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婚姻

“去哪儿？”蒋云佩冲下楼，对着孟凡志喊了一声。
    孟凡志没有说话，对着电话说：“三，三分钟，到，到门口。”
    蒋云佩想拉住他的手，心里却又胆怯了，要是惹怒他，又一连一个月不回家，这空荡荡的大屋子又只剩她一个人。
    “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蒋云佩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强忍着泪水：“别走。”
    孟凡志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蒋云佩坐在冰冷的大理石楼梯上，靠着栏杆，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紧紧闭上眼睛，牙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血，弥漫了整个口腔。
    用睡衣袖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空空的房子里，哭得太大声，整个房子都似乎有回音，听得人更凄凉。
    蒋云佩就这样坐了一下午，人都冷得没有知觉了，舌头疼得厉害，整个舌头侧面全都咬烂了。
    她抹了把嘴角溢出来的血水，上了楼。
    哭，其实有的时候只是发泄情绪，而并不能解决问题。
    尤其对于一个对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男人来说，你把心肝都哭出来，对他也不过是留着马尿的一个女人。
    蒋云佩从小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当初蒋老爹还住在部队大院儿的时候，她就是最霸道的那个。
    其实，比她大的玩不到一起，也懒得理她，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子们不像她，成天疯疯癫癫都比较淑女，男孩子们宠着她，惯着她，她发脾气也不跟她一般见识，这比她小的，自然是跟屁虫，因为这个姐姐很会玩。
    蒋妈妈是个大家闺秀，读过不少书，明事理懂人情，自家姑娘这个样子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小时候受过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的苦，自家闺女自然不能受这样的苦。
    老爷子成日忙，也接了不少电话，抱怨他家姑娘今天打人，明天闯祸。老爷子当面嗯嗯啊啊的认错，反过来就夸奖自家姑娘有大将之风。
    反而是蒋家大伯，蒋云山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最严厉。
    所以，蒋云佩从小就怕这个大哥。
    然而，即便再怕大哥，蒋云佩也喜欢缠着他。
    不为别的，因为大哥的哥们儿，孟凡志。
    蒋云山比孟凡志大四岁，却跟这个弟弟很谈得来。蒋云佩对着大哥不敢说什么，但跟孟凡志在一块儿，嘴皮子却损得可以：“你跟我大哥都是闷骚，外表正经，传统，骨子里一水儿的清高又蔫儿坏，别人戳你们一下，你们义正言辞地说教让人给你们道歉，背过身就给人捅一刀，你们这种男人最坏了。”
    孟凡志向来对蒋云佩的利嘴了解甚深，没有反驳：“这说明这些人肯定坏了规矩，或者人品不好，做了惹人厌的事情，不然我绝对不会出手。”
    “哼，说得你们跟救世主似的。别给自己贴金，你们这是做了坏事，还装菩萨，假慈悲。”
    孟凡志见她一针见血，心里好笑她的直爽，摸摸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看事情倒是明白。”
    蒋云佩皱着了皱眉头，把他的手抓下来，想握住又被他溜了：“你躲什么？”
    “小丫头片子，才15岁，你给我矜持点儿，要不我告诉你大哥了啊？”
    蒋云佩立马老实，拽了拽他的袖子，眨巴眼睛说：“大哥知道我追你的事吗？”
    孟凡志抽回了袖子，很严肃地说：“我没有告诉你大哥，但我想，你大哥聪明睿智，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还有，你……”
    还没说完，孟凡志就被打断了，蒋云佩站起来背着手，装老成：“你还小，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要好好读书，别成天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又要这么说？我都听得耳朵长茧了。”
    孟凡志摇摇头，始终对她毫无办法。
    蒋家小姑自然知道孟凡志对她无奈的一方面是因为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对她的那些话丝毫不放在心上，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跟大哥是哥们，对她自然不一样。
    虽然想明白这一点，蒋云佩有些小小的伤心，可到底做过心理建设，知道追孟公子需要下苦力，所以很快伤心就过了。
    可她又怎么会想到，当时的小小伤心，同如今相比，不过是小巫。躺在床上，哪怕盖了两层被子，身体都在发冷打缠，她想回家，想爸妈了。
    然而她这个样子，又怎么回得去。爸妈虽然不说，到底心疼她，她从未让家人见过她这么犯贱又凄凉的样子，想她蒋云佩混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悲。
    结婚五年了，男人功能正常，却从不碰她，时不时有好“闺蜜”把照片、邮件发给她，让她一睹他跟外面女人的□□。
    她闷声笑起来。
    笑，是个很矛盾的动作，有时候因为□□，有时候又因为伤心到死。
    躺了整整两天，孟凡志回来了。
    看着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蒋云佩，孟凡志想走过去，却又停下了。
    “你，你又，又躺，躺我床，床上了。”
    蒋云佩坐起来，拍拍床，冷静地对他说：“孟凡志，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即便此时身心俱疲，见她表情不似以往，走过去坐下，没看她低头摘手表。
    “孟凡志，我们离婚吧。”
    孟凡志手停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好，我很高兴你想通了。”
    “我有一个条件。”
    孟凡志点点头说：“你说。”
    “我要你陪我一个礼拜。”
    成年男女听到这句话，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孟凡志僵住，随即说：“不，不行！”
    “五天。”
    孟凡志继续说：“你，你别，别乱……”
    “三天。”
    “你，你简直，胡，胡闹，我，我不，不……”
    蒋云佩拉开被子，脱了自己的睡裙：“一天好不好，就一天。你好好看看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孟凡志早就闭上了眼睛，手被她拉着放在了胸上。即便使劲抽回了手，那柔软的触感还是留在了他的手上。
    他把被子给她裹上，站起来转身：“我，我同，同意，离离，婚，可，这，这个，条件，不，不行。房子，车，车子，股份，我，我都，可以，给，给你。就这个，不，不行。”
    蒋云佩早就筋疲力尽了，望着他厚实的背，凑过去抱着他，靠在上面，感觉那能侵入她全身的让人安心的温暖：“不做，就陪陪我，行吗？”
    孟凡志点点头：“好。”转身把她放在床上，脱了外套躺下来：“睡，睡吧。”
    蒋云佩定定地看着他，泪瞬间涌出来：“孟大哥，对不起。”
    “我当初设计跟你结婚，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受的。对不起。”
    她看着孟凡志没有说话，早就苦冷酸楚的心竟然还能泛出酸苦来：“外面，那个女人，你喜欢她，就娶她吧。我走。”
    孟凡志依旧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声音嘶哑地说：“睡觉！”
    蒋云佩闭上眼，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他的毛衣上，很快就湿透了一小片。
    “还哭！”
    蒋云佩转身背对他：“我的条件没说完，你得像男朋友，像老公一样疼我，爱我，不许发脾气，不许推开我，必须时时抱着我，必须时时亲我。。”
    见孟凡志半天没说话，蒋云佩泪水又流出来了：“就一个礼拜，忍忍就过去了。不行吗？”
    听到那声“好。”
    蒋云佩简直像全身都开了花，美得要跳起来大叫。即便只是一个礼拜，那也足够了。
    两天前她从人间滑落地狱，现在又从地狱飞到天堂。她激动地坐起来，两天没吃饭，人低血糖，顿时眼前一黑，啪地掉回床上。
    孟凡志把她抓过来，拿过旁边桌上的巧克力塞到她嘴里：“你，你几，天，没，没吃饭了？”
    蒋云佩咽了巧克力，眼前的孟凡志都是虚影。
    她两手摸住他的脸，心里委屈却也不敢狠撒娇。在喜欢你的人面前，你撒娇那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得到的是甜蜜；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撒娇不过是做作，无理取闹，只能是自取其辱。
    她闷闷地说：“从你走以后。”
    孟凡志冷哼一声，下了床就走。蒋云佩想坐起来，被转过身的孟凡志冷冷一瞪，吓得缩回被子里。
    蒋云佩立马觉得：我凭什么听你的。都要离婚了，你管不着我。
    胆大包天的蒋云佩光着脚，跑下楼，就看见厨房里，穿着围裙的男人正在煮粥。
    满身是刺儿的蒋云佩立马没了刺儿，乖乖回床上躺着。
    暖和啊。
    要是真的多好呢？吃着老公做的粥，看着老公深情的眼神，怎么想怎么幸福。
    甩甩头，继续吃她的粥，没去看孟凡志，就当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吃完饭，孟凡志刷了碗，洗完澡然后抱着蒋云佩睡了。
    孟凡志一碰她，她顿时脑子就变成了一团浆糊，呆了半天，听到孟凡志的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她才揪着心睡着了。
    全是梦，梦里依旧是她小的时候，跟在他身后。
    那个时候，他们年华正好，他们正值青春，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