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光亮那方

第36章


雾霾正从我看不见的各种地方。
涌进家里。
有朋友写了很长的文字,
说自己即将离开北京的打算。
底下很多人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更多的观点其实也像是自我的安慰表达——
过几年我们也一定会离开的。
用黑乎乎的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感慨了一小句。
这是一座用年轻梦想健康金钱作为代价才能好好生存的城市。
大多数的留言意思是:
即使是这样,
依然阻挡不了我想去的决心。
哪怕是看看,
哪怕是失败,
哪怕要用一切作为交换。
这两年来,我也常干这种蠢事。
大概两年前,
我代表团队给电视台做了一个关于妈妈节目的提案。
一切都很顺利地通过了。
等到谈广告客户的时候,
价格一直谈不拢。
公司说广告客户不签合约就停止节目录制,
而我坚持节目一定要录制,
也坚信广告客户一定能落实。
广告客户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同事告诉我公司财务已经停止给我们批款。
然后我头脑一发热,
觉得应该为自己的理想再拼搏一次,
觉得应该为团队再努力一次。
我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
还有几十万。
告诉同事,
先拿去花吧,
不够再说。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我觉得自己可英雄了。
同事泪光闪闪,
在微信群里互相打鸡血。
这一次节目正常录制完毕,
广告客户还没定。
于是又咬咬牙,
催出版社结了稿费,
自己又垫第二笔。
周围的朋友一直劝我不要这样,
不要因为冲动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我说也许这件事情真的会失败,
也许这些钱全砸了,
我也只不过是给自己从事那么多年的电视制作一个交待。
特别豪迈。
尤其年轻。
广告客户真的没有谈下来,
给我们留的节目档期失效了。
所有录制的节目无法播出,
自己垫的钱果然成为了给自己的一个交待。
朋友喝了酒说,
说你是个傻X吧,你还不承认。
有理有据获取了胜利才算英雄。
逞能失败的全是狗熊。
喝一杯酒。
承认是狗熊。
后来节目团队散了。
最后的聚餐也没有。
那几个月一直沉浸在失败的糟糕情绪中,
不敢面对也不敢正视。
只能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新的工作里假装自己解脱了。
直到有一天。
我刷朋友圈的时候,
看到有同事发了一张当时的合影。
我突然从一直逃避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明知道结果是失败,却依然义无反顾。
中途牺牲了倒还好。
最怕就是成了俘虏,头都抬不起来。
公司的小孩说为什么要留在北京。
有人说必须要混好了才能回去。
有人说爸爸妈妈等着跟我一起在北京住大房子呢。
有人说其实生活特苦,但喊了誓言来的就不能一声不吭地滚回去。
好像每个人在这里都有成功的机会。
只要待着就能守到发芽的一天。
他们问我你当时来北京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他们说其实我们也是。
其中一个小孩说,
我知道我在北京不一定会成功,
但是这里有能够听懂我在说什么的人。
我知道也许我的能力不够出众,
但是我努力成为他们的同事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也许未来我也挣不到太多的钱,
但你不是说你30岁之前存款也只有几千吗?
在以前的地方待着感觉任何事情都没有希望,
而在这里只要别人有一点儿成功我都觉得下一个有可能会是自己。
其实最难的真的不是失败,
而是从来不曾被人理解。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真是一个善良的演技boy。
他们问那你在北京这些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我说其实生活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惨。
我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
只要你足够努力认真,
你不可能不被看见。
他们又问那你那笔钱后来真的就打水漂了吗?
大概在今年年初,
财务部的同事突然通知我有一笔钱要领。
原来公司把钱退给我了。
没有人指责我说我当初不该,
也没有领导像朋友一样骂我犯二。
拿着一笔飞来的横财,
我觉得有点儿暖。
在这里是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犯错误的。
无论是公司还是同事。
明知道前方很苦,为何还义无反顾?
我想还是因为有光亮吧。
后记
谁的青春不迷茫,其实我们都一样
三年前的今天,我把《谁的青春不迷茫》的初稿交给了出版社,想被你看见。
三年后的今天,我写下了这封关于电影《谁的青春不迷茫》的信,想和你分享。
一年前公司说《谁的青春不迷茫》要拍电影的时候,我觉得是个玩笑,觉得怎么可能!
我对电影,真的不懂。
看古装片,飞镖朝自己飞过来,我整场都在想:怎么拍才能把一个越来越近的飞镖拍得那么清楚?同事冷冷地给一句:“特效。”
动作片里,有人跳楼,有人飙车,有人跳悬崖,我整场也在想:摄像机在哪儿?怎么拍出来的?这要拍多少次?同事又会冷冷地说:“替身,抠像,吊威亚。”
电影很神奇,但我只能做观众而已。所以我对老板说:“算了,我不会。”
同事说:“你怎么那么怂啊,连做梦都不敢。”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我天生就是一个不敢做梦的人,因为怕。
我爸是医生,我妈是护士,他们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工作上,去照顾病人,很少在家。我总是一个人独处,他们问我害怕吗?我说不害怕。其实我是怕他们担心,给他们添麻烦。
包括后来。
我参加《职来职往》,我把很多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他们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我怕紧张,说不好。”
第一次签售会,给几十个朋友打了电话,东拉西扯聊很久,就是想让他们第二天来现场凑个数,我怕没人来。
《谁的青春不迷茫》出版时,编辑说:“你觉得销量会不会好?”我说:“不会卖得好,可以少印一点儿。”结果第一次印刷只有两万册。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后,这个系列的书卖了超过五百万册。
公司让我代表员工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并发言,开场前我来回背了四十多次,发完言因为太紧张,引发肠痉挛躺在车里三个小时痛得死去活来……
我害怕很多事,所以有些梦连想都不会想。
我觉得自己不行,怕丢脸,怕做不好,怕被人嘲笑,怕没有人关注。
有一天一个朋友问:“你那么怂的人,怎么也做了一些事?”
我想了又想,有点儿明白了——虽然我怕很多事,但我不怕浪费时间。
投入了时间,自然就会努力,一努力就沉浸在里面,就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了。
当初的怕,都是在对别人负责,不是对自己负责。
当初的怂,表面上是在保护自己,其实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怕。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找到领导:
“导演我不会干,我去找一个值得信任的导演。我来统筹这个项目,我来承担一部分编剧的工作。”
接下来,只想全身心投入做好这一件事。
领导说:可以。
有人问:“一本散文集怎么改编?”
有人说:“青春片已经泛滥了,能不能拍点儿别的。”
有人质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个烂片。”
不敢做梦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这个梦才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奇怪的是,从敢于做梦那天起,我居然不害怕了。
我鼓起勇气约了一些导演,见他们之前看完了他们所有的作品。
有的导演直接拒绝:我不想拍一个纯粉丝的电影。
我特别想说:这不是粉丝电影,这是我成长十年所有的感受。
但是我没有。是不是粉丝电影要努力过了才知道。
有的导演质疑:我没听说过你,我只知道韩寒、郭敬明还有张嘉佳,你的书有他们卖得好吗?
我只能坐在对面尴尬地笑笑。我不是韩寒不是郭敬明,也不是张嘉佳,我是刘同。我写的书和他们不一样。
但我也没说。
见导演的过程特别煎熬,我只有一本书,只有对过去十年成长的一些感受,以及一颗想做好自己这部电影的心。我就像大四要找工作的毕业生,战战兢兢地准备每一次导演的面试。
面善的导演答应回去看看我的书,不投缘的直接再也不回微信了。一开始我会有一些失落,后来我也能理解他们——我并不是一个各方面足够优秀的合作者,除了我有一颗热切的心,以及背靠了一个叫光线传媒的地方。
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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