请上了二楼，推开房门。
    一见迈克，我就对他笑了笑，“嗨，迈克爷爷。”
    迈克点点头，笑着给我检查了一番，询问了一下，若有所思。
    最后，叮嘱我先别乱动，等明天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他的话我不敢不听，点点头。
    迈克离开后，我还躺在床上，肚子到底怎么了？
    不是一般的闹肚子吗？
    看迈克检查后的样子好像不太像……
    蒋东珏回到房里，坐在床上，细细看着我，久久没开口说话。
    弄得我有些悚然……是迈克和他说了什么吗？
    “你干嘛这样老看着我？”
    蒋东珏这才开口对我说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他的眼神格外……温柔呢？
    “还疼吗？”
    我摇摇头，“没刚才疼，现在好像好了些。”
    他又道：“现在去不了医院了，明天去吧，好不好？”顿了顿又补充：“我陪你去，明天。”
    我不解，问：“那你工作……”
    他摇摇头，说：“没关系。”
    我呆懵的点点头，这样的蒋东珏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说不出，奇怪。
    重新入睡。
    明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
    肚子也不再疼了。
    蒋东珏这次还真是说到做到，真陪我去医院。
    本来不打算吃早餐，却被他拉住强行喂了个三文治和一杯牛奶才肯放行。
    到了医院，先去看父亲。
    陪夜的佣人对我说：“白爷昨晚醒的，看医生们在忙碌，我就第一时间给大小姐你打电话，医生说意识回来了，就是有些虚弱。”
    我点点头，眼睛望向病床。
    父亲的眼睛是闭上的……佣人见了又解释：“醒了两个小时又睡了。”
    走了过去，眼睛早已微湿。
    喊了声‘爸爸’……病床上的人没反应。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
    再喊了声‘爸爸’……瞧，有反应的。
    父亲的眼帘稍稍动了动，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佣人拿棉签往父亲嘴唇上沾了沾水，我见了，接替过来。
    佣人低声向我说：“其实也刚睡没多久，一时没那么快醒。大小姐别担心。”
    我轻轻‘嗯’了声。
    蒋东珏一直在旁边陪着，这时开口：“蓝蓝，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吧？”
    是了。
    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站起来，吩咐了几句佣人。
    便往外走去……
    有专门的医生检查，只是没想到会让我去妇科。
    我看了眼蒋东珏，满是不解。
    他说：“没事，我陪你去，别怕。”
    倒不是怕，就是奇怪。
    等结果出来，我才恍然大悟。
    自己……
    居然怀孕了？
    真的……不可思议。
    好神奇哦……居然在这时候有了。
    蒋东珏露出了笑容，眼里也满是高兴。
    拥抱住我，不停在我耳边喃道：“蓝蓝，你要做妈妈了；我要做爸爸了！”
    我们有孩子了？
    我有些魔怔，傻傻的才反应过来。
    心里本来一堆烦恼，现在……这个意外似乎打破了这个平衡。
    好事。
    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呢！
    父亲醒了，自己也要当妈妈了。
    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父亲，可惜他还没醒来。
    蒋东珏难得在医院陪了我大半日，蒋妈妈中午也来了，来给我们送午饭。
    知道我怀孕了，她的欣喜不亚于我和蒋东珏，她信仰基督教，拿着胸前那十字架比划着，嘴里不停地在感谢耶稣。
    蒋东珏陪着我吃过午饭后才去公司，下午姑母来了。
    她和蒋妈妈随意聊了会儿天，知道了我这个意外之喜，眼里满满的喜悦，看得出来她很替我高兴。
    很好。
    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越来越好了。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了。
    坎坷的日子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给了我莫名的勇气，觉得一切都明亮起来。
    父亲醒了。
    我在一旁猛的站了起来，凑过去，十分激动。
    “爸爸？”
    父亲眼珠子动了动，慢慢转了过来。
    看见我，隔着呼吸器的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我连忙伸手过去握住他扬起的手掌。
    “爸爸，没事了没事了，蓝蓝在这里陪着你。你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激动……放心，蓝蓝一直陪着你。”
    蒋妈妈和姑母在床的另一侧，我对面。
    她俩也十分激动，一个嘴里喊着：亲家……一个嘴里喊着：哥哥。
    握住父亲的手，他听得见我说的话，眼睛看着我之外，被握住的那只手掌也在使劲，我能感受得到。
    他这是表示明白。
    眼睛一刹那就红润了，湿漉漉的，差点掉下泪珠。
    吸了吸鼻子，扯开嘴角，这时候该笑。
    父亲眼眸浑浊，慢慢的变得清澈，转了一圈望向姑母她们。
    姑母也激动的握住父亲的另一只手，不停地安抚着说：“哥……我在我在，亲家母也在；蓝蓝也很好，你放心，快点好起来。白家还等着你呢！”说完那双眼睛早已红红的。
    一旁的蒋妈妈不仅红了眼圈，还悄悄的将头扭向另一侧，偷偷拭了拭眼眶里将要落下的眼泪。
    佣人早已去通知医生。
    来的是父亲的主治医师，其他的专业医生则在门外候着、观察着。
    我们略略站开，让医生检查。
    等细细检查了之后，医生便对我们说：“能醒来就意味着白先生脱离了危险，但身体十分虚弱，尤其是心脏……还要再观察。”说完转身离去。
    我和姑母示意了一下，随后跟在医生后面出去了。
    “白小姐，白先生的状况不容乐观。”
    我不明白了，不是说人醒了就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我不明白。您刚刚说脱离了危险……”
    “白小姐，脱离危险不意味着不会复发。白先生的心脏现在十分脆弱，虽然做了搭桥手术，但还是不太乐观，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我有些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醒来了不是就意味着慢慢好起来了吗。
    主治医生说完，另外几个专业医生细细考量了一下，对我解释：“白小姐，这位医生的意思是白先生现在醒了至少脱离了危险，也脱离了植物人这个危险，但因为心脏太过脆弱还不能排除掉潜在的危险，所以接下来还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白先生恢复成怎么样，要是没有影响到其他内脏，那好说……证明在好转中。”
    我一惊，哆嗦着问：“那要是……”
    那医生立马接下去，说：“那要是影响到了其他内脏，很抱歉，这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会这样的结果。
    一时难以接受。
    医生们转身走了，他们要去研究一下方案，我呆呆的站着。
    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在喊我。
    失神的扭头望去，是姑母。
    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吓坏了，忙走过来，问：“蓝蓝，你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
    我受不了。
    扑在姑母怀里，不敢大哭怕里面的父亲听见，只能压抑着低声哭泣。
    姑母不停地抚摸着我后背，安抚着我。
    “别怕别怕，会有办法的。凡事都有办法的……”
    我抬起头，两眼湿湿的看着姑母说：“医生说父亲情况不容乐观，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其他内脏……”原封不动的将医生的话转述给姑母听。
    她或许不愿在我眼前落泪，怕我更难受，便抬起了头，想把眼泪逼回去。
    看到她这样我更不好受。
    但，我没有拆穿她，只能转过视线当没看见。
    这是她当长辈对晚辈的一份心意，我只能默默的接受。
    许久，两人的心才平静下来。
    姑母柔声对我说道：“蓝蓝，你要注意身体，别忘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你爸爸会好起来的。”顿了顿说：“我跟你其他叔伯姑嫂商量一下，看看国外国内还有哪些医生……”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
    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自己心里早已明白。
    以白家的势力，能请的早就已经请回来了。
    不过，人一到这时候还是会存在着一丝希望。
    或许，还真有医生没请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