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难逃

“然后呢，佳雨终于定了下来。”坐在回程的车上，辛悄悄向傅昕铭谈及今天去试婚纱的事，表情很是委屈无奈。
    试完婚纱后，和傅昕铭的约会她到底还是迟到了。虽然傅昕铭表示他并不在意，她还是觉得很抱歉。以往约会都是他等她，原本想偶尔有一两次换她等他，可他总是没给机会她。
    傅昕铭听着辛悄悄的话，心不在焉的附和道：“能让她确定下来的，一定很完美。”
    “你要看看吗？”辛悄悄拿出手机，在傅昕铭旁边晃了晃：“我有拍下来。”
    辛悄悄那表情加动作就跟个小女孩似的可爱，傅昕铭却没怎么在意，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用了。”
    辛悄悄发觉傅昕铭从见面后就一直很奇怪，可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傅昕铭怔了怔，随即伸出一只手揉揉辛悄悄的头发，微笑道：“哪里有，别乱想。现在知道不就没任何惊喜了吗？”
    真的没有吗？辛悄悄盯着傅昕铭的侧脸注视良久，才放弃追问下去。
    “悄悄，最近我可能会很忙，所以就不找你了。你自己要记得准时吃饭。还有，不要熬夜。”
    “不用一件一件事嘱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也不要因为工作忙就吃一餐不吃一餐，对胃不好。还有，伯母已经把日子定下来了吗？”
    傅昕铭似乎在想什么，听到辛悄悄的问题，顿了一下才回答：“喔，我正打算跟你说的，忘记了。她已经定下来，就下个月十五。”
    “那么快？”辛悄悄有些惊诧。一旦确定了婚期，辛悄悄顿时紧张不安起来。
    这么快真的可以吗？她还没什么实感，也没任何准备。
    “嗯……”傅昕铭拖长了声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也觉得快了吗？”傅昕铭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
    “不会，如果可能，我希望你明天就是我妻子。”傅昕铭握了握辛悄悄的手，温柔地笑道。
    可辛悄悄敏锐的察觉到，傅昕铭笑容里隐藏了一丝悲伤，不知道是为什么。
    把辛悄悄送到小区楼下，傅昕铭像往常一样，与辛悄悄亲吻道别。目送辛悄悄缓慢移动的背影，傅昕铭心里仍是五味俱杂。
    开车回到家里，陈秀兰和傅成瑞正围在饭桌上写请帖。见到傅昕铭，陈秀兰朝他招手：“昕铭，快过来。你说你二舅伯要不要请？”
    傅昕铭顺从地走过去，看到傅成瑞正一笔一画的写名字，而陈秀兰则坐在一旁翻通讯薄。
    他没什么心情，“你做决定就好。”
    “他以前还嘲笑你娶不到老婆，现在你要结婚了，我得请他来婚宴，好好打打他的脸。”
    瞧着陈秀兰这么起劲的样子，傅昕铭感到欣慰又难受。他想起今天去医院，医生对他说的话。
    那个医生是他大学时期社团前辈的父亲，姓乔，也是这些年帮他看病的主治医生。根据乔医生的指示，傅昕铭做了一整套检查。原以为只是小问题，没想到却是个噩耗。
    “昕铭，你有遵照我的指示，每天按时吃药吗？”坐在办公椅上，乔医生看着他的检查报告和X光片，问。
    傅昕铭回答：“有。之前靠这些药控制一直都没事。就最近胸口会突然疼，可能是太忙的关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乔医生叹了口气，表情不甚明朗：“昕铭，你还瞒着家人你的身体状况吗？我早说过，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乔医生，是我的病加重了吗？”傅昕铭察觉到乔医生阴郁的脸色，一下子顿悟了。
    乔医生又叹了口气，无比痛心道：“你是应该把你的病情告诉你父母了。”
    “……变得很严重吗？”
    “根据报告和这几张光片，你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最多还有半年时间而已。”
    重复想起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傅昕铭摇摇头，试图摆脱这种想法。他在陈秀兰和傅成瑞身边站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道：“爸，妈，你们先别忙了。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陈秀兰听到傅昕铭那么庄重的口吻，停下翻页的手，望向他问。
    傅昕铭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陈秀兰忍不住想要催促他快说时，他才缓缓道：“爸，妈，其实有一件事我瞒了你们很久。”
    “什么事？”难得傅昕铭会这么郑重地对他们说话。傅成瑞也停下写字的手，望着他。
    傅昕铭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活不长了。”
    “啊？”陈秀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话，整个人都懵了。
    傅昕铭从公文包里拿出乔医生开给他的诊断书放到桌面上：“有些事想跟你们商量。我想，我和悄悄的婚礼是办不成了。”
    陈秀兰以为傅昕铭在愚弄她，正想要骂他大好日子开这种晦气的玩笑是欠打，傅成瑞却拿起了那张诊断书仔细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都传染到了陈秀兰身上。
    她一把从傅成瑞手上夺过那诊断书看，。看完后瞪大眼睛，声音竟变得哽咽起来：“这是真的吗？”
    傅昕铭重重地点了点头。
    眼泪就控制不住的从陈秀兰眼里流出：“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从不跟爸妈讲？啊？你是不是当爸妈不存在？你要气死我吗？”
    “我就是不想你们担心才一直没跟你们说。乔医生说我病情稳定，如果坚持服药和定期到医院检查，应该可以痊愈。但病情恶化也是控制不得了的事。”
    “什么时候发现有这病的？”傅成瑞脸色也变得苍白。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作为父亲，儿子有病自己却浑然不觉，简直太失败了。
    “在S市工作时发现了。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
    陈秀兰猛然起身抱住傅昕铭，哭得声泪俱下：“真的没办法了吗？你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和悄悄结婚了，就这样放弃吗？”
    傅昕铭苦笑道：“我也没办法，妈。我不能拖累悄悄。我想了很多，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段日子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们不用担心。我只希望我的病情，你们能帮我瞒住悄悄。”
    陈秀兰只顾着哭，傅昕铭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家立室了，猝不及防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承受得起老来丧子的悲痛？
    “到底造的什么孽，我儿子那么好，为什么啊……”
    傅成瑞在一旁沉默，心里也难受得紧紧纠起来。
    ******
    躺在床上盯着手机没有任何来电和信息。辛悄悄长长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走向窗外。
    窗外万家灯火，光点闪烁，夜色弥漫。
    已经快一星期没有和傅昕铭联系上，不知道他忙完没有。打他电话和发短信也不回，辛悄悄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变成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女。
    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病又犯了吧。傅昕铭不会像刘青山和张梓柯那样对她，这点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刚洗完澡进来房间的千佳雨见辛悄悄站在窗边发呆，轻轻从后面抱住她：“在想昕铭吗？真是难得，他竟然会一个星期都不联系你。”
    “他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他会很忙，如果我一直缠着他也不好。”
    “呵，他要是天天这么忙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独占着你啦，哈哈。”
    “我可不希望他天天这么忙。”已经习惯有他的陪伴，哪天失去他的话，辛悄悄想，她会疯掉的。
    千佳雨嘟着嘴，“好好好，当我胡说。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买新家具吗？”
    辛悄悄点头，正想说好，就听到手机在响。她一想到有可能是傅昕铭打来的，立即挣开千佳雨去听电话。千佳雨被她挣开的瞬间有一丝怔愣。看到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接电话，千佳雨耸耸肩，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啊。
    一看来电显示，确实是傅昕铭打来的。
    辛悄悄听到傅昕铭的声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昕铭，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做什么？明天打给我也行。”
    啧啧啧，千佳雨在一旁腹诽，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想他想得很，恨不得他天天打电话过来。
    傅昕铭在电话那头淡然的说话：“嗯，就是特别想听听你的声音。悄悄，明天有空吧？”
    “我打算去买新家具来着，要是你忙完了，就陪我去。”
    “买家具的事交给我爸妈就好了。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明天我过来接你。”傅昕铭的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充满了宠溺和柔情，而是多了几分的冷淡和漠然，让辛悄悄听着不是很舒服。
    “……有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吗？”
    “悄悄，是很重要的事。我希望能和你面对面说清楚。”
    是这样吗？辛悄悄无奈又不安地点头，“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