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

她轻轻摇了摇头，宋珏看着怀里的女孩，微不可闻的轻叹口气，自嘲的笑笑，复又抬头看着她说：“白阿姨，很可笑吧，十三年前我们费尽力气把她救走，而现在却亲手把她带了回来。”
  他看到白晓影的瞳孔随着自己的话语渐渐放大，知道她想到了。然而她却突然一把抓住他，似是不敢置信的问了句：“告诉我，她是谁？”
  宋珏看了她几秒，薄唇轻启：“温皓婉。她是甄心的女儿。”
  白晓影有些茫然的放开了手，宋珏转身要离开，却听的她叫住他，有些无力的说：“Joe，别让他伤害她。”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低低地应了声：“嗯。”
  宋珏一行人的车绝尘而去，白晓影靠在车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还记得五天前simon给她看了一张照片，那个漂亮女生弯着大大的眼睛笑着望着左侧的俊秀的男生，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衬的两人就像掉落人间的天使。她听得simon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把这个女生带回来。”她微微一惊，不禁问道：“她是谁？”她看到他唇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客人。”
  她没有再问，便点头应了。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竟是温皓婉。
  十三年前，她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小小的女孩回来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是甄心的小女，因为三个月前甄心还带她来自己家玩，小婉显然也记得她，所以冲着她甜甜的笑，伸着小手说：“晓影阿姨抱！”她刚想抱她，Simon却突然一把把小婉从那个男人手中抱走，她看到小婉一愣，转头看着Simon，Simon勾起一个笑，问到：“你叫温皓婉？”小婉点点头，看着笑着的Simon说：“叔叔好。”Simon仍是笑着，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Simon把小婉交给年仅九岁的Joe，那时候的Joe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她便放了心。可是没多久，他开始频繁的把那个孩子带出去，回来后小婉的眼睛红红的，嗓子都哭哑。她问小婉，小婉抽噎着说叔叔带她去有很难闻的味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很吵，那里还有好多陌生叔叔脱姐姐们的衣服，骑在姐姐身上，打姐姐们。小婉被吓得不行，她不想看，可是叔叔不让她捂眼睛。小婉的表述并不连贯，但晓影还是听懂了。她大惊，Simon竟然带孩子去看那么不堪的场面。也是从那时，她才意识到，小婉是B计划的一部分。
  小婉晚上开始梦魇，甚至哭醒，晓影渐渐有些着急。后来的事情不止她，就连小小的Joe也看不下去了，因为Simon逼着小婉杀人！她只有四岁，连枪都端不稳，可那个男人却用枪顶着她的头让她开枪杀人。
  两人终于决定带她离开。然而计划却出了一点意外，让两人失去了她的消息。
  十三年了，自己竟亲手把她送回了这里。
  晓影有些无奈的笑了。
  宋珏看着怀中的人，浅浅的笑了。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眉毛，鼻梁，最后停在嘴唇上。他的手指轻轻描着她的唇线，心里却渐渐苦涩起来。
  她醒来，一定会恨自己吧。
  他记得，当年，她每次梦魇哭醒过来，都跑去找他，然后哭着抱着他不撒手，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睡衣上。
  他记得，她明明小自己好几岁，却总是固执的不肯叫自己哥哥，张口闭口Joe。他问她为什么，她总是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小婉有哥哥。”
  他也记得，那天，她哭着扑到他怀里，拽着他的衣服一直发抖，却说不出话。他心疼地抱紧她，他知道，那是因为她杀了人。那时，他很恨Simon，他不明白，为何爸爸会逼迫一个四岁的孩子开枪杀人。
  后来，他送走了她，却差点让组织暴露。Simon大发雷霆，把他关进房间里，饿了他整整三天。三天后，他撑不过去晕倒，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手上打着营养液。Simon站在床边，看着他，他把头侧向一边，这时Simon开口说：“她是B计划的一部分，她走了，这个计划就废了。”
  “B计划是什么？”他转过头问。
  “已经没用的计划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不会再去找她了吧？”他试探着问。
  Simon沉默了一会说：“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他也沉默了许久，最后有气无力却无比坚定的说：“我相信她。”
  他看到Simon抿起嘴，然后沉默着走出病房。
  可为什么十三年，他又找上了她？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轩听着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心头掠过一丝疑惑，问到：“二叔，您想到是谁了？”
  “孟溪。”云生似是本能地说出。正轩立刻追问：“是谁？”
  “不，不可能是她。”云生立刻否认了，这不禁让正轩皱了眉，他想继续问，却被云生打断了：“小轩，还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有。二叔，要报警吗？”
  “嗯，”他低低的应了声，忽然又想起什么，对正轩嘱咐：“这个事先不要让易家那边知道。”
  正轩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按下了一个号码。
  “言叔叔，我是正轩。您知道孟溪是谁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婉不见了，我们怀疑是她绑架的。所以……”“不可能。”正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朗的爸爸打断，他不禁更加疑惑：“为什么这么肯定？”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言叔叔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只有三个字。
  “她死了。”
  正轩微微一惊，很快冷静下来，挂了电话后拨给了刘警官：“刘叔叔，我知道从哪入手了。”
  新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她动了动手脚，并没有什么束缚，打量了一下房间，很陌生的地方，她掀开被子要坐起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她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了宋珏，不禁笑了下说：“宋珏，你救了我吗？”
  宋珏看着她笑着温温和和的问出这话，心里突然一阵疼，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冷冷地说：“不，是我抓的你。”
  他看到新橙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不是疑惑，也不是愤怒，而是，浓浓的忧伤。
  宋珏终是扭过头躲开她的目光，却听见她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你当时，要找的人，那个女生，她叫什么？”
  片刻的沉默，她听到宋珏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声音念出的那三个字传入她耳中：“温皓婉。”
  新橙闭上眼睛，她忽然觉得好累。
  慕一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新橙被绑架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知道是谁做的，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他甚至不能像正轩那样参与案件调查。他只能等。
  可是，三天了，他只等来一通韩甜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韩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张慕一吗？我是易新橙的妈妈。”
  “嗯，阿姨好。”他礼貌地应。
  “新橙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不接。她在你旁边吗？你让她接一下电话好吗？”
  他想起正轩的嘱咐，静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不瞒她，他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阿姨，对不起。新橙她，被绑架了。”
  于此同时，皓唐也知道了小婉被绑的消息。当时，他正改着论文，言朗电话打了过来，刚接通就听见言朗着急的声音：“皓唐，小婉被绑架了。”
  他一惊，立刻问到：“你说什么？”
  “靠！”言朗爆了粗口，“果然你爸没告诉你，我是看我爸最近不对劲，想尽办法才查出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皓唐皱了眉。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去问正轩哥，他当时在场。”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皓唐眯了眯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居然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带走了小婉？
  第四十八章
  正轩握着手里一份档案，紧紧皱着眉。小婉失踪，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宋珏，因为他那段奇怪的话，所以他让刘警官在公安系统中调取了他的档案，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令他很失望，因为宋珏的档案很干净，一点点的黑历史都没有。独生子，爸爸是高干，妈妈是个舞蹈家，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刚从Q大毕业，在准备出国的手续。正轩再次看着宋珏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一寸照，心里说不出的奇怪。
  那照片，是他，却又不像他。
  他把档案放在一边，拿起了这几天的案件进展报告，仔细翻阅着。他的入手点是对的，绑架小婉的人既然不可能是孟溪，那一定和孟溪有着重要的关系。他先是从那个手机号查起，因为手机号在孟溪死后几年就被注销后重新进入市场，他们找到了那个号码的持有者，发现他和案件没有关系，因为短信是黑客入侵系统以他的号码发出去的，所以这条线索很快断了。
  言叔叔那边也着手调查起孟溪的关系网，可是，没有嫌疑人。
  他眉毛拧成一团，反复想着这些碎片，不对，一定漏了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和她有着重要的关系，却可以躲开警方的调查？
  新橙放下手边的书，再次走到窗前，阳台和卧室隔了一层玻璃墙，新橙只能看到远处的山，看不到自己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