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看了一眼素描纸,明显脸色并不好,“谁让你出院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需要静养么?”
辛曼已经站起身来,“医生也说了,适当的走走对宝宝有好处呢。”
薛淼将素描纸折叠收进自己的口袋,拉起辛曼,“我现在送你回去。”
辛曼当然不肯了,哪有刚刚来了就被赶走的道理,“你待会儿是要去找朱三吧,我跟你一起。”
薛淼眯了一下眼睛,“梅珏告诉你的?”
他就知道,梅珏这丫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什么事情都能说出来问出来。
辛曼一笑,“是梅珏告诉我的,当时亲子鉴定的事儿,还是他及时的打电话告诉我的呢。”
能够保住辛曼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说绝对是梅珏的帮忙。
“所以啊,你现在就算是对梅公子有意见,也只能保留。”
薛淼面色沉郁。
“我这都已经从医院里溜达出来了,难道不让我在外面多逛逛,就又重新送回医院里去啊,”辛曼直接上前挽住薛淼的手臂,“再说了,医生上午给我检查,说已经可以回家静养了,医院的环境毕竟还是不如在家里面好……”
薛淼原本沉着脸,再加上辛曼的软言软语,便也就妥协了。
“好,但是你绝对不能离开我半步。”
辛曼勾了勾唇,“包括去厕所啊?”
薛淼捏了一下辛曼的脸蛋,“你要是想跟着,那我也没意见。”
辛曼吐了吐舌头,心里想,这一关算是过了。
………………
辛曼曾经去过这边的拆迁区做采访,而且还不止一次,所以,薛淼用不着问路。
是在老城区,一处待拆的筒子楼,在一条巷子前面,车子就开不进去了,两人便下了车,然后步行向巷子里走去。
接近傍晚,天色有些暗淡,薛淼牵着辛曼的手,走得很慢。
因为这边还在住的都是钉子户,安土重迁,宁可不要政府给的高额的抚恤金,也就只有两三户垂垂老矣的老者了。
辛曼按照记忆中的,走过一条黑色的楼梯,很窄的楼梯,只够一个人行走的,薛淼在后面扶住辛曼的腰,“你慢点。”
辛曼笑,“你扶着我,我还能怎么慢啊,淼哥干脆你抱着我上楼吧。”
薛淼倒是把这句话给当了真,直接就弯腰抱起辛曼。
“喂。”
薛淼说:“抱着你,我还放心点儿。”
辛曼失笑,也只好由着她了。
三楼,停了下来,薛淼将辛曼放在了地上,去敲一个木制朱红色的门,手指轻叩,上面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下来一层。
辛曼扬手挥了挥扑簌的灰尘,“没有人么?”
身后的薛淼又敲了两声,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声。
没有人在。
辛曼转头看了薛淼一眼,“没人。”
薛淼揽着辛曼的腰,“没关系,明天再来看看。”
第一次就无功而返,这个夜晚,辛曼有点坐卧不宁,薛淼来到医院的走廊上,与周越通了个电话。
“简直就是个疯婆娘啊,我觉得最多支撑到明天了。”
再加上,莫婷的不见,让莫老也同样派人在找,倘若真的是找到周越的心理诊所,说不定就又会牵扯到周家,到时候恐怕就闹大了。
“莫老那边,我的人还有顾青城的人都在干扰了,”薛淼说,“明天我这边搞定了,就给你电话。”
次日,一大早,薛淼和辛曼便又去了一趟待拆迁的筒子楼,遇上了一个邻居。
“朱老太啊?前两天没了,朱三估计是把奶奶送去老家安葬了吧。”
辛曼心里一惊,薛淼握住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礼貌问道:“大婶,朱老太老家是哪里啊?”
邻居疑惑的目光看向薛淼和辛曼。
辛曼侧过头来,“大婶,您不记得我啦,去年还是我送朱老太去的医院呢。”
邻居大婶这才认出来,“哦,是你啊。”
十分钟后,两人拿着朱老太老家的地址,上了车,直接行使上了高速,过了大约有四五十分钟的样子,便到了。
询问了村头的老人,然后来到一般村里头下葬的坟头。
远远地看过去,有一个人,手持着铁锹,正在挖土。
那人,正是朱三。
辛曼和薛淼一前一后走到坟头前,朱三手中铁锹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不过辛曼也知道,他已经用余光看到了两人。
松软的土壤,一下一下地铲入,将木质的棺木掩盖住。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才堆好了坟头,朱三在坟头上,插上了一株松柏枝。
辛曼和薛淼向着坟头三鞠躬。
然后,辛曼转头看向这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朱三打断了,“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别费力气了,我不会去做人证的。”
辛曼早知道这个结果。
既然当初他能够因为要还莫婷的人情,而放下了辛曼离开,就能给看得出来。而且现在,朱三既然已经逃出了那个圈子,就不会再回去,哪怕只是指证。
“打扰了。”
薛淼揽着辛曼的腰转身,身后的朱三忽然开口道:“等等。”
两人转身,朱三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这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作为你帮我摆脱这次事故嫌疑人的回报,”朱三将文件夹交给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车上,两人打开了文件,其中,有一份是朱三亲笔签字按手印的笔录,另外还有一只录音笔,是朱三对于当时时间的完整陈述。
辛曼看向薛淼,“这个给警察,有用么?”
薛淼点头,“绝对有用。”
说完,薛淼便踩下了油门,让辛曼给周越打电话,挂上蓝牙耳机,“这边搞定了。”
………………
周越也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莫婷起初还一直在反抗,而后来呢,就成了攻心战略了,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说,让诊所里的小敏都怕了。
“周医生,不会真的被抓起来吧,我真的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啊……”
周越推了一把小敏的脑门,“一个心理病人说的话,你也信?”
其实,莫婷并非完全是恐吓,最起码她的身份是真实的,确实是莫老的女儿。
而在这两天里,周越甚至对莫婷用了催眠,纠正她内心畸形的思想,有时候她醒来的时候,看起来甚至是有些精神恍惚,但是也就是好一会儿,就又开始发疯。
周越还真的是遇上了有史以来最难治的心理问题。
不过,这个女人恐怕不是只倚靠着最表面的心理治疗就能好了的。
还好,及时的等来的薛淼的电话。
这天下午,在一家知名的心理咨询室内,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惹来很多人的围观。
而后,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驶过,将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给载了起来,然后车辆开走。
心理咨询室的周越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直接两根绳子扔给小敏,“拿去烧了,薛淼也真特么的会给我找事儿,只要是她用过的东西,都给我拿去扔了。”
现在看见就觉得膈应的慌。
………………
这天上午,秦箫出院。
因为都只是皮外伤,只要是注意不沾水,每天上药避免留疤就好了。
只不过,秦箫出了院,被直接接到了……裴家大院。
用裴老太太的话来说:“这边有佣人也有保姆,好照顾着,你一个人在家里面,还要带宁宁,肯定是不成啊,要万一脸上留疤怎么办,你还要演戏呢。”
一边的裴老爷子听了,在一边咳嗽来咳嗽去的找存在感,顺便也表达一下对自己老伴儿的强烈不满。
就算是临阵倒戈,也不用一下就倒的这么彻底吧,看起来连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他这边还红旗不倒呢,这么容易就又同意了,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裴老太太说:“你别摆着你那张臭脸。”
“哼,看不得。”
“看不得你就搬出去住,真是老顽固。”
裴老爷子:“……”
宁宁倒是很高兴,因为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还有贝勒,偶尔小火哥哥也会来。
秦箫没有拒绝,只是看着裴聿白,裴聿白目光坦然地重新回看向秦箫,眼眸之中的那一抹晶亮的光,再也掩饰不了。
………………
这天下午,辛曼出院。
刚好是周六,薛子添上午在家做了作业,下午就跑来接辛曼了。
这次见薛子添,感觉这孩子又长高了,就这一年来,他的个头蹭蹭的往上窜,已经是近一米八的身高了。
一路上,薛子添都在将自己开学这一个月以来的趣事儿,都告诉辛曼,再加上各种添油加醋地说:“我们班同学都知道那次爆炸事件,说有死里逃生的,我当时差点就忍不住了,说他们口中说的人就是我小妈,哈哈。”
薛子添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来。
而辛曼不禁愣了一下。
这算是薛子添第一次承认自己和薛淼之间的关系,虽然是侧面的承认,但是内心还是不免的高兴。
一直到了橡树湾,下了车,薛淼去车库停车,辛曼和薛子添先下了车。
来到楼上,照例是输入密码进入,但是,辛曼就在打开门的同时,也有人从里面同时打开了门。
辛曼吓了一跳,站在辛曼身后的薛子添,越过辛曼看向门内,“奶奶,你怎来了?”
季舒看见开门的辛曼,脸色陡然就阴了下来,“我怎么不能来了?难不成你跟你爸背着我干了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薛子添懂得察言观色,将手中的两个背包放在玄关的架子上,“奶奶你说什么啊,哎呀,渴死了,奶奶你买西瓜了啊?榨一杯西瓜汁。”
他说着,便将季舒给拉到了厨房里去,然后向身后的辛曼比口型。
——“去找老薛。”
不过,辛曼站着没动。
薛淼从楼下上来,就看见在门口的玄关处站着一动不动的辛曼,走过去,大掌自然而然地扶上她的腰。
“怎么不进去?”
不用辛曼回答,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薛子添的一声“奶奶”,薛淼转头就看见了被薛子添拉着往外走的季舒,一张脸耷拉着。
季舒的脸色不好,看向门口相携而站的薛淼和辛曼,掉头就往楼上走。
薛淼对辛曼说:“你不用担心,妈那边我来搞定,你在楼下等下。”
辛曼没有说话,看着薛淼的身影跟着季舒上了楼,转身坐在沙发上,看着薛子添端过来的西瓜汁,目光有点呆滞。
“放心吧,交给老薛,什么都不会错的。”
辛曼点了点头,可是心里还是不免的担心,因为和薛淼的母亲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十分不愉快的经历,恐怕在薛淼母亲眼中,就算是薛淼认准的媳妇儿,她也算是个万恶的儿媳了吧。
而楼上的书房,季舒进门就赌气似的坐在了沙发上,拿眼横薛淼。
“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淼并没有着急,缓步进来,先反手关上了门,才对母亲说道:“妈,爸爸已经跟你提起过了吧。”
他用的并非是疑问的口吻,而是陈述的语气。
季舒哼了一声,“说了。”
她刚开始还以为薛志成纯粹是为了气她,才会将那个女人的女儿,硬是给自己的儿子配在一起,可是,她也查明了事实真相,那个女人和自己的丈夫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见是误会了。
但是……
“你们两个不配,我不同意。”
季舒气呼呼的坐着,靠着桌面,仰头就将玻璃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豪爽的架势好像是在喝酒。
“妈,我今年三十三了,是吧?”
“你的年龄还要来问你妈啊?我看着你长大的,三十三年。”季舒白了薛淼一眼。
“对,妈记得比我清楚,”薛淼说,“可是隔三差五地就要在我的耳朵边唠叨一句,说要我找对象结婚呢,那现在,我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怎么妈你就不同意了呢?”
“我……”
薛淼说的没错,季舒一直最操心的,就是儿子的婚姻大事。
“妈,你也知道,这辈子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度过,和一个并不爱的人在一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就比如说你跟爸,如果没有爱,会支撑到现在么?”
季舒愣了一下,“你扯我干什么?说你自己的问题。”
“我现在就是交代我自己的问题啊,你儿子终于名草有主了,终于不是万年老光棍了,你不高兴啊?”
季舒噗嗤笑了一声,“又没个正经了。”
薛淼坐过来,“妈,而且啊,你就算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哟,你是准备拿出什么杀手锏呢?”
季舒挑了挑眉,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薛淼凑过来,在季舒耳边说了一句话,季舒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她怀孕了?”
薛淼点了点头,“对,已经四个月了,是个女孩儿。”
“你……你们……哎呀,我……”季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薛淼,“我有孙女了?”
季舒完全是惊讶的慌了。
薛淼在一旁看着,嘴角向上扬。
他了解母亲的软肋,当初薛子添出生的时候,季舒就一直想要再要个女孩儿,一直盼了十四年,总算是盼到了另外一个孙女。
………………
夜晚在橡树湾吃饭的时候,季舒给辛曼盛汤,“你需要营养,多吃点。”
辛曼对于这种转变,还有些愣怔,看了看一旁的薛淼,再看了看季舒,双手去接季舒递过来的汤碗,“谢谢伯母。”
季舒眼睛笑眯眯的,“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辛曼:“……”
薛子添吃了一口胖豆角,“奶奶,你这态度前后转变也太快了吧,别说辛曼了,我都不适应了。”
季舒直接一巴掌拍在薛子添的脑门上,“什么辛曼辛曼的,没大没小,叫小妈。”
辛曼:“……”
薛子添:“咳咳咳……”
辛曼摆了摆手,“不用的……”
夜晚临睡前,辛曼接过薛淼递过来的牛奶杯,心思有些忐忑不安,“你妈妈她……如果我肚子里没有怀着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同意了。”
薛淼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系着身上的浴袍,“没有怀着孩子,也照样会接受你,你之前不是很有信心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辛曼呼吸吞吐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一样了啊,以前是少女,现在已经是怀孕少妇了,”她说着,便托着腮,“我都怕万一搞不定你妈妈,到时候自己成了你妈妈口中的恶毒儿媳。”
薛淼揉了一把辛曼松松软软的头发,“有我和爸在,况且还有薛子添这个小神助攻,你还怕什么?就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你的少奶奶,我妈半句听不得的话都不会有。”
辛曼抬眸,嘟着嘴,又颔了一下下巴,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薛淼坐在床边,看着辛曼刚刚洗过澡,晕红的面庞,琉璃一般明亮的眼睛,以及樱红的唇瓣,低首刚好就可以看到睡衣向下耷的领口,露出胸口大片的春光……
辛曼手指正在膝盖上点着,心思百转千回,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薛淼眼眸之中越来越浓重的一抹暗黑。
她忽然想到朱三的那份物证,便抬起头来问,“对了,你跟……”
刚一抬头,就被薛淼揽着腰,翻了个身,轻柔地压在了床上。
薛淼的手沿着她的腰线,温热的掌心向内,一双黝黑的瞳仁里似乎是闪烁着璀璨的星子,却莫名的闪过一道红光。
辛曼刚一开口,就被他给吻住了。
从轻柔的慢吻,到控制不住地激吻,直到两人嘴唇分开的时候,衣衫都不整了,唇齿之间带着一丝丝温度。
辛曼感觉到他的反应,脸上遍布了一层红晕,“那个……淼哥,我……医生说了……”
薛淼直接吻她的唇,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医生说了,四个月就可以了,可以小心点。”
辛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自己都可以听得到的那种擂鼓声。
和薛淼和好之后,一直到现在,两人都只是局限于接吻,一直到现在,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也算是很大的分别了吧,但是见了面,却又碍于两人之间隔了个球,所以不能好好的亲热。
辛曼看着薛淼眸中克制的神色,忽然伸出手来勾上了薛淼的脖颈,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然而,两人的衣衫刚刚半褪,薛淼不敢用力,只是简单地做了一次,就被门外的薛子添给打断了。
薛子添在主卧外面,嘭嘭嘭地敲门,“老薛!家里来人了!”
………………
这次真的不是薛子添故意的,他也是刚刚入睡,就听见有按门铃的声音响起,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据他说,是薛淼的朋友。
当薛淼穿了家居服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在客厅之中站着的梅衍。
梅衍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衣,下面黑色的休闲裤,连帽衣的黑色帽子戴在头上,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
薛淼看了一眼梅衍,又看向一旁的薛子添,“子添,你去睡觉。”
“哦,好。”
薛子添挠了挠头,便抱着枕头去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等到薛子添离开之后,梅衍才将连帽衣的帽子去掉,露出了一张白皙的面庞,但是如今,眼角却有淤青,嘴角还裂开了,染着殷红的血迹。
从楼上走下来的辛曼看见梅衍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你这是跟人打架斗殴了?”
梅衍看向辛曼,拖长了尾音,“你也在啊。”
辛曼去取医药箱,而薛淼到楼上去给梅珏打电话。
她将医药箱取来,拿了碘酒,“你别动,我给你上药。”
梅衍忽然笑了,抓住辛曼的手腕,“辛曼,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喜欢上你?”
辛曼直接挣开梅衍的手,“别说傻话,你喜欢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梅衍似乎并没有听清辛曼的后半句话,只听得前面的一句——“我确实是很傻,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哥喜欢的是你。”
辛曼用棉签在梅衍的唇角上药的手猛地一顿,用了几分力气,梅衍没忍住,“疼死了,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啊。”
辛曼有点疑惑,“梅珏喜欢我?你开玩笑吧。”
梅衍横了她一眼,“所以说我傻啊。”
辛曼恍然间明白了,怪不得当初梅衍的出现,处处针对她,恐怕便是把她当成是情敌了。
她忍不住笑,“哈哈。”
“笑毛线啊?”梅衍直接就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辛曼的身上,“给老子闭嘴。”
“好,我不小了,”辛曼收起医药箱,“你既然是躲着梅珏,现在又出现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他个台阶好让他交差呗。”
梅衍显得吊儿郎当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谁都知道,现在他的小公司,快要被我妈给逼的走投无路了,现在跟薛氏投资,就是为了让他把我交出去。”
“可是,谁知道,”辛曼接话,“梅珏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里。”
梅衍微微低眸,卷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辛曼话锋一转,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梅珏如果找到你,就会把你交给梅家?”
“你觉得他不会?”梅衍摇了摇头,“你认识他多久,我都认识他二十年了。”
“那不如赌一把?”
梅衍没有回答,抿了抿唇。
辛曼笑着,提起医药箱起身,见从楼上走下来的薛淼,“梅珏来了没?”
薛淼接过辛曼手中的医药箱,转头向梅衍说:“梅珏现在在国外,现在的航班赶过来,也要到明天早上了,你先在这儿睡一夜。”
梅衍翘着腿,“我才不是在这儿等他的。”
辛曼本以为,梅衍也就是这么随口说说而已,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昨夜为梅衍安排的客房,已经人去房空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如果你有心,就找得到我。”
这个词“有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才了解吧。
还有一张字条,留给辛曼。
“TO辛曼:我赌。”
辛曼看着这种特别着重给她留下的这张字条,到底是摇了摇头,却也将这张字条给收了起来。
梅珏在八点钟赶到橡树湾,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衬衫系错了一粒扣子。
“人呢?”
辛曼向餐厅的方向指了指,“先吃了早饭吧。”
梅珏走到餐厅门口,薛淼说:“人走了,留给你一张字条。”
梅珏走过去,看见桌面上一张字条。
是梅衍的笔迹,一手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字迹,却还就偏偏喜欢手写。
梅衍自小,就被家里人特别要求练习书法,但是他生性顽劣,不想练习,便每每都让梅珏来代写,所以,一连练习了三年,都还不见一点长进,倒是梅珏的字体越写越好了。
梅珏摇了摇头,将纸条攥在手掌心里。
辛曼靠在餐厅的门框,看着梅珏的背影,只觉得梅公子也并不容易。
多给梅珏添了一副碗筷,几人正在吃饭,忽然就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906爆炸案有新进展,由于两样十分重要的物证的出现,警方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现已组织抓捕,于今早在XX机场,犯罪嫌疑人落网……”
辛曼看着电视屏幕,上面莫婷的面孔是打了马赛克的,但是,武警忽然扑上去将她按倒在地的动作,却是切切实实的。
薛子添也一直盯着电视机屏幕,“这……不是那个莫阿姨么?”
辛曼拍了一下薛子添的肩膀,“认错了,吃你的饭。”
………………
莫婷被捕。
也是因为碍于莫老的面子,才在她的脸上,打了马赛克。
莫婷最终还是没有能移民成功,经过警局内的一系列证据,包括朱三提供的录音以及笔录的比对,最终初步认定莫婷便是爆炸案的首要嫌疑人。
但是,就在证据进一步搜查的时候,身为嫌疑人的莫婷在看守所内,却忽然开始抽搐,整个人都显得不对劲了。
有经验的警察当即就断定,这是毒瘾发作的表现!
于是立即就给莫婷抽血化验,化验的结果竟然是有毒品反应!尿检呈阳性。
这样一来,板上钉钉了。
莫婷被绑了起来,等到第二天,就会有强制戒毒所的车过来。这一夜,莫婷在看守所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夜,最终终于等到毒瘾过去,她才面如死灰地躺在地面上。
等到恢复了力气,她忽然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双手攥着栏杆,声音嘶哑地吼道:“开门,放我出去!”
有警员过来,“大半夜的叫什么叫什么?”
“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莫部长的女儿!”
警员嗤声,“你就算是首相的女儿也不管用,到了这里,就得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
“你放我出去!要不然我让我爸……”
“你说你傻不傻?”
忽然,莫婷的话就被一声更显的娇柔的声音给打断了。
在这样森冷的环境中,这道轻柔的女声,却并未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这种时候,你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特别提起莫老,连累你的家人。”
莫婷看过去,从一条阴冷走道,走过来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男一女。
辛曼和薛淼。
他们得到了许队的特许,警员便离开了,临走之前说:“这人是疯子,门就不打开了,避免伤到二位。”
辛曼微笑着,“有劳了。”
莫婷此时披头散发的好像是一个女疯子,已经有两天没有洗澡了,再加上因为毒瘾发作的时候在地上来回滚,导致现在身上都是黑灰,就好像是一个女乞丐。
而隔着栏杆站的一对男女,男人俊美,女人娇俏,衣着干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辛曼笑着叫了一声:“大嫂。”
莫婷忽然就发了狂,“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大嫂!”
辛曼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能够最大限度的激怒神智已经不清晰的莫婷。
薛淼将辛曼向后拉了一下,揽着她的腰,护着她,不让她被莫婷挠到。
而莫婷,看见两人十指紧扣的这种牵手的姿势,更加急的一双眼睛通红。
相比较来说,辛曼就格外的气定神闲了。
她沉静地说:“莫婷,我不是来嘲讽你,也不是来看你的笑话,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莫婷双手紧紧地攥着黑的栏杆,嘶吼着:“什么?”
“我想要告诉你一句话,羡慕嫉妒破坏别人的幸福,不如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要不然,连自己手中的幸福,都会一丝不剩的流掉。”
辛曼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莫婷一直到两人重新消失在这条阴森走道的尽头,才回过神来,然后发了狂似的狠狠的摇晃着面前的栏杆。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恬静而柔美,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毒瘾的呢?
记得在薛明曜车祸之后,莫婷去了国外,夜夜买醉,然后有一个人,将一根雪茄递过来给她。
“想要幸福么?”
幸福?
她接过了那人手中递过来的烟,当抽了两口之后,感觉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好像真的是到达了遥不可及的天堂。
那就是幸福么,她那个时候想,应该是的。
可是,现在在这样一个单间的牢房之中,她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她仿若从来都没有寻到过。
………………
秦箫是在一个月之后,重新返回片场的。
还有一个戏的最后几个场景没有拍完,只剩下她的部分了。
脸上虽然一直是悉心照料着,到底还是留了一些浅浅的疤,通过简单的化妆遮瑕,倒是可以掩盖住。
这个夜晚,拍的是其中中途缺席的一场戏,秦箫走一段夜路,然后遭遇到帮派之间的火并,被无辜地当做人质牵扯其中,然后男主就在这个时候救了她。
就是这段戏。
其中有枪战,还有爆炸,编剧得知秦箫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绑架爆炸,所以就顾及到她的心理阴影,本想要是否需要改戏,但是秦箫说:“不用。”
众人也都知道秦箫自从拍戏以来的敬业,没有意外的话从来都不用替身,都是亲力亲为的。
在秦箫化妆换衣的时候,曲诗文在一边站着,随口说着:“其实你就算是推掉,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秦箫带上一顶鸭舌帽,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但是我自己会。”
曲诗文摇了摇头,她知道,真的是说不动秦箫了。
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秦箫有自己的主心骨,若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裴聿白这个变数。
导演喊了开始,秦箫开始在一条幽静的小径上走着,不远处,帮派火并的第二现场已经准备好了。
等到秦箫走到一个高而长的路灯下,就是剧本上的第二幕。
当秦箫漫不经心地走过大片的四季青的时候,忽然看见在草丛的另外一边的杨树林里,忽然嘭的响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枪响。
她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由沉寂,变得空白,再忽然变得惊慌起来,这种表情的微妙变化,她诠释的特别好,导演从镜头里看着慢放,不进竖了竖大拇指。
从树丛之中冲出来一个人,强壮的小臂横过秦箫的脖颈,将她向后拉,用浑身的蛮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深黑色的夜景之外,葱葱郁郁的杨树林之中,忽然想起来一阵钢琴声。
导演诧异了一下。
“这是……改剧本了?”
编剧摇头,“没啊,秦箫说不用改,就按照原来的演的……这里应该是出现枪战现场然后男主出现啊,但是现在……”
他也是搞不懂了。
同样有点懵的,还有秦箫。
钢琴声由远及近,她才从戏里走出来,卡着她喉咙的男演员已经松开了手臂,向后退了两步,“秦小姐,您向前走。”
秦箫有些狐疑地看了这个男演员一眼,抬步向前走,经过一片灌木丛,便看到了后面的柳暗花明。
在一个花架之下,摆放着一台白色的钢琴,萤火虫一般莹莹的光,围绕着那个弹钢琴的男人,好像是一幅静态的油画,却有优美动听的钢琴声。
有一个小花童,带着花环,站在另外一边,带着甜甜的笑。
秦箫距离很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宁宁。
宁宁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天知道她现在多想跑过去抱住妈妈呀,但是她也记得爸爸的话,一定要等到爸爸先去拥抱妈妈才行。
秦箫看了宁宁一会儿,见这个小丫头没有想要扑过来的打算,一直静静地站在裴聿白的身边,便知道,一定是裴聿白授意的。
她看着那个穿着着复古的燕尾服的男人,在按下最后一个钢琴键,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裴聿白的眉眼,在秦箫看来,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清晰。
他在她的面前屈膝,单腿下跪,手里捧着一个丝绒的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
看见这枚戒指,秦箫的眼眸之中,也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这枚戒指,是秦箫自己设计的那一枚戒指,曾经,她将那枚戒指扔进了下水道之中。
裴聿白仰着头,看着秦箫如画的眉眼,“这枚戒指,就是四年前的那一枚。”
就是那一枚?
这一次轮到秦箫惊讶了。
怎么会?当时她明明是丢到下水道里的。
在旁边树上挂彩灯的助理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当时老板是直接把窨井盖掀了自己跳下去找的,又因为没找到,特别让人把下面的臭水都给抽了上来,然后一点一点的找,找了一天啊,我们要插手,但是老板不让,自己亲自找的。”
一向有洁癖的老板身上都是臭水啊,就连助理都震惊了。
秦箫的惊讶,无以复加,“你真的跳下去找了?”
裴聿白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嗯,跳下去找了。”
秦箫摇了摇头,“你真是个疯子。”
裴聿白定定的看着秦箫,“那你愿不愿意嫁给这个疯子?”
这句话一出,不远处的导演编剧剧务,以及演员工作人员,也都明白了。
这是裴大总裁精心制造的一个美好的求婚现场啊。
于是,从面面相觑到对视一眼,然后都异口同声的同时喊道:“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虽然声音整齐划一的喊着,但是对于秦箫来说现在其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唯独只能够听到裴聿白的声音,看到裴聿白的面容。
她忽然笑了一声,“这是第四次求婚了吧。”
裴聿白点了点头,“是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还有后招等着我呢?”
“那就还有第五次,第六次吧,等我老了,等我跪不下去的时候,你就可以摆脱我这个疯子了。”
裴聿白的话说的很认真,看着秦箫的眼睛。
秦箫向上勾了勾唇角,忽然觉得眼眶微微湿润了一下,抬起手臂,“我是摆脱不掉你了么?”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那么……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这句话话音刚落,一切都静寂了几秒钟,然后忽然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裴聿白显示愣怔了一下,等到欢呼声响起之后,才想起来,将戒指给秦箫戴在手上,然后打横抱起她,在空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秦箫姣好的面容,沉静的看着裴聿白面庞上流露出来的笑,那分笑,已经到达了眼底。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裴聿白如此开怀的大笑。
第一次,是得知宁宁是她的女儿的时候。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璀璨星辰,如果摆脱不掉,那就在一起吧,后半生无趣,总好过一个人过。
………………
秦箫收到了求婚,但是辛曼呢,她一直在耿耿于怀着,自己的二婚身份,还要复婚。
要知道当时她就多坚持一段时间了,不把自己的结婚证给交出去,到现在倒是好了,还要担上一个未婚先孕的名儿。
因为薛淼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月,而薛子添上高中住校,虽然说季舒经常会给辛曼送汤,但是她一个人守着一个大房子,内心难免是空虚,便索性搬回了裴家大院。
裴颖和沈易风也回来了。
当辛曼拎着一个背包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站在门口冲她笑着女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一如往昔。
但是,那种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沉静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辛曼知道,这种成熟,是付出了代价的。
“小兔。”
辛曼抱了抱裴颖,裴颖笑着答:“姐。”
在这个月里,薛淼几乎每天都会给辛曼通电话,或者早或者晚,或者长或者短,但是都会有。
可是,这一天,她却没有等到薛淼的电话。
辛曼心里不免的忐忑,给薛淼打过去电话,却也没有人接通。
裴颖坐在一旁,“姐,姐夫不会有事的,你别乱想了。”
辛曼抱着枕头,“不是我乱想,而是……”
这是,卧房内的座机响了起来。
裴颖帮忙接通,“哦,好的,”她挂断电话,转向辛曼,“姐,是门卫打的电话,说有你的快递。”
“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辛曼狐疑了一下,裴颖已经下楼去,帮辛曼将这个快递的盒子给取了上来。
袋子上只写了辛曼的收件人,寄件人一栏是空着的,只有一个地址,便是C市。
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刀,辛曼将外面的快递袋剪开,露出里面的一个精装的牛皮纸盒,刚准备打开的时候,裴颖却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姐,你先别动!万一是炸弹怎么办?”
辛曼也是吓了一跳,她对于炸弹算是有阴影了。
可是,就这么看着,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打开吧。
裴颖找来了晾衣杆,另外一端的弯钩钩在盒子的边缘,然后两人都退到了门外,心想,如果一旦是有什么异动,就关门向楼下跑。
辛曼看着裴颖这么认真的模样,也没有忍心打断。
但是,裴颖猛地一下将盖子掀开,丢掉手中的晾衣杆就回头抱住了辛曼,但是意料之内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
辛曼重新走回到书桌旁,就看见了在盒子里放置着的东西。
一个本子,一个精致的礼品包装盒,还有……两份结婚证。
辛曼惊讶地翻开这张结婚证。
竟然……
一旁的裴颖已经惊讶地叫了起来,“啊,姐,你和姐夫原来去年就领证了啊!真是瞒的我们好辛苦啊。”
辛曼拿着这两张结婚证,手指摩挲着封面,“我也被瞒的好辛苦。”
礼品盒中,是一枚全新的卡地亚手表。
辛曼想起曾经在薛淼的书桌中,翻到的那一款玫红色的卡地亚手表,是宋南骁送的,现在呢,他就重新送她一款新的手表。
她不禁笑着摇头,刚刚拿起那个很好看的笔记本刚要打开,就听见一旁的裴颖惊叫了一声。
“戒盒!”
原来在手表的精装盒下面,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宝蓝色的戒盒。
辛曼手中一顿,眼角的余光落在已经翻开的笔记本的扉页。
扉页上,是一朵百合花。
辛曼心中一动,这便是辛曼在几个月前,离开橡树湾的时候,在薛淼书桌上找来一个笔记本随手画的,当时只是用铅笔的素描,而现在,薛淼已经给上了水彩。
她当时在花的下面,写上了四个字……“陌上花开”。
而现在,除了这一朵已经上色的百合花,除了她写下的字,还有他留下的字。
陌生花开。
可缓缓归矣。
辛曼心中一动,不由得心脏猛地跳了起来,而从侧旁,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从裴颖的手中将戒盒给接了过来,手指微动,打开了戒盒。
薛淼将这枚曾经被辛曼弃置给他的戒指,重新戴回在她的手指上。
辛曼眼睛里有泪光朦胧,将面前这个俊逸的男人的侧影都模糊了,然后,忽然就起身抱住了他。
………………
辛曼和薛淼两人的补办婚礼,是在小女儿一岁的时候。
薛志成抱着小孙女,用奶嘴逗着她,“爸爸妈妈要办婚礼,开心么?”
小女孩哪里听得懂,口中咿呀呀的。
刚刚放学回来的薛子添直接就甩了书包,飞奔上楼,“小乖!哥哥回来啦!”
刚想要扑过来抱小乖,被一旁的季舒给拦住了,顺手就塞给他一个暖手袋,“手都是冷的,先暖热乎了再抱小乖。”
薛志成看着妻子暖意融融的面庞,想起了在一年前,辛曼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那个秘密……
“其实,薛子添是大哥的儿子。”
“是个秘密,要保密哦。”
薛志成眼前浮起那个时候辛曼姣好的面容,一双眼睛闪亮的像是璀璨的明星。
他知道,辛曼口中所说的保密,是要对谁保密,这个错综复杂的事情,从上一代延续到下一代,甚至于下下一代的事情,要对谁保密。
有时候,谎言并非是欺骗,而是更好的生活。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
辛曼穿着最漂亮的婚纱,然后走过红地毯,走向薛淼,用十指交扣的姿势牵手。
一次盛大的婚礼。
顾青城携杨拂晓来参加两人的婚礼,杨拂晓笑着将足够的份子钱递给辛曼,“真的是瞒的我好辛苦啊,想想我和青城还想要暗地里撮合你和薛淼,真的是傻的很。”
辛曼笑,“对啊,你也才知道你自己傻呀。”
梅珏是薛淼的伴郎,当轮桌敬酒的时候,梅珏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表情愕然的变化,没有来得及跟薛淼说话,转身便跑走了。
辛曼笑了一声靠在薛淼的肩膀上,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点了一下,“恐怕是我赌赢了。”
………………
J市。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在大年二十九这天夜晚,竟然飘起了点点雪花。
谢楼玉住在戏园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大年三十这天早晨,自己一人起来,取了对联,搬了一个板凳,准备贴对联。
但是,开了门,就看见在雪地中站着的两道身影。
辛曼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薛淼揽着长发如墨的女人的腰,笔挺的站着。
谢楼玉略微一愣,那边的薛淼已经走了过来,从他的手中接过板凳,直接踩上去,开始贴对联。
这天上午,辛曼看着这样他们两个没有过过多交集却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对父子,走过戏园子大大小小的门,将长短不一的对联,贴在了门上,最后,在戏园子门口的大门上,贴上了两个金色的福字。
门外,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刚刚驶过,从车内走下来一个年轻人。
车后的车窗摇下,现出一张保养得意的面容。
辛曼认出来,她就是那位傅夫人。
年轻人走到谢楼玉面前,“谢先生,我母亲今早包的饺子,煮了让给先生送来的。”
年复一年的,每年大年三十,这位傅夫人都会让儿子过来给谢楼玉送饺子。
谢楼玉道谢接了。
年轻人转身的时候,目光在辛曼身上掠过,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侧的薛淼,竟然觉得莫名的眼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辛曼和薛淼已经吃过早饭过来的,谢楼玉给两人拨了两个饺子,“吃了饺子,平平安安。”
两人看着路的尽头,已经转弯的那辆私家车,默然的转了身。
这一生,听过很多故事,见到过很多人,走过很多路。
可是,最美的还是自己的故事,最佳的美好,还是身旁有相伴的人。
愿在乎过我的人,都能找到幸福。
祝君安好。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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