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锦然倾城

第83章


若是周氏当真待李锦然好,她的心早就被焐热了吧!又想到方才进李锦然屋里时,看到里面的物件摆设皆是上等精贵易碎之物,眼色又沉了几分,暗道若是失手打碎任意一件东西,都有可能遭到周氏的怪罪。锦然这丫头明明吃了这么多苦,却连自己都瞒着。她叹了一声,转身对周荷道:“锦然屋里的几件摆设瞧着都不错,明日叫人送到我那儿去吧。”
    周荷知吴氏此刻已信了李锦然,心中烦躁不已,明知梅苑处处透着不寻常,此刻却又不能再说什么。她看了眼兰芝,见她站在阿信身边扶着他。阿信面色又有些苍白,透着夜色她看不太清。正欲走上前看个仔细,便看见吴氏冷着脸看向自己,只好停了步子答道:“小荷记下了。”
    吴氏又看向李锦然道:“孙氏可是能说话了?”
    李锦然想到母亲,嘴角露出一抹笑:“还不能,但已能开口笑了。”
    孙氏是吴氏亲自挑选的媳妇,未病前又持家有道,府上无人不对她称赞有加。孙氏得病后,吴氏也曾郁郁寡欢了一阵子。如今听见孙氏病情好转,也有几分高兴,连连说道:“好了就好啊,等她回来了,我要亲自去迎接。”她抬头看了看已爬到夜空中的月亮,拄着拐杖往梅苑门口走去。周荷欲上前搀扶,吴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只跟着吴氏身后出门。黑贝见吴氏出了门也不在梅苑多待,吠了两声也跑了出去。
    梅苑此刻安静了下来,李锦然起身将梅苑大门锁上,沈信已隐忍得大滴大滴汗珠滑落。兰芝紧紧扶住沈信,生怕他随时会倒下去。李锦然转过身便看见兰芝眼里对沈信疼惜的这一幕,微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便在梅苑安心住下,待身体好透后便从哪来回哪去,永远不准再踏入李府半步。”她不想知道沈信到底从何而来,身上背负着怎样的使命,却明白他杀了孙止与周正二人,在李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待下去了。他又与西凉有莫大的关系,她也留不得他。
    沈信因她这话受了刺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兰芝颤抖地拿出帕子去擦他嘴角的鲜血。李锦然淡淡地看了一眼道:“如今梅苑只我一人,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二夫人未回之前我在李府还是说得上话的,去管家那里领些银两走吧。”
    兰芝转而看向李锦然,似是不信他所言之辞:“小姐,你怎么舍得?”
    李锦然不再言语,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兰芝这般聪明,定会明白自己让她离开的缘由。她希望兰芝跟沈信一起离开。她看得出兰芝对沈信有情,沈信对兰芝有义。她希望自己这辈子无法得到的东西,他们能够得到,但愿他们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沈信站在原地剧烈地咳嗽,兰芝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沈信捂住胸口道:“小姐在李府无依无靠,身边信任的人不多。无论我能不能再留在此地,你都要陪着她,明白吗?”
    兰芝紧咬着唇点了点头。她早在跟了李锦然之后,就发誓要与她同生共死,自然不会离开。只是此话被沈信说出口,只觉心中万分疼痛。
    沈信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叹了一声道:“生在乱世,我又有使命在身,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我都明白的。”兰芝扶着他往他屋里走去,“你好好休息便是,明日我再来看你。”
    兰芝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沈信知她心中难过,却也找不到什么办法,任由她扶着自己回屋里,在她离开后独坐桌边饮着一杯杯烈酒。兰芝回到屋里,拿着方才为沈信擦拭嘴角鲜血的帕子愣愣地出神,片刻后又抱膝痛哭。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兰芝起来准备早膳,听见门外有响声传来,以为有人暗闯梅苑,迅速将门打开要去抓人,却见李锦然的门口放着一个木盒子。她将木盒子从地上捡起来,欲等李锦然起来后再转交给她。然才转身,门便从里面打开。
    李锦然因为心里装着事,睡眠极轻,门外稍有动静便惊醒,起身开门时正巧看见兰芝手上的木盒。兰芝见她已醒来便将木盒交给了她。她打开木盒见里面装了五根手指,皱了皱眉将木盒又关上。兰芝好奇心强也想凑过去看一眼。李锦然怕将她吓到,开口笑道:“有人送礼物讨我开心,不过寻常的首饰罢了。”
    兰芝撇了撇嘴觉得没趣,便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了。李锦然关上门拿着木盒笑了笑。赵灏动作真够快的,不过一夜时间便已将那几个闯梅苑的人都处理掉了。李锦然并未瞒着兰芝,赵灏此举确是在讨她欢心,为的是赢取她的信任。这个节骨眼上他需要她的帮助。
    李锦然将木盒收好时,沈信已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李锦然没有理他,只随手拿起书卷看了起来。她未让沈信进门,沈信断然不能随意踏入。如今他身体又有伤,她希望他承受不住伤痛时便自讨没趣离去。谁知他却死死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知道他冒险回李府自是有事要与她讲,可如今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怕听见的消息是她无法面对的,只好狠了狠心继续将心思放进书本里。
    兰芝将已做好的饭端了过来,看见沈信面色异常惨白地站在门口,李锦然故作悠然自得地读着书卷。她微微一叹,不忍沈信受着重伤还要强撑站着,试探地问了一句:“小姐,叫沈信与我们一道吃饭可好?”
    李锦然将手中书卷重重地扔在桌上,看向沈信的眼里带着恨意:“若不是有孙止与周正二人护着我父亲,他早就将我父亲杀了。你却叫我与他同桌而食,安的是何居心?”
    沈信的身体微微地颤了颤,知她所言句句属实,不做丝毫辩解。
    兰芝从未见过她对着自己人发脾气,如今见她看沈信的眼神就如同一个仇人,心乱如麻,欲要再度开口替沈信求情。李锦然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看向她。她缓缓地低下了头。李锦然再次看向沈信,丝毫不给他一丝好脸色,怒道:“你还不出去,我没把你交出去便是对你最大的仁慈,是不是要我赶你出去?”
    沈信见她怒意难消,很早之前就料到李锦然知道自己做的事后,便永生也无法原谅自己。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可他没有忘记自己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他看着李锦然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知她是要亲自赶自己离开。他想也未想地就跪了下去,只要能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他纵是死也值得。
    兰芝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沈信虽与她同为仆,可他性格孤傲冷淡,何曾有过这般姿态。她急忙将手中的饭放到桌上,又疾步走到李锦然的面前挡住,焦急地说道:“小姐,我们先好好地吃完这顿饭好不好?”
    “小姐,我杀了周正与孙止,你连缘由都不问便定我的罪,这不是我认识的你。”沈信跪在地上,所以并未看见李锦然眼中的惊慌,继续说道,“主子有好些日子未曾来看你,怕是你早就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不要说了。”李锦然连连后退。她不想听,也不要听,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她知道真相。
    “主子对你照顾有加,哪怕离开你有千里远,也要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甚至不顾生命安危回来看你。为什么他如今不来了呢?”沈信抬起头去看李锦然,才看清她眼里的慌张。他说道:“主子战场杀敌,身中数箭,至今仍昏迷不醒。”
    李锦然听见沈信说出这个消息,再也无法站稳脚步,险些向后倒过去,幸而有兰芝将她扶住。她的脸色比沈信还要苍白。她想起赵翰这些日子探望她时,曾无意间提及大庆与西凉的战事。太子赵漳与父亲李铮二人带精兵良将上战场杀敌,赵漳身中一箭,退下战场后父亲持弓射箭连连击中西凉主帅。西凉失了主心骨作鸟兽散,大庆大胜。她不信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却还是心存侥幸地说道:“苏照可是……”
    “西凉主帅,拓跋照!”
    沈信简单直白的几个字,却让李锦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深知苏照自幼习武,尤善骑射。她不信若是在战场上,他不会射不中父亲,可他却迟迟未曾下手,为什么?他曾问她此生最期待何事,她笑答母亲病愈、父亲解甲归田,寻一处静谧的好地方安度此生。如今苏照与父亲二人同在战场为敌,他却牢牢地记住了她的话。若是没有她这番话,也许身中数箭的人便是父亲。苏照啊苏照,为什么你要待我这般好?她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思绪万千。
    可苏照也不是她所认识的苏照了,他姓拓跋,西凉皇室的姓。她就说他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武艺超群的沈信甘愿为他卖命,医术高明的卫相也听之差遣。他的身后一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他做事。他回西凉后,将西凉治理的这样好,必是人人爱戴的开明国主。可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大庆的人。大庆与西凉开战,西凉败,她应当把酒祝贺。可是……她缓了半晌,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缓缓地说道:“要我怎么做?”
    “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小姐。”沈信抬起头,铁骨铮铮的男儿眼里竟是泛了红,“主子与你有缘无分。他是西凉王,你是大庆重臣之女,两国交战早已让双方百姓互生厌恶。他虽明白这一点,却屡屡在战场上仍心慈手软。若是不断了他对你的这份念想,只怕他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沈信说罢此话,对李锦然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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