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自悲秋

第3章


  她还在唤着:“寒晚扬,我今日带了糖人来,还有新的浮游酿,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酒,你人呢?主人不在,我不能入门的。”
  “在这。”清冷孤傲的声音由高处传下,木飘飘退后了几步,才看见他,立刻举起手里的东西:“怎么样,寒晚扬,咱们赏月聊天如何?”
  他还未说,就见她衣裳的轻纱出现在眼前,仿若仙女下凡,她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两人之间还可以再坐下一个人,她将酒放在中间,眉眼弯弯的看着寒晚扬,而后倏然手上被她塞了什么东西进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憨态可掬的太上老君模样的糖人,木飘飘笑着说:“怎么样,我去买酒的时候一眼就看中这个,是不是很有意思?这个是可以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的。”
  寒晚扬左翻右翻还是没抗住诱惑,咬下那老君的头,甜蜜入口,只觉得牙床都快要被甜化了,这是他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以前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街上的孩子们吃这些。除了羡慕便是恨,如今自己吃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至少他明白为何那些人在吃糖人时会那样开心,原来糖人不是一个人吃的。
  木飘飘得意的看着他:“怎么样,不错吧。我觉得这东西比糖葫芦好吃,糖葫芦里面还有山楂,是酸的。你吃过糖葫芦吗?没有的话,明日上山我给你带。最近山下有不少人在做冻菊糕,很好吃的样子,我明日买些来吧。”
  “明日?”寒晚扬十分奇怪的看着她。
  她无谓的浅浅一笑:“是啊,明日。”
  “你说你是过路的游客。”他将她第一日说的话重复,然后将自己心中所想全数问出:“你不是这里的人?为何还来?”
  木飘飘摸摸下巴,颇有感触的说:“是啊,过路的游客嘛,自然想走就走,不想走就留下。”
  “珠子。名字。”见她不愿坦诚相对,寒晚扬便追问自己想知道的。
  木飘飘想起这茬,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珠子,又去看寒晚扬额间的,笑道:“师父说我这颗叫做相忘,你那颗应该叫相知。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这是我师父呓语时,我无意听到的。”
  “那他们的联系呢?”寒晚扬问,木飘飘轻笑出声:“不要破坏规则,现在应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寒晚扬今日到是不着急:“好,你问。”
  “你吃过糖葫芦吗?”
  她不会按常规提问,寒晚扬早已知道,但确实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下:“没有。”
  木飘飘点头,开始回答寒晚扬的问题:“这两颗珠子本是一对,是前朝大周的宝物,据说相爱的情侣拥有这棵珠子,至死都不会分开。”
  寒晚扬不相信的看着她:“真的?”
  木飘飘笑:“前面一半是真的,后面一半是我编的。”
  “你喜欢骗人?”
  木飘飘平淡到目无表情:“还可以。”
  “到你问我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她将酒摆在两人中间:“美酒皓月,可不能辜负这良辰美景啊。”
  “你真奇怪。”
  一个时辰后木飘飘走了。
  第四日,她又来了,这次带的是甜酒和糖葫芦。
  他问她:“你师父的名字?”
  “木瑶”
  她问他:“你最喜欢三种酒里的哪一味?”
  “都还好。”
  第五日,她换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裳,这次带的是菊冻糕,还有一坛老远就能闻到香味的桂花酒。
  他问她:“你师父死前可有什么话要拖你告诉另一颗珠子的主人?”
  她浅浅一笑:“没有。”
  她问他:“今日这酒你可喜欢?”
  “恩,比那三种好。”
  第六日,她穿了一身白衣,手上带了一坛桂花酒,还有一只烧鸡。”
  这次她见到他的身影之后,便道:咱们上竹林喝酒呗。
  身边的倩影一柔,见她往最高的那根上跃去,倚在竹枝上,白衣女子,拿出腰侧玉萧一曲‘故人归’长鸣,寒晚扬追上她身旁的另一个竹子,惊奇的看着她吹奏着自己师父交给自己的曲子。
  “你为何会?!”
  萧声骤然而止,她笑:“前些日子我骗了你,这两颗珠子确实有那样至死不渝的传说,但是我说反了,拥有这两颗珠子的人会心中永远都有对方,但是要经受命运的考验,考验不过的便不能在一起。寒晚扬,该我问你了,你的珠子是哪来的?”
  寒晚扬说:“我师父留给我的,说要是有一日能见到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帮他给珠子的主人捎句话。”
  木飘飘欲问,可顿言之后,还是箴言了,还是提起玉萧‘故人归’悠扬在整个竹林道:“你我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寒晚扬问:“你明日还来?”
  木飘飘说:“也许就不来了吧。”
  像是陷入了沉默,木飘飘道:“其实,你我也算有缘吧。”她摸摸自己额上的珠子:“怕也是有这个珠子的魔力在其中。”
  第四章,狡猾的竹仙
  寒晚扬打开桂花酒,一口下去便如那日的糖人一般甜口:“好甜的酒。”他去看木飘飘,只见她浅浅的笑着,寒晚扬问:“你我的师父,渊源不浅啊。”
  “你要去哪?”寒晚扬问。
  木飘飘看着在风中已有萎败之意的菊花:“哪都行啊,听说苏阳那边有绝世佳人,我想去看看,玉檀教的玉思嫣小妹妹也还欠我一顿饭,西边的阳道新修了城墙和过道据说是全天下最大的,远山的蝴蝶谷也很不错,我小时候去过一次……”
  “你喜欢秋菊?”他像是在没话找话。
  她点头:“很喜欢。因为菊花很聪明,也很安静。”
  寒晚扬盯着她的侧脸:“聪明,你为何觉得它聪明?”
  木飘飘不急着回答,反而打开自己的桂花酒,喝了一口:“恩,真的好甜。”她笑着侧过头,问:“那你觉得它为何聪明。”
  “不与百花争,便是不计较不在乎,不将此事作为劳神之事,自然是智者。”寒晚扬从未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与他对秋菊有着一样的想法,没由来的欢喜,让他莫名的愿意多和她说些话。
  木飘飘道:“就是这样。秋菊还真是无情的花啊。”
  “多情总被无情伤,无情也有无情的好处。既然你如此看中秋菊,为何不等它落了再走,也没有几日了。”他相当不满的开口。
  木飘飘看着天色一朗皓月,美的如水月镜花般不真实,她本微微弯着的眉角,突然松了下来,像是惋惜:“我不看花落的。”又补了一句:“我只看花开的样子。”
  寒晚扬像是没有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却明白了她语气里的不舍:“花开总有花败,花败总有花开。”
  “可是这世间花朵万千,是开不完,败不尽的。桃花败了,芙蓉会开,秋菊落了,冬梅会香,这世上虽然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却也是可以替代的。你说可对?”
  不知是谁开始吹箫,听起来像极了呜咽声。
  寒晚扬眺望远方,只见天空如一席黑衣的衣角将天空与棉花色白的云,全收如其中。今夜无星,这月亮却亮的出奇,好似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充满寒气的边框。
  “你相信嫦娥奔月吗?”木飘飘问。
  “什么算信?”寒晚扬反问。
  木飘飘像是酒劲上头,一时脑子更不上反应:“算了,我也不知道,我下山了。明天再说吧。”
  “你不是明天不来?”
  木飘飘歪着头傻傻的看了他一会儿:“明天收拾好行李,和竹仙道个别再走。”
  寒晚扬感觉到她离去的疾风身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第七日,木飘飘背着自己的行李,大摇大摆的过来找寒晚扬,手里抱着一大推吃的,放在石凳上,笑容可掬的望向他:“我看你也算是避世而居,我今日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些东西给你,就当做是给你的贡品,寒晚扬,我告辞了啊。”
  “等等。”
  她闻声回头,见寒晚扬真在慢慢品茶,他吊着眼角,傲气不减道:“天色还早,不如留下来吃个饭。”
  “有肉吗?”
  “有野兔子,不过我不会做。”
  木飘飘拍拍胸脯:“我会,就给我,厨房在哪?”
  寒晚扬指了指里面,木飘飘迫不及待的往兔子堆里钻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空乌云大作,影影有着下暴雨的意向。
  “变天了。”木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寒晚扬回头见她手里拿着自己前些日子洗后挂着的衣服,她把长袍挂在手臂上笑道:“我说啊,你这衣服记得收啊,这么名贵的料子,白给太阳晒黄了。”
  “我只是让它多吸收日月的精华。”
  木飘飘怔住而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竹仙,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她拍了拍手上的长袍:“可要我再挂回去。”
  寒晚扬坐在石凳上:“不要,放到里屋去,快些做兔子。”
  “死鸭子嘴硬。”木飘飘嘀咕着,推开了那扇门,屋子里的模样和她想的很不一样,本以为会是空空荡荡的东西,却被满屋子的书籍惊了一番,除了竹屋特有的清香外,还缠绵了书本的气味,木飘飘往里走去,见右屋的书架上排满了竹简,就连正厅里的竹桌上都还留着些正在雕刻的竹枝。木飘飘回身问:“竹仙,这衣服要放哪啊。”
  “你左手边的第一间,放在塌上。”
  “还真是放心我在这房子里到处乱走。”木飘飘将东西放好后,往外面走去,刚迈出房门,一道闪电的光照亮侧脸,随即便是雷鸣,倾盆大雨而至,木飘飘看着那大雨之势恨不得将这山峦都淹塌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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