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

直到今天忽然接到白阿姨的电话。
  他直觉会出些什么事情，扔下手里的工作，跑出实验室，开车追下山。
  新橙和另两个人从进入Q市之后就不再开车，改坐公交。反正他们仨顶着没有任何特点的脸，坐公交比打的和开车更能降低注意。
  刚上车的时候人并不多，新橙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人坐在她旁边，而另一人坐在了她后面。她坐在位置上，习惯的去掏手机听歌，手伸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早就没有了手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把手放回原处。
  走了几站以后，陆陆续续上来许多中学生模样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问旁边坐着的人：“今天几号？”
  那人看了看她，淡淡的回：“九月五号。”
  九月五号，他们已经开学一周了。而她的大学，还有八天报到注册。
  她无奈的笑了，自己想什么呢。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上大学。
  她自嘲的笑笑，声音很轻的问了句：“你杀过人吗？”嘈杂的公交上她的声音很小，但新橙知道旁边那人听见了，因为他漫不经心的看向新橙，轻轻点点头。
  新橙没再说话，把头转过来看向窗外，目光扫过旁边公交车上那个带着白色苹果耳机的男生，她感觉呼吸一滞。
  公交车在等红灯，两辆车靠得很近，她看着和自己正对着窗户的男生的侧影，心里被压制的情感躁动起来，张嘴想喊，却又理智的压了回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几秒，男生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她，微微一愣，满眼的疑惑，然后是不敢置信。
  她把头扭回去，不再看他。车很快就开走了，她的车是直行，而他的车左转，渐行渐远。
  就像是预示着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
  张慕一气喘吁吁的追到公交站，新橙坐的车早已开走了。他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呼呼的喘着气。
  他不会看错的，即使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可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那个公交车上的女孩，就是新橙。
  他从他的公交站下了车一路狂奔却还是错过了，他有些懊恼。他打开手机，翻到刚才录下的视频，开始播放。
  当时，新橙把头扭过去，手指却像是在窗户上漫不经心的画着什么，他一手挡着，用手机偷偷录了下来。
  看着视频里新橙在玻璃上的一笔一划，他猜到新橙在画她被关地方的构造图，可看到最后时，他心里慌起来。他把视频发给正轩，告诉了他这件事。看了看时间，急忙跳上另一辆公交车。
  在幼儿园门口乖乖等哥哥的慕元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便背着小书包开始追了过去。
  新橙跟着两人来到一片破旧的住房区，从拐进巷口起新橙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腐臭气味，她厌恶的皱了眉，她没有想到陈春现在居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想着想着带路的人停在一处门前，她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铁丝轻轻捅了两下，破旧的门锁便被打开，新橙忽然想到Simon，他也教过自己开锁。开锁？新橙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开锁，射击，格斗，还有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训练，难道说，他想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出色的罪犯？
  她没再细想，反正也无所谓了，想必慕一已经把情况告诉了警方，过了今天，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陈春听到声音，警惕的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棒，看到站在门前的女生时，疑惑的皱了眉，话还没问出口就感到后脑勺被枪抵住，他放下手里的铁棒，身后的人朝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他被迫跪下，仰头看着那个女生。女生往前走了两步，他才看见原来她身后还有一人，“你们是什么人？”他颤抖着声音问。却只看见面前的女生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缓缓举起枪，对准了他的额头。
  看着女生扣在扳机上的手逐渐收紧，他额角渗出冷汗，身体不由得颤抖。却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姐姐。”他看到眼前的女生身形一僵，下一秒却是转身把站在她身后那人扑到在地，同时喊出一句：“小元快跑！”他看到扶着门的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以及由于女生冲撞而射偏在门框上的一枪，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枪上都装了□□，果然，紧接着很轻微的一声枪响，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打穿了，脑浆似乎溅了出来，意识像是突然被抽走，而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好像听见了另两声轻微的枪响……
  新橙看着身下那人对自己举起枪扣下扳机，但与此同时他手里握着的枪被打飞，另一把枪抵住他的脑袋，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新橙有些懵，随之响起一个冷冷的却无比熟悉的嗓音：“别动。”
  她一惊，抬头看向宋珏，宋珏淡淡的面容下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那人，那人面露难色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被宋珏制止。宋珏收回枪，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新橙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有接，自己爬了起来。
  她轻声问那人：“Simon让你们开枪杀我的是吗？”
  那人看了看宋珏，抿紧了唇，她嗤笑了声，“看来我猜对了。”而后静了几秒，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问：“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那人又看向宋珏，新橙冷冷的说了句话：“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感觉到面前的女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他熟悉的杀气，那是和Simon一样的气息。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如果不按计划开枪，就杀了你。”
  她扯扯嘴角笑了笑，而后旁若无人的走到死去的两人身边，掏出一次性手套带上，把自己□□的弹夹倒出来，退出一粒子弹，然后把那人的□□拿过来，把那粒子弹装了上去，装好后再次放到那人的手里，把手摆到那人胸前，然后走到门边，掏出工具把嵌在门框上的子弹取出来，随手捏起地上的泥土涂抹了门框上的子弹洞，把一切弄好后，她走向宋珏，伸手说了一句话：“手机给我。”
  宋珏没有动作，她笑了，”不报警。”
  拿过手机，她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幼儿园往东五百米处有个小巷，张慕元在那里。”对方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坚定的说出那个名字：“新橙。”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新橙的心漏跳一拍，静了几秒还是轻轻唤了声：“慕一，”她深吸一口气，轻吐出两个字：“再见。”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还给宋珏，走到门外抱起靠在墙边已经昏过去的慕元，宋珏伸手示意他替她抱，她摇摇头:“我自己来。”
  从另一边绕过去便来到东边小巷，她把慕元轻轻放在巷口，转身离开。
  慕一跑到巷口的时候只看到昏睡着的慕元，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他把他抱起，昏着的慕元像是感觉到他的气息，迷迷糊糊的念了句：“哥哥，我看到新橙姐姐了。”
  “嗯。”他应了一声，想到刚才的电话，那句再见，她在那段视频的最后也是这样，在窗户上一笔一划画下那么两个字，他感觉心乱如麻。也就没听清怀里的慕元喃着的另一句话：“她手里有枪。”
  上车时，宋珏坐在了后座，那人要去开车的时候新橙突然拉住他避开宋珏小声地说：“Simon问起，就说那两人都是我杀的。”他一惊，转头看她，她也不避开，直直的对视过去，一字一句地说：“这样，你们俩才能活，不然，我们仨都得死。”
  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他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车子开始平稳的行驶，坐在后座上的新橙退出自己弹夹里的一粒子弹，对着旁边的宋珏伸出手说了句：“枪给我。”
  刚才的情形她已经知道了，当她扑向那人的时候，身后的另一人一枪打死了陈春，而后对她举起了枪，及时赶到的宋珏一枪打在那人心脏，直接毙命。她刚才所做的处理就是想给警方一个错觉，毕竟子弹是一样的，死了的那人枪口和胸前也会测出硝烟反应，而枪里的子弹也恰好少了两颗，杀人后自杀，案情显而易见，一般就会就此结案。而现在比较困难的就是宋珏杀了Simon的人，Simon不会放过他的。
  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宋珏没有动作。她轻叹口气，“回去Simon问起，就说那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关系。”
  宋珏却摇摇头：“不行。”她有些急躁，“你傻啊，Simon知道你杀了他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快把枪给我！”说着伸手去夺他的枪，宋珏擒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按在了座位上，俯身压着她的反抗，看着她认真的问：“那你呢？他会放过你吗？”
  她一愣，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故作轻松地说：“他不会杀我的，毕竟我是B计划最合适的人，对吧。”
  “可他刚才就已经起了杀心。”他一语戳破。
  新橙身子微微一僵，宋珏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小婉，你相信我，他不会杀我的。”
  新橙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声问：“宋珏，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
  宋珏眼中一瞬间的波动，静了片刻，还是吐出一句话：“他是我爸。”
  他看到新橙垂下眼，嘴角却慢慢扬起，语气却带着几分无奈:“我早该猜到的。”
  “宋珏，你放开我吧，你压疼我了。”她轻声说。
  宋珏慌乱地起身，没留神兜里的枪突然被夺了过去，新橙迅速的把子弹按进他的弹夹，然后装好，冲他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