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头啊回头

同事细心地发现没有她的，喊她，这个小蛋糕好好吃啊，念念你也来尝一下？
  好。杨念念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用小勺挑了一点放在嘴里，傻白甜似的耸着肩对这个同事笑了一下。不知道苏蓝已经坐在办公室透过百叶窗盯了她半天。
  下午的时候，赵婷儿开了个小会，电影的前期准备大概已经完成，演员也选好，下一步是联系他们试戏谈价格。赵导说话的时候略显激动，神情又紧张又兴奋。杨念念觉得，那种兴奋只属于有鸿鹄之志的理想主义者。想到这里她也精神抖擞，好像回到了高三，压抑紧张的教室里坐在窗边的她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午觉，醒来抬起头迎面吹来一股清风，吹的她浑身振奋起来。
  热情是会被传染的，赵婷儿的热情就像那股清风。
  苏蓝说她以前认识男二号选定的那个演员，她去谈更方便，不过还要带着一个人，否则人家看着不正式还以为是老友来拉家常呢。赵婷儿很高兴，不停地说苏蓝来的真是时候。
  只是杨念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老师在讲台上面提问，你在下面感觉会是自己的时候就一定会把你叫起来。
  “就让杨念念和我一起去吧，她看着机灵。”苏蓝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你看，说什么来着。
  不过杨念念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长得机灵。瘦的时候大家夸她清秀，胖了之后大家就说她有福气，倒是机灵的长相应该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赵婷儿喊她一起去见男明星，她一定与有荣焉，说不定会发个状态炫耀一下。可是苏蓝那个嘴角微扬的笑实在让她莫名其妙地开心不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苏蓝说去就去。她在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就喊杨念念走。
  “这都6点了，该吃晚饭了我们去不合适吧。”杨念念问她。
  “我们就是要去和他们吃晚饭的，我是他朋友，吃个饭叙个旧再谈个生意水到渠成。”苏蓝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腿长了不起步子迈的这么大不累吗，杨念念在后面小跑着想。
  苏蓝开车到一个饭店，径直往里面走去。推开一个包间的门儿，里面坐着两个男人。
  杨念念瞅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男演员，他们介绍说自己是他的经纪人，先把价钱谈好了再说别的。
  她觉得好像在谈一桩卖人的买卖，仔细想想娱乐圈不就是明码标价后买卖那些明星吗。
  苏蓝没有很诧异，落座后那两个男人开始过来敬酒。杨念念试图聊到工作上来，可是苏蓝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扭头和经纪人喝的正欢。
  不一会儿杨念念也被劝的喝了好几杯白酒，又辣又苦。记忆中的酒不是这个味道啊，大夏天放暑假爸爸总会买一大盆凉菜和一瓶酒，妈妈和自己都会喝一小口，剩下的就交给爸爸。可是现在眼前有些发晕。
  她重重地坐在板凳上，一个男人过来搂住她的肩，一嘴酒味地靠近她说，你不能喝啊，哈哈，谈生意怎么不会喝酒呢，我教你。说完又拿起杯子往杨念念嘴里倒。
  她挣脱不开，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个巴掌，手感和闹着玩甩周霖巴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个男人的脸太粗糙了，她笑着想。
  苏蓝拽住她的胳膊，大声吼她：“你干什么呢？！”
  她被吓住了，挣脱苏蓝晃晃荡荡地出去，拦了辆出租车就跑回办公室想告诉赵婷儿今晚的一切——她搞砸了，需要支援。
  天太晚了，保洁阿姨都把门锁上了。
  明天应该又会被批评一顿，随机应变吧。
  她打开出租车的车窗，把头往外伸，想让自己清醒。
  到家了，周霖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桌子前越想越糊涂，苏蓝好像对她有一种敌意，这是女人天生能够感应到的，不是什么敏感不敏感，有时候一个特殊的眼神你都能看到很多东西，可是她和苏蓝第一次见面怎么会针对自己呢。她学着许一在各个社交网站上搜苏蓝的名字，真的找到了一个头像疑似她的微博号，点开放大果然是她。
  听许一说微博可以看她的关注和关注她的人。杨念念在她的关注里找到了一个实名制的博主——林君回，认证是杜氏药业总经理。
  世界太小了。
  我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和巧合，巧合太多说明老天爷在偷懒。
  她赶紧关掉了页面。
  夜很深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脑袋一团糟睡得着才怪。于是起床在电脑上看了个鬼故事的电影，写鬼故事的编剧和作者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她裹着被子边哆嗦边想。这时候客厅的门好像被打开了，电脑上右下角显示凌晨12点，她咬着拳头盖上电脑，蜷缩在墙角，眼睛用力瞪着。
  啪，灯亮了。
  是周霖。她的心从嗓子眼落到肚子里，瘫在床上。
  “我看你没关门还以为你没回来呢，怎么了。”周霖身上有一股酒味，脸微红，傻傻地站在她前面，不知道她今天，今晚都经历了什么。
  小时候被班里的男生欺负了她都忍着，使劲闭着眼假装自己是动画片里强大的超能力者，两条胳膊像风火轮一样不停地抡，这样好像就无懈可击了。有一次放学爸爸过来接她，看到她发疯的样子喊她，怎么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爸爸，哇的一身哭着跑向他。
  一个人的时候独自和世界厮杀时从不露怯，可是一旦有个爱你的人问怎么了，心防就被攻破，委屈和不安洪水一样袭来。
  除了爱，都是假象。
  杨念念踉跄着想在床上站起来，扑通一声头倒在周霖的腿前，周霖笑着把她扶起来，却被她的胳膊紧紧的箍住。
  “你怎么了？”周霖也抱住她，手指□□她的头发，“一身酒味。”
  她被这温柔袭击了，闭着眼无声地摇头，生怕打破现在的安宁。
  周霖就被她这样箍住，不能动弹。他要去洗澡她摇头，他要去换睡衣她摇头。没办法了，周霖只能背着她洗脸刷牙，把她放到床上想去关灯，杨念念的手还是环住他的脖子，又重新背着关掉灯。
  杨念念伏在他背上，闭着眼在心里整理了一天的事情，幻想了各种可能性，也面对各种可能做出了各种决定。她知道，自己是斗不过苏蓝的，不是妄自菲薄，是从心里就排斥这种自己人的打闹。
  认真你就输了，但她怎么能不认真。
  她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需要勇气，需要一个温暖的供电站，周霖就是这个移动的供电站。虽然心里起起伏伏，但她还是静静地趴着，他的背好像是大海上的一块浮木。
  周霖把灯关了，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睡着，她感觉到周霖在把她的头发绾到耳朵后，把脑门前的碎发拨到两边，接下来就是亲吻了吧，她在心里做好准备，紧紧闭着眼睛——然后枕头另一边往下陷。
  半天没动静，杨念念睁开眼睛，手还放在他的腰上，不禁笑出声。这个大傻瓜，今晚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他却躺平睡着了，不出一分钟他已经发出了规律沉稳的呼吸声。
  估计是太累了，杨念念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搂住他的脖子，也闭眼睡去。
  周霖起床的时候把她弄醒了。他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杨念念说：“你昨天像个小狗一样黏人。”
  杨念念揉了揉眼，傻笑。
  周霖凭感觉把领结打上。杨念念使劲眨眨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坐起来，勾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身边扯，“歪了”，伸手帮他摆正。周霖弯着腰说，以后你帮我系吧。
  “你最近走那么早，我起不来。”杨念念刚起床的声音像感冒一样沙哑，顺势抱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在他肩头又睡过去了几秒。
  “那以后就早起，我起了就喊你起，要养成这个好习惯。”
  “我不会系。”
  “很简单的，就像小学系红领巾那样。”
  “我忘了红领巾怎么系了。”杨念念说完这句话又仰到了床上。
  然后周霖穿上西装外套又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了，一直到闹钟没完没了响的时候才爬起来。
  到了公司，苏蓝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你知道你昨天的行为是多么不专业吗？”她看着杨念念，脸上完全不是她搞砸了后的生气，而是得意洋洋。
  “陪酒应该是我的专业吗，我的工作不是这个。”
  “你的任性让我们在价码上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你怎么弥补？”
  “这不是我的错，如果非要我弥补的话就让老板来对我说，你还管不到我。”
  “哼，我想管什么还没有管不到的，我就猜你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为什么针对我，你和林君回是什么关系？有事就明明白白说清楚，别在背后搞小动作。”杨念念硬着头皮问了出来，尽管这是下下策。
  “哈哈，你知道了？啧啧，这就不好玩了。”她缓缓站起来，手指摸着椅子背走过来，“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告诉你，你以为这个又小又破的公司我看得上吗，我就是来玩的，哈哈哈……杜小月你认识吗，哎呀我们从小就是朋友，我们打赌我能把你赶出这个公司，她说我赢了就带我见见林君回，再把我看中的那辆车送给我，她太小气了，回国之后就没让我们见过林君回，我们都好奇死了，只知道她交了一个特别喜欢的男朋友。上次杜小月气地鼻子都歪了，说你整她和林君回，哈哈，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谁那么不怕死。昨晚的局是我安排的，我就知道你会被灌，不过你的酒量也太差了，低于我的预期，还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