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缭乱

  剧本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在准备了的。想到这个，乐安就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失败了，明明准备了那么久，却总是觉得缺失。就像一个图案，被遮断了一角，明明知道该是那样，脑子里却蹦出千万种可能，让自己迟迟不能描绘。
  所以，乐安放弃了，四幕剧、变作了三幕剧。用乐安的话来说，世上没有完美，既然想不到最美的一个可能，那就空着，让别人来看、让别人来想，至少，也许在别人的梦里会变得完美。
  乐安选择了几个备用的背景乐，却不想用机器播放，拜托依洁帮他找人伴奏。女孩同意的毫不犹疑。或许对依洁来说，乐安的每个要求，她都会应着，不管是什么.....
  依洁找来了几个音乐系的前辈，一向柔顺的女孩第一次提出的邀请，总是让人拒绝不了。
  有一位前辈似乎和依洁关系很要好，第一次见到乐安时眼神带点审视和不善，却也没说什么。拿到剧本之后，随意浏览了下然后开腔，“剧情很简单、很一般啊。”
  乐安微笑开口，“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只是水平有限，也只能写成这样了，请学姐担待、指正。”
  学姐不说话，瞄了他一眼，拉了依洁走到一边。
  “长相一般，气质一般，看他写的剧本，才华也一般，说话还有点咬文嚼字的酸涩，你怎么就喜欢上他，还被他弄哭了呢。”
  “也许他有很多的不好，只是，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觉得生活原来只是自己的生活。只有他在，我才不会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姑娘一脸静谧的说着。
  “好吧。”学姐点头，“那小子估计真是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吧，所以才能骗到你。算了，你这么聪明，总知道该不该、值不值。我就不三八了，只是，如果他再惹你哭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学姐拍着胸脯，一脸巾帼女英雄的无畏，配着两颗小虎牙，倒别有一番风情。
  “蒽。”依洁看着学姐笑靥如花，点头应着，脑子里却零零乱乱，‘如果他能一直活着，即使每天被他欺负的掉泪，我也会很开心的，只要他能活着。’
  脑子里这样想着，眼睛开始朦胧了，忍耐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蹲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掉着眼泪。
  ......
  演出日期定在了9月末，和学校协商借了礼堂作为演出场地。开学就在九月初了，加上找演员和演奏师，还有对剧本的商量和修改，以及宣传单的印制，真的是有太多事要做。还好，剧情比较简单、参与演出的人很少，演员很快就找齐了。
  之后的排练中，乐安闲下来就会在旁边看着，安安静静的。休息的时候，就会说很多很多，从音乐的演奏到演员的表演，从转身的方向到舞台的位置......
  这样几次之后，那位音乐系的师姐吐着舌头对依洁说，“好吧，我错了，不管是整体的调控，还是细节的注意，这个男生，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还蛮不错的。”尤其是在乐安说关于演奏的问题、拿小提琴作了一个简短的riff theme，学姐立刻对乐安肃然起敬。严厉教育依洁绝对要把乐安抓的牢牢的。
  依洁和晨曦问乐安，“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演呢？”
  乐安笑了，很狡猾的那种，“我想制造记忆，但不是留下痕迹。”
  晨曦点头，表示明白。依洁却不上当，拉着晨曦强调，“你千万别信，他一定是嫌麻烦，懒得去。坐在台下看，总比在台上表演来的轻松、舒适。”
  晨曦恍然。乐安讪笑。
  在排练进行到只是需要熟练之后，乐安就不怎么出现了，开始捣鼓着印制宣传单的事。宣传单设计的很简单，左上角是阳光下晨曦摘花的侧影，右下角是依洁弹着钢琴的侧影，舞台剧的名字则在两张照片中间。
  宣传单印出来之后，乐安拿去给参与演出的人看。
  “很简单、也很美。”很多人这样说。
  乐安很开心，故意唉声叹气，“这是要为我树情敌无数的节奏啊。”
  大家都笑了，晨曦和依洁却羞红了脸。
  短暂充实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演出的那天终于来到。
  坐在最佳的位置，看着偌大的礼堂里攒集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宣传单上的两个美女来的吧。乐安不禁的开始感叹美女效应的伟大。
  “hi，哥们，知道吗？据说这次演出是全程人工演奏背景乐哦。”坐在旁边的一个哥们一脸的兴奋，“弹钢琴的妹纸可是校花级美女哦，而且是那种素颜就校花级的真正的美女，好期待。”
  ‘依洁。’乐安微笑，对着自来熟的男生，“期待什么？说不定人家是有男朋友呢。”
  “唉。”男生一脸的失落，“哥们你还真说对了，确实是有男朋友了，据说文采斐然、温润如玉、风流潇洒啊。”
  乐安惊愕，随即莞尔，“哥们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生左右看看，靠近了一点，一脸的郑重，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我老姐也是今天演出的演奏者，她跟我说的。”
  乐安愕然，摸索着耳朵，原来......可是，据说中文采斐然、温润如玉、风流潇洒的那个人是我？
  哈哈......
  三点钟，演出正式开始。
  故事是真实的故事，没有人比乐安更清楚，因为是乐安自身的经历。乐安安静的看着，好像又经历了一次一样，甜蜜的那颗棒棒糖，让人慵懒、眷恋的钢琴......平淡、真切。
  四周隐隐的传来低声的啜泣。‘如果不是怕打碎正在进行的演出，估计很多人是哭的很大声吧。’乐安想。
  “真是太感人了。”旁边的男生擦着眼泪，“哥们，还是你厉害，眼眶红了，但没哭，知道吗？这个是故事是真实的。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人。据说这个演出就是为了他的。”
  “蒽。”乐安回答，噙着笑容，‘里面的每一瞬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怎么会不知道。’
  ......
  当那首《before dawn》响起，“终于结束了。”乐安喃喃。恍然间松了一口气。
  “彷徨的人..倾听倾听...徘徊中酝酿的疯狂......肆意的人..倾听倾听...任性中掩盖的悲伤......哭泣的人..倾听倾听...眼泪下淹埋的美梦......沉睡的人..倾听倾听...梦魇里嘶声的呼吼......呐喊的人倾听倾听喧嚣里隐藏的宁静......”
  第三幕结束，台上的主持人这样说着。有点哽咽，但声音依旧清亮。
  “不管是宁静、还是歇斯底里的呼喊，都蕴藏着我们太多太多的渴望。大家想看第四幕吗？”
  “想。”台下回应，哭泣声突然开始蔓延。
  “怎么会？”乐安诧异，‘不是该结束了吗？’
  “本来，演出到这里就该结束的。因为剧本的作者只写了三幕。只是，有两位觉得太过遗憾，所以作了下面一幕，她们想告诉那个人，有两双忠实的眼睛会陪着你一起流泪，不离不弃。”
  主持人哽咽着说完，转身匆匆去了后台。台下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可怜那个人还是羡慕那个人了。”旁边的男生自语，转头看着乐安惊呼，“哥们，第四幕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已经哭了。不对，你是笑着还是哭着？”
  乐安哭着、睁大着眼睛，脸上似乎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容。
  没有应答，或许乐安听到了，或许没听到。彼时，乐安的脑子里只剩三个字不断的炸响，‘是她们、是她们......’此起彼伏、没有一瞬休止，充斥着乐安的每次心跳、每次呼吸。凌乱着、眼泪不知觉的留着，反应过来时，只剩泪痕在脸上淡淡的，闪耀着......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们也参与了演出。’看着在台上一起闪耀着的晨曦和依洁，乐安突然觉得遗憾，如果我也站在台上，和她们一起，配着、伴着，从开始到最后，是不是也算是一起经历了一次彼此的人生。
  “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只是拥抱了短暂的幸福，也许以后要一直守着思念、孤独、悲伤。”
  “不会的，会很幸福的，因为有一段幸福的记忆可以照亮、温暖剩下的时光。”
  两个女孩背靠背坐着，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真实、又缥缈。透过女孩的身体，远远地，依稀可见一座墓碑......
  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瞧着嘴角，泪流满面，但她们真的笑着......
  这个画面、一定会在我心里，不要埋藏在心里，要让它在心里闪耀，温暖自己每一次的呼吸。
  我不知道这样眷恋着她们、把她们拉在自己身边是对是错，只是，我知道，我可以舍下很多东西，但，这两个人一定是例外。我的贪婪，只想把她们留在自己身边。
  即使因为这样而下地狱、即使因为这样没有了梦中的下辈子......我会笑着、开心接受。
  ☆、sadness and sorrow
  是不是人生本来就是伤感的。来世上走一遭，便是一世惆怅。所以才会哭。
  即使这样，也想遇到你、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遇到你。即使眼泪会淋湿整个世界，我也愿意，很愿意很愿意的那种愿意......
  ------《sadness and sorrow》
  有人录下了这场演出放在了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