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你的伤

    叶子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枝枝已经趴在书上睡着了，叶子把她的身体扶正了，让她躺在枕头上，收书的时候，一张照片掉在了床上。
    当她看到照片的正面时，心狠狠的疼了那么一下，看了好久，然后把照片重新放到书中夹起来。侧身躺在床上，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蛋，她长得比较像自己，但是那双眼睛却尤其像江哲淼。
    “枝枝，你很想念爸爸么？妈妈也很想爸爸，可是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妈妈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爸爸。”
    她亲了一下枝枝的侧脸，“宝贝，晚安好梦。”然后她出了房间走到了阳台上。
    叶子抬头望着天空，稀稀疏疏的只有几颗星星，还是古城的星空最美，她握着脖子上的项链，上面串着江哲淼送给她的第一颗戒指。
    “导师，打扰你睡觉了么？我想回中国了，你把那个导演的联系方式说一声吧。”
    “想好了么？”
    “想让枝枝回去见一下外婆，到现在我妈妈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估计会很开心吧。”
    “那个导演是c市的，你知道么？”
    叶子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心惊了一下，“现在知道了，没关系，只要回了国，总是要回到我的家乡的，见面是早晚的事情。”
    “那就让枝枝见一下爸爸，她很想他。”
    她爸爸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所以照片是你给他的？”
    “呃……”
    她也就明白了枝枝为什么老喜欢缠着自己导师了，“导师，还是很感谢你这三年来的帮助，让她知道也好，总比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好。”
    “我一会把导演的联系方式短信给你。”
    “好。”
    叶子望着万家灯火，千言万语，我只想说这一句，我想你了！
    枝枝早早的就醒了，小脑袋就蹭蹭叶子的胸口，“懒妈咪，要起床了！”
    叶子昨晚睡得很晚，现在困得要死了，半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小肉团，“枝枝乖，再让妈妈睡一小会好不好？”
    枝枝虽然只有两岁半，但是一直都很懂事，“那妈妈睡吧，枝枝要起床了。”
    叶子翻身，继续睡觉了。
    看着妈咪继续睡觉了，她就从书架的最下面拿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画册，去了客厅里开始画画。
    昨晚上叶子给导师打完电话就把手机顺手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一阵嗡嗡的震动，打扰了认真画画的枝枝，她嘟着嘴不太高兴。
    但是又怕打扰到妈妈睡觉，她就接了电话，“喂？”
    靳言刚收到美国那边罗文森的消息，说作者愿意接受副导演的邀请，他就迫不及待的按着号码播了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么稚嫩的声音。
    难道大作家是个孩子？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醉死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允祁，拿捏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生怕吓着这个孩子，“你是作家子夜么？”
    枝枝知道自己的妈妈的笔名叫子夜，“子夜是我妈咪，但是我妈咪在睡觉，叔叔可以一会再打电话过来。”
    “好，再见小朋友。”
    “叔叔，再见。”
    挂了电话，枝枝就继续画画，等着妈咪醒来再告诉她就好了，可是小孩子的忘性总是很大的。
    另一边，靳言挂了电话，一开口还是刚才的哄小孩的语气，“他……”他轻咳了一声，才找回原来说话的声音，“是个孩子接的电话，大人还在睡觉。”
    “孩子？”李允祁记得叶子走的时候就怀孕了。
    “怎么，你知道？”
    李允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心虚，“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
    李允祁摆摆手，看向一旁醉死了还念念有词的男人，二哥，你不要怪我！
    “我二哥就交给你了，出了差错就赖你！”
    靳言看着起身要走的他，“你干什么去？”
    “我家里还有两个人要我照顾呢！”要不是二哥在这里，他早就回家了。
    靳言也知道他的情况，“走吧，走吧！”
    一个个的都让女人攥在手里，还是我自在潇洒。
    付俞萱依旧没有嫁给李允祁，即使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娃，你说你爸干嘛去了？”她摸着肚子，坐在客厅里，等着这个杀千刀的男人回来。
    然后门就响了，李允祁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睡觉的女人，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女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一碗麻辣烫，“嘿嘿，老婆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她皱了一下眉头，“滚去洗澡！”男人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
    李允祁也怕自己熏着老婆孩子，很自觉的就往浴室里走去，洗掉自己一身的酒气，其实他没喝多少酒，但是在在包厢里待久了，衣服上就侵染了酒气。
    再出来的时候，披着白色的浴袍，付俞萱已经从麻辣烫换上了水果，他过去拥住女人，“老婆，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从下午就不在家，你干嘛去了？”
    “二哥，喝醉了！”
    付俞萱放下手里的水果，转身看着他，一副探究的眼神，“你告诉他了？”
    男人立马做出发誓的动作，“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最好是这样！”
    她知道江哲淼找了叶子很久，但是她的闺蜜只要一天没有回来，就代表着她还没有准备好。
    “媳妇，你看宝宝都五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该办一下婚礼了？”李允祁摸着她的隆起的小腹。
    “宝宝说她不想要爸爸！”付俞萱转身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是不是我也得等你八年，你才会嫁给我！
    第二天醉酒醒来的男人，还是买了一张机票，飞到了美国。下了飞机，他给靳言打了一个电话，“那个作者是那个大学的？”
    “你飞去美国了？”
    “刚好过来出差！”江哲淼听着他满是调侃的语气，揉了一下眉心。
    靳言怎么会相信，“鲁斯大学，不过那个作者已经有孩子了！”
    江哲淼在去宾馆的路上，脑子里全都是孩子，孩子，他突然间不想让这个作者是叶子。
    手机亮了一下，是靳言发给他的一条手机号码的短信。
    他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好久，最终把手机关死了。
    因为时差的原因，江哲淼现在根本就睡不着，就出了宾馆，打车去了自己曾经打拳的地方。
    “江？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地下拳场的老板约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身价格不菲的手工西装，整人的气势比以前更加逼人，成熟而深沉，漆黑的眸子透着危险的气息。
    “我能来一场？”
    约翰当然愿意了，江哲淼曾经为他赚了不少的钱，而且因为他长得很俊美，深受一些贵妇的喜欢，更是大把大把的往里砸钱。
    他打了一个响指，叫来一个小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个小弟就带着江哲淼去了后台。他则上了擂台，拿这话筒，“各位女士，先生们，请安静，一会将会有一位拳场的老朋友过来助兴，希望各位会喜欢。”
    拳场原本拳手都是要签订合约才能够上场的，毕竟这是一个生死有时候要看实力的地方，但是江哲淼这一次这是为了来发泄的。
    江哲淼已经换好了装备入场了，对方是一个眼神凶狠的匈牙利人，对着江哲淼发出恐吓的声音，但是江哲淼很淡定的只是看了他一眼。
    场下有认识江哲淼这个中国人的，知道他曾经的辉煌，便大声的为他加油，喝彩。
    裁判举着两个人的手，喊了一声“action！”
    对方上来就朝着江哲淼的要害来了一拳，但是江哲淼很轻松的闪过了，还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这似乎让对方的大块头很是不高兴，开始了密集的猛烈进攻。
    其实江哲淼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想要来一场酣畅淋漓，无所顾忌的释放，三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他爷爷去世之后的那几年，他都忍下来了，但是在他出拳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再不发泄，就会炸掉！
    因为并不是真正的比赛，只进行了一局，不过这一局也是江哲淼占了上风，最后两个人都躺在擂台上，喘着粗气，筋疲力尽的时刻，他的眼前还是那个女人，那个狠心的女人！
    她弯弯的眸子，卷翘的睫毛，嘟起的小嘴，小巧的鼻子，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印着了他的心上，明明好久都没有出现了，为什么现在要出现扰乱我的心！
    我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你，因为子夜像叶子，因为扉页上的四行字，因为靳言说作者有孩子，我就来了这个自己发誓再也不要回来的地方。
    江哲淼在一片欢呼声走下了擂台，眼里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失落……
    “妈咪，你都赖床两天了！”枝枝的小手指，缠着妈咪的秀发。
    “枝枝，如果妈咪要带着你回中国，你会不会开心？”叶子将宝贝女儿揽到自己的怀里。
    “真的么？”
    叶子看着女儿开心的眉眼，特别是那双眼睛，总会让她失神，“枝枝什么时候知道爸爸的？”
    这是叶子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枝枝蹭了一下叶子的脖子，“妈咪，你生气了么？”话语里略带委屈。
    叶子捧起她的小脸蛋，声线已经颤抖，“妈咪没有生气，是妈咪不好。”
    “妈咪，不要哭，枝枝会乖乖听话的！”
    叶子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把枝枝脸上的小泪珠也擦干净，“那枝枝和妈咪一起收拾行李好不好，我们今天就会国。”
    枝枝吧唧亲了她一下，“欧耶，妈咪最好了！”
    枝枝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卡通小行李箱，把喜欢的衣服都塞了进去，最后还占了叶子行李箱一部分。
    收拾好行李，简单的做了一点早餐给枝枝，然后给李姝染打了一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有打通，就给她在门上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要走了，以后可以带着方山回来了。
    叶子的学业还没有结束，所以她必须得去一趟学校，办理一些手续，并且跟导师告个别。
    “枝枝，走我们去给你的大胡子叔叔告别吧！”叶子给她擦了一下嘴角的米粒。
    “我要把圣诞老人的帽子送给大胡子叔叔。”她已经跳下了凳子，跑到房间里打开自己的那个小行李箱开始翻找。
    叶子想到自己得先跟导师打个电话说一声，以防他不在学校里。
    江哲淼一早就驱车来到了鲁斯大学的门口，解了安全带，却没有着急下车，点了一支烟，开了手机，屏幕上的壁纸已经三年没有换了，他也没有看厌，依旧很好看。
    三年不见，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更美了！
    重新调出了靳言的短信，看了好久，最终点了一下上面的号码，表情依旧很平淡，但是他左手里的烟已经变形了。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江哲淼直接把电话挂死，扔在了副驾驶上，嘴里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将整个脸庞笼罩得看不真切，而后下了车，走进了树木葱郁的校园里。
    “导师，我已经决定今天回国了，您在学校里么？”
    “这么快就决定给了？我还以为你需要很久的时间呢？”罗文森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刚来学校的时候，上课经常会发呆，会在纸上不自觉的写一个男人的名字。那张他给枝枝的照片还是她不经意掉落的。
    “该让枝枝知道了，这是她应该知道的。”
    “我在学校里，你来吧，记得带上枝枝！”
    “当然了，枝枝还要给你送礼物呢！”说道这个叶子的语气轻快了不少。
    “我就说没白疼这个小丫头。”
    “那挂了，我一会就带着枝枝去了。”叶子挂了电话，想起来刚才手机好像还提示有一个来电。翻出通话记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播了回去，但是没人接。
    枝枝已经拿着帽子出来了，“妈咪，我找到了！”
    叶子抱起她，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好，咱们出发去找叔叔。”
    江哲淼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校园里，虽然这里有不少的中国留学生，但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吸引了不少外国妞的目光，还有不少上来搭讪的，他只是冷冷的回一句中文，“听不懂！”
    今天叶子和枝枝穿的是天蓝色的亲子长裙，穿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枝枝的还带着一顶小草帽，耳后编了两条小辫子，这一大一小走在校园里也格外的吸人眼球。
    鲁斯大学因为不仅因为它的学术研究而出名，更因为它的地势崎岖，高低不平而出名，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同一个方向，有一条地势高的路，有一条地势低的路。
    叶子和枝枝就在高处，江哲淼走在低处，同一个方向，却看不到彼此。
    枝枝甩着叶子的手，“妈咪，坐飞机是不是很好玩？”
    “当然了，你可以离着天空很近，可以看到很漂亮的云朵，和星空。”
    “我们要在晚上坐飞机么？”
    “我们是下午的飞机，不过还是可以看到星空的。”叶子知道她也很喜欢星星，因为星星会眨眼睛。
    枝枝大声呼叫，“哦，太棒啦！”
    江哲淼在听到这两个声音的时候，僵住了，因为那个大人的声音，他很熟悉，像那个女人，他抬头看往上看，全都是苍郁的树木，根本看不到人，他记得来的时候那个地方有个分叉口，可以走到上面那条路的。他抬步往回跑，风衣在身后飘起。
    他不知道，其实在往前转一个弯就是两条路的交点。
    他喘着粗气，额角上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一层小汗珠，昨晚的一场拳击赛，让他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道，是自己幻听么？他抬头看着天空，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
    叶子已经带着枝枝来到了罗文森的办公室里，“导师，很感谢这三年你对我的帮助。”
    “行了，你就是爱客气，你要是自己不努力，我才不会帮助你。”然后他看向枝枝，“来枝枝，听说你要送我礼物？”
    枝枝已经把帽子从身后拿了出来，“大胡子叔叔，给你，带着这个你就可以在圣诞节的时候给我的袜子里塞礼物了。”
    罗文森把她抱起来，“谢谢，枝枝！”
    枝枝把帽子给他戴上，“叔叔，你爬烟囱的时候要小心哦。”
    叶子和罗文森都笑了起来。
    叶子中午和罗文森吃了午饭，然后带着枝枝回家，难得遇到了李姝染，“上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李姝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行李箱立在客厅里，“你们要去哪？”
    枝枝先于叶子炫耀的开口，“妈咪，要带我回中国哦！中国姐姐，你去过么？”
    李姝染直接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看向叶子，“真要回中国？”
    “对呀，省得在这里当你们的电灯泡！”
    “那我可以通知我嫂子了吧，每次都不能跟她说你在这里，我都要憋死了。”当初叶子用了方山才威胁她，说要是敢告诉别人，她就要和方山在一起，所以李姝染一直都三缄其口。
    “不用了，我回去了自然会找她的，你谁都不要说！”付俞萱知道了，李允祁就会知道，顺其自然的那个男人也会知道吧，虽然她知道那个男人可能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好吧，枝枝，姐姐抱一下，等姐姐毕业了就去中国找你玩好不好？”
    枝枝很自然的就伸开胳膊让她抱，“姐姐再见，我会想你的！”
    “就你小嘴甜。”
    “好了，我们该走了枝枝，要不然就赶不上飞机了。”拉着箱子准备出门，突然想起来什么，“李姝染，你现在有什么事情么？”
    “没事啊。”
    “你送我们去机场吧，正好可以把车开回来。”车原本就是李姝染的，但是她一般不开，所以就方便了叶子。
    “为了枝枝小公主，我就做一回司机。”
    原本叶子打算让他跟方山说一句的，但是她知道李姝染就是个醋坛子，想想还是算了吧，以后能少联系就少联系。
    江哲淼在学校里转了一圈，除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外，一无所获，又或者说，自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后，他便心不在焉，因为有个小女孩喊她“妈咪。”
    为什么总感觉那个人是你呢？
    他把手里燃尽的烟扔掉，上了车，拿起手机，上面有三通未接来电，有一个是靳言的，还有一个是那个叫子夜的作家的。
    他给靳言去了一个电话，“怎么了？”
    “刚才那个教授，已经发邮件跟我说那个作者马上就回c市了，你也回来吧，可以直接见面了。”
    江哲淼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他思忖了一下要不要给这个作者拨回去，半刻之后决定拨回去了。
    三生嘟之后，电话接通了，“喂？”
    江哲淼听到这个稚嫩的声音时后背僵住，对就是上午在学校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因为枝枝的声音属于那种辨识度很高的，一般很好记。
    枝枝听着对方没有说话，又开口，“不说话我要挂电话喽。”
    “你是谁？”声音低沉悠远。
    “我叫枝枝啊，叔叔你声音好好听。”
    江哲淼的声音的确是属于那种有磁性的，让人听了感觉耳朵会怀孕的那一种，但是被一个小孩子夸还是第一次，他却莫名的心跳有点快。
    “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枝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妈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妈妈，有个叔叔给你打电话了。”
    叶子接过电话，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喂，您好，我是叶子。”可是对方的人却迟迟没有回答，她干脆直接挂了电话，应该不是认识的人。
    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把手机关机，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拎着枝枝，“枝枝，我们要上飞机了，开心不开心？”
    “开心。”两个人身影，一大一小，看起来很和谐。
    江哲淼在听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谁知道这个女人就直接挂了电话，再拨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声音回荡在车厢里，“叶子，我们来日放长。”然后驱车去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