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

  我终于还是选择了派人把她带回来。因为我嫉妒温云生，嫉妒他即使丢掉了女儿，却还是找了回来，而我，却再也找不回孟溪。
  我忙着处理一些事情，没有立刻回来见她。但我看着监控录像里的她，觉得有些陌生。我知道Joe喜欢她，但我不可能让他们俩在一起。我知道Joe不会主动放手，只能从她入手。
  我知道Joe见过我后一定会去找她，我便在跟Joe说话的时候用了催眠暗示。我很惊讶的是他那天有些心不在焉，戒心很低。催眠很顺利，也如我所料他推倒了她，但我看到他压在她身上吻她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难受，下意识的想要过去制止，但是，我看到Joe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恢复了意识，我忽然放了心。
  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表面装作很冷静，可我看到在我靠近她的时候她的手在不由自主的发抖。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早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可看到她，我却还是觉得很熟悉。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带她来那种地方，就像她小时候一样。也许我只是想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害怕的抱着我哭，可是，我却看到她看向我时眼中的厌恶。我很生气，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本能的挣扎，我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
  可看到她脸色慢慢变紫，挣扎渐小，我的手不由得一松，我很讨厌自己又对她心软，狠狠地把手一甩，把头扭过去，可不小心把她摔在了墙上，她的头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我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到她拧着眉大口的喘气，我竟然觉得难受。
  我没想到她居然把消息传了出去，我一气之下抽了她一巴掌，我知道一定很疼，因为我的手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我决定给她点教训，我算过时间，即使她不开枪，来营救的人也会赶来救她。但是，她开枪了。我忽然觉得很欣慰。
  我没想真的开枪杀她，即使她拿枪对着我的时候。但她跪下求我放过那些警察，我很生气。我不知道如果Joe没出现我会不会真的开枪，但我很感谢宋珏的出现。
  我知道宋珏把她带回了房间，我知道宋珏会照顾好她。我看着她杀死的那人，想到他试图玷污她，即使知道他是因为药物作用，我还是很生气，我让人把他的尸体剁碎，喂了狗。
  我猜到她看到报纸后会来找我，果然她没有让我失望。她提出条件要跟我赌，我觉得莫名兴奋。
  她的计划很出色，就像她小时候一样总让我出乎意料的满意。毕竟，从小她就有着出色的犯罪天分。
  看着她身上渐渐散发出的和我想象的气息，我有种成就感。但我知道，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我找了人教她格斗，那人告诉我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她挨揍，我同意了，明知是为她好，可看到她被一次次打倒在地，再被迫站起来的时候我居然想杀了教练。每天晚上我都会偷偷的去看她，她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左侧卧着，压迫着心脏的位置。
  也许这是天生的缺乏安全感。
  我让她去杀陈春那次，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括那人的死。但我还是担心会出差错，我故意让白晓影漏了消息给Joe,如我所愿，Joe把她安全带了回来。
  我知道她会把那件事情处理的很好。我已经决定要放她回去了，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杀手。
  但她却放不下，她似乎根本没想活着回去。我没想到她会自杀。当我看到Joe把浑身是血的她抱出来，我心里一紧，我绝对不能让她死。
  Joe陪了她一整夜，直到她醒过来。我看到她醒过来，心里忽地放下来。我算过了时间，温正轩他们应该差不多到了，我让Joe去处理，我去了她的房间。
  我问她想回家吗，她垂下眼告诉我她回不去。我终是忍不住把手放在她的后脑揉了揉，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头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放下吧。我给她喝了新开发的消除记忆的药物，然后告诉她和她打一个赌，如果她能活下来就忘了一切。其实我没有给她选择，因为我不会让她死，而且，她一定会忘掉。
  而那个所谓的赌约，是我和自己打的。我想知道Joe会怎么选择。
  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如果他没有选择我，那我就会和这栋别墅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等待他做选择的时间里，我很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不是怕死，而是怕他心里没我。
  幸好，他选择了我。
  第五十九章
  慕一醒来的时候很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右腿传来强烈的疼痛，在床边陪着他的妈妈看见他醒过来，急忙问道：“念念，怎么样？哪里疼？”
  他轻轻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却没想到妈妈看见他笑直接哭了出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和你爸都担心坏了。”
  他伸手擦了擦妈妈的眼泪，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这不没事了，不用担心。”
  妈妈紧紧握着他的手点点头，不停的说：“恩恩，没事就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妈，新橙怎么样了？”
  他果然看到妈妈眉头一蹙，有些别扭的说：“不知道，应该是还没醒过来。”
  他没再多问。
  然而却在她出去的空当在纸巾上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不用担心”便下了床。右腿刚一用力，疼的不行。他把裤管卷上去，看到膝盖下方缠了厚厚的一圈绷带，他把裤管放下去，扶着墙，走出了病房。
  路上问了一个小护士知道了新橙的病房号，来到的时候却看见温云生和易国安在说些什么，内容听不清楚。但国安一直抿着唇，表情严肃，直到最后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他听清了，带着担心的语气，国安对云生说：“等孩子醒来再说吧。”
  他刚想再挪近些，正轩看到了他，几步跑过来扶住了他，带着几分关切问：“慕一你还好吗？”
  他轻轻笑了笑，开玩笑的说：“没事，残不了。”
  正轩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扬了扬嘴角。慕一接着问出口：“正轩，新橙她，怎么样了？”
  正轩敛了笑意，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带着无奈的口吻说：“昨天烧了一天，今天退了烧，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没有醒。”
  慕一不禁垂了眼，半晌抬起头问：“那天，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正轩严肃起来，说：“我也正想说这个事情，当时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了你们的位置，我们过去果然看到了你们，”他停了停，看着慕一继续说：“你们俩都昏迷着，你身上的伤口都被简单处理过了，你的右腿当时就缠着绷带，新橙额上贴着退热贴。”
  “慕一，你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慕一沉默了一会，把那天的情形告诉了正轩。
  那天，正轩去救新橙，因为涉及案情，并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他只好在家里等着消息。突然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报出一个地址，然后说了一句话：“易新橙在这，炸弹一小时后爆炸。”
  他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跑出门开车前往那个地址。到了山脚下，那人又打来，告诉他具体的路线，以及一些机关设计。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个圈套，可还是按着那人的指示，来到了别墅里。
  别墅里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他看了看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这么多间房子，他根本找不过来。他一边喊着新橙的名字，一边挨个房间寻找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心里越来越慌。这时，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很熟悉的嗓音，带着焦急的语气说：“张慕一，三层最东边！快去！”
  他本能的跑到那间房，钥匙就插在门上。他拧开门锁，果然看到在床边安静坐着的新橙。新橙看见他，很是吃惊。他却忽然放下心来，笑着说：“新橙，我来陪你。”
  炸弹在身后爆炸的前一秒他扑过去抱住新橙，巨大的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他的手护着新橙的后脑，可新橙的意识似乎有些涣散。慕一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再也不答应。又是一波巨大的气浪，他紧紧护着新橙，自己的身体猛地撞在地板上，突然他感觉身下的地板猛地塌陷，身体不由得下落。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入口中，他也猛然没有了意识。
  慕一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着开口：“正轩，那天我去救新橙的时候，她看着炸弹似乎并没有觉得很害怕。”
  他记得那时他看到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仿佛眼前不是炸弹的计时器，直到他出现她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才流露出惊讶和害怕。
  她不是害怕死，而是怕他死。
  “我知道。”正轩突然轻声接了句，慕一有些惊讶猛然抬头，正轩带着几分无奈：“那时我们看到了。”
  她不光不害怕，反而带着几分期待的情绪。
  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如果她不想醒过来，那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正轩，”慕一突然叫了他一声，很认真的说：“那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宋珏。”
  正轩微微一讶，带着几分无奈抬了眉：“果然是他。”
  慕一回到房间的时候妈妈正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捏着他的那张纸，他轻轻叫了声：“妈。”
  妈妈回过神来，看到他急忙把他扶到床上，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问：“那个叫新橙的孩子怎么样了？”
  “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