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再见，不再见

她终于开口说话，却只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车靠边停下，陆晓墨头也不回地下来，他也只好跟着下车。
  她往前走，压抑的情绪让浑身无力。
  “晓墨，你去哪儿？”
  “别管我。”
  “我送你回家。”
  “我的家我自己回，不用谁送。”
  她还是不回头。她径直往前走，也不管方向对不对，他小跑两步，拉住她的一只手，顺势将她揽在怀抱中，面对这样的陆晓墨，他根本就是不知所措。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奋力挣开他的怀抱，“为什么那么打他！他有什么错！”
  “他……”夏凯延分明是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吧，回家！”
  “你走……你走！你走！”陆晓墨都快不认识这一刻的自己，是那么用力地推开他。
  “晓墨！”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他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无能为力。但是他更确信了，陆晓墨，有一天你会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心甘情愿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第43章
  窗外的风撕扯着这个不安的世界，灰色的云层将所有人包围在密封的空间里。他们听着那些颤抖的声音只能心生恐惧，其实只是因为风太大，把这个世界刮花。
  “晓墨，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都能听出来刘俊慧现在能直接咬死一个人的冲动，网上那段点击量过百万的题为“夏凯延殴打陆晓墨男友”的视频，让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即使她不想相信，可是这段视频，没有任何参假的成分。
  她想不通的是，有些事情即便陆晓墨不知道，可是任琪峰他怎么还有脸出现？
  “家里……”她的声音，让刘俊慧更担心。
  “你别乱走，我过来找你。”
  刘俊慧是带了两个人去陆晓墨家的，一来就把她家里的电视电脑，全部都搬走了，然后提了一袋子的书给她。
  “我已经给你定好了去韩国的机票，那里我有朋友，你不是一直想去玩吗，现在就可以去，想玩多久玩多久。如果不想离开上海，就好好呆在家里，不方便回你父母家去的话，我每天会安排人给你送吃的。”
  “我哪里也不去，就呆在这里。”
  “好”，刘俊慧立刻答应，好像是知道她会是这个回答，“在家里呆着也好，不要上网，也不要看电视，好好休息，这些书有空了就看。想说话了给我打电话。什么也别想，所有的事情我会处理。”
  已经坏到这步田地，谁能收拾好。她第一次对刘俊慧没了信心，也是对自己没了信心。
  交代事情，刘俊慧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任琪峰怎么会在那里？”
  陆晓墨不说话，只是与刘俊慧四眼相对，刘俊慧问得对，任琪峰为什么会那么巧就出现在那里，细想当时的情景，他好像是知道陆晓墨和夏凯延会在那里，那么他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在那里的呢？
  “算了，你好好休息。别想不开，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圈里的人谁没经历过呢。”
  陆晓墨呆呆坐在阳台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刘俊慧的话听进去。
  林宇薇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才等到陆晓墨来开门。
  大白天房间里还拉着一层窗帘，外面的阳光是透过这褐色薄纱布照进来的，所以光线微弱。
  陆晓墨憔悴的样子叫人不免心疼。 “你怎么样啊，我看了报道，那上面说得是真的吗？”林宇薇不知道该不该这样问，认识陆晓墨这么多年了，她是不相信的。
  “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
  “可是如果你真的完全不信，就不会来问我了。”
  “看你，难怪脸色那么差，这些天尽胡思乱想了吧，心里压力这么大，都瘦了。”
  “我还好。”
  林宇薇知道，平时的陆晓墨多臭美呀，可是今天看到的她黄黄的脸色，还这么憔悴，怎么可能还好。
  “你和小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林宇薇见她的中指上还带着钻戒，倒还是放心了一些。
  陆晓墨叹气，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林宇薇不再问，只是陪着她坐了一下午，说了很多的话，看她心情好了许多，才离开。
  时间教会了一个人把眼泪流回心里，却没有教会人如何让这些伤痛永远消失。
  星际空洞，屋子里一片漆黑，今天城市的上空干净地什么也看不见。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可是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一个人坐在黑夜里，一点一点，泪水终于塞满了空洞。耳边是窗外的夜风一阵阵地吹过，片片断断在眼前闪过，拼命想要抽离，却越陷越深。
  “猜猜，我的哪个手里有巧克力？”
  “我猜右边的那个。”
  “好吧，给你。”
  “可是这不是右边。”
  “可是，这一边对你来说这是右边。”
  “你真好。”
  陆晓墨要的，他会拼了命地给。他对陆晓墨好，也只对陆晓墨好。
  可是……本是刚刚好的缘分，阴差阳错，竟成了晚到一步。
  “小峰和你在一起不容易，给他一点信心吧，他真的很爱你。”
  ……
  “我就是怕丢了你。”
  ……
  林宇薇的话，任琪峰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3年的感情，谁舍得轻易放下……
  她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夏凯延就是夏凯延，是太遥远的人了，只藏在心里，别再去打开了。彼此的人生，他们都迟到了太久……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还是那样做吧。
  希望，似乎从来都是绝望的前兆。
  2013年年中，每一张报纸以及网页的娱乐头条版面几乎都会出现陆晓墨的名字。没有想到她的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大众记住。
  “心机女插足凯琳恋”、“凭借潜规则上位”、“默认两人地下恋情”，“同学升级成恋人，陆晓墨是否攻于心计”、“娱乐圈抵制陆晓墨”。
  那些所谓的黑料一股脑地向她冲击过来。
  报刊亭的杂志封面上，最醒目的一样还是陆晓墨的名字，许多天了，她就像是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但愿是真的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我不想再写了。”
  刘俊慧的办公室里安静地只有她说话的声音。忽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遇见刘俊慧的时候，那会儿她还没有走出校园，而刘俊慧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制作人，她说非常欣赏她写的小说，想要拍成电视剧，问她愿不愿意，她从震惊到大喜，一口答应下来。这样好的机会，像做梦一样，许多人求都求不来。
  于是一条光明的道路就这样开辟出来，她的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改编成电影，而她陆晓墨从一个业余写手，成了小说作家，又成了半个编剧。这一切，全部都是刘俊慧给的。
  “不想写就不写，等什么时候想写了再写。”刘俊慧连头都不抬，假装听不懂她说得话。
  “是再也不想写了。”刘俊慧是真的没有听懂吗，怎么可能，不过是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而陆晓墨自己也应该知道这次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走到这一步，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陆晓墨！”
  刘俊慧用力一丢，手中的笔弹出去，和金属的桌脚碰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她憋了好久的火，终于全部发泄出来。
  “我告诉你，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从进来的第一天，从夏凯延出现在你身边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发生，几句诋毁你就受不了吗？以后还有更可怕的，你又准备怎么样。”
  “我也是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适合这个圈子。别人当作娱乐，我却备受折磨。所以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刘俊慧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她真的想把陆晓墨的脑袋用力摇一摇，把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幌出来，好让她清醒。
  “我看写小说把你自己的脑子都写坏了吧。不就是这样一条新闻吗，你自己的前途不要了吗！写到一半的剧本怎么办，合约都签了，那一大笔违约金你要自己赔吗？”
  “好，赔吧，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了。”
  刘俊慧被她的心大搞得火冒三丈，“行啊，你去赔吧，你这几年全都白干了你知道吗！”
  “我觉得我已经不是单纯地在做我喜欢的事情了。现在每天缠绕着我最多的全部都是那些无聊透顶的话题，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我不要！我不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现在每天笼罩着我的都是这种气压。”
  这么些年，也是这几天才看清楚，原来这就是娱乐圈，“绯闻”，这个每天被无数提及的两个字，看似无足轻重的东西，却可以置一个人于死地。她陆晓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能面对，只想着要逃出去，可是逃出去，接下来的路连方向都不知道在哪里。
  “利用？”，刘俊慧轻哼一声，多少年了，她可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字眼，“这个圈子从来就是这样，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哪一天没有人利用你了，你才叫没有价值。利用不一定会带来坏处。”
  以上这些话只能代表刘俊慧个人的想法，可陆晓墨不是，尤其是现在的陆晓墨，怎么做得到这样去想呢？
  “我不要这样的价值，现在连我的男朋友都要离开我了，我要这个价值干什么，我已经连我自己的生活都要没有了，还有什么期待的，让我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