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终亦幻

襄王府
    从天山回来后，楚亦幻就一直没醒来，赵恒便宣了太医，此时，太医正在为她诊脉。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太医面露喜色道，“王妃有喜了！”
    赵恒怔住了，心里一阵一阵的痛意如刀割般袭来，他们从未同过房，又何来孩子！
    王太医又继续道：“王妃已有孕两月，只是王妃现在的状况十分不佳，脉象残弱，孩子怕是保不住。”
    “保不住，你的命也休想要了！”赵恒有些大声道，他的眼里射出无数的寒光。
    王太医被赵恒的凌厉震慑到了，他从未见过和和气气的赵恒竟有这样的气势，便微颤道：“是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保住王妃腹中胎儿！”
    现已是深秋，更深露重，黑漆漆的夜空没有一点光亮。楚亦幻还是未曾醒来，赵恒发现她的内力正以飞快的速度流失，他感觉不到一丝真气在楚亦幻体内游走，脉象残喘气息全无。
    她在自杀！
    赵恒大惊，赶紧扶她坐起来给她渡真气，“幻儿，别这样放弃自己，快醒过来，你不能这么狠心抛下所有爱你的人，你不能！”
    这一夜是如此漫长，赵恒依旧在床榻前守着，隔一段时间就给楚亦幻渡真气，直到真气枯竭元气大伤，终究是没辜负他的用心，第二日楚亦幻便醒了过来。
    静竹见楚亦幻醒了就赶紧去禀告赵恒，楚亦幻无力地坐在床榻上，眼睛空洞地看着跑进来的赵恒，反手就是一巴掌，却用尽她所有力气。
    “为何要救我？南城死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了，我还活着干嘛！”楚亦幻声音羸弱的质问着赵恒。
    南城是她的全世界，现在南城走了，她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
    这巴掌打在赵恒脸上却痛在心里，他紧紧抠住楚亦幻的肩膀，厉声道：“你死了倒一了百了，但那些爱你的人还活在世上，你怎能如此心狠看他们为你难过因你痛苦！幻儿，你不能死，你还有爹娘要照顾，还有大哥，还有宛卿，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他们从未抛下你，你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放弃你和南城的孩子！听到没有？给我振作起来！”
    “孩子？”楚亦幻的眼里突然有了些许光亮，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真的么？我和南城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你都得好好活下去，将他抚养成人”
    楚亦幻顿时眼泪扑簌扑簌砸了下来，她的世界因为南城荒芜一片，那这个孩子就是荒芜之中逐渐升起的一丝明亮，照耀着她。
    楚亦幻浅浅的笑着，“孩子，我们有孩子了，真好。”
    “现在你的身体很虚弱，为了孩子你得好好听我的话把身子养好，知道么？”
    “嗯，”楚亦幻点点头。
    这几日楚亦幻不吵也不闹，总是喜欢夜晚的时候让静竹把窗户打开，静静坐在床榻上看着漆黑的夜空，跟肚子里的小南城说着话，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浅浅笑着。她有喜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汴梁，现在朝堂动荡储位之争又十分激烈，赵恒怕出纰漏，便戒严了襄王府，楚亦幻喝的药由他亲自熬制，所接触的一切物品都由信任的人负责。
    “幻儿，该喝药了，”赵恒端着药走了进来。
    楚亦幻忍着冲鼻的苦味喝了几口，便道：“赵恒，谢谢你。”
    “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好我便心安，”赵恒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今晚你就不要守着我了，这几日你忙前忙后，得去好好歇息”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别说了，快把药喝完，”赵恒舀了一勺药汤递到她嘴边，不想再让她拒绝自己对她的好。
    半夜时分，一阵腹痛将楚亦幻从睡梦中拉醒，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赵恒…赵恒…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楚亦幻强忍着腹中疼痛，揪着靠在床榻边睡觉的赵恒的衣袖，将他摇醒。
    “幻儿，怎么了？”赵恒赶紧起来，见她神情十分难受，担忧道。
    “孩子…救救他…求你…”楚亦幻有气无力道，眼泪盈出了眼眶。
    此时，从楚亦幻的身下淌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来，赵恒急忙将在门外守夜的魏升交了进来，丢了块令牌给他，大声道：“快去叫太医！快去！”
    “是是…”魏升瞧见床榻上的楚亦幻很是痛苦，连忙捡起令牌跑去叫太医。
    一夜寂静的襄王府顿时喧闹起来，听说王妃出了事，婢女和家丁们都惶恐不安地四处忙碌起来。
    “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别怕，别怕…”赵恒握住楚亦幻软弱冰凉的手指，一边拭去她额上细细冒出的汗。
    楚亦幻痛得没了知觉，只是嘴里还在嘤嘤道着：“孩子…孩子…”
    大半夜的，王太医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被魏升强行从床上拉到了襄王府，身上只套了一件外衫，瞧见床榻上那片殷红的血，赶紧给楚亦幻把脉。
    王太医的脸色瞬间变得哑然，立马跪在赵恒面前，颤抖道：“王妃…王妃…小产了！已经回天乏术，微臣无能，求王爷降罪！”
    “不会的…今天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楚亦幻揪着腹上的衣裙，她不相信！好不容易逐渐恢复过来，一瞬间又将她打入深渊，痛彻心扉，暗无天日！
    不要！
    赵恒用力扯着王太医的衣领，大吼道：“你不是说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么？怎么会突然小产！”
    王太医声音十分恐惧道：“微…微臣也不知…王妃的药都是臣亲自配制…不可能会出错的…王妃的情况…好…好像是麝香…”
    赵恒甩开他的衣襟，“赶紧救治王妃！若她死了，你也休想活！”
    王太医立马打开药箱拿出银针给已经疼晕过去的楚亦幻施针，又写了张药方吩咐静竹去抓药。
    “魏升，”赵恒的眼里散着寒光，厉声道，“快派人将府内的下人全部给本王抓到前院去，命人把所有屋子搜个遍，找出麝香！”
    “是，”魏升接到指令就立马派出王府的侍卫行动起来。
    太医不敢写假方子，药又是自己亲手熬的，静竹对楚亦幻甚是忠诚不可能会害她，到底是谁？
    赵恒来到前院，下人们都统统跪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是恐惧和害怕，不敢吭声。
    此时，魏升来了，他身后的侍卫还架着一个人。
    “禀报王爷，奴才刚刚碰见了黑首领，他见小冬鬼鬼祟祟离开王府，且有一名杀手想要杀她，便将小冬救下，经过一番拷问，小冬承认是她害王妃流产的，请王爷处置！”
    赵恒走到小冬面前，她的两肩还有脚踝都有大小深浅一模一样的伤口正在淌着血，全身上下布满细细长长的剑伤，她面部痛苦扭曲，赵恒质问道：“到底是谁将你安插在本王身边？”
    见小冬隐忍着不说一句话，赵恒冷笑着，飞挺入鬓的剑眉动了动，道：“想必刚刚你已经尝到非人的折磨，竟然还不回答本王的问题，是不是想让本王将那人再叫来给你点甜头？”
    小冬瞬间变得更加惊恐，一想到那人残忍却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整个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发抖，这王府怎会有如此恐怖之人！她已经受不住任何折磨了，而且她尽心尽力替主子办事，只为换得与心上人远走高飞，没想到那所谓的心上人竟想将自己灭口！
    既然那主子如此绝情，反正她也活不了了，说出来也未尝不可！于是小冬缓缓道：“是陈王，奴婢一早就被陈王安插在襄王府里，让奴婢日日向他汇报王妃的一举一动，不过今日之事是陈王妃指使奴婢的，她让奴婢将药碗和勺装满麝香，泡了三天三夜，然后通过静竹将这碗和勺拿给殿下您倒下刚熬好的药汤，静竹是王妃信任的人，您自然不会对她多加怀疑。”
    果然与陈王府有关，他二哥还是不肯放过楚亦幻么？若非赵元僖许意，赵凝天怎敢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将她扔到乱葬岗！”赵恒冷冷甩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所有伤她害她之人都要不得好死！
    “是，把她抬去扔了吧！”魏升厉色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下人们，严声道，“你们都是为王爷做事，以后只要守好自己本分王府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否则就会落得小冬那般下场，或者更惨，襄王府恐怖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自个儿掂量吧！”说罢便向着赵恒的方向去了。
    众下人同声应和道：“是，奴婢（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