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的人

再会之歌（一）
    陆晓筝坐在飞机上，贴着冰凉透明的玻璃，朝下望去。
    原本她所居住的城市，正渐渐被云海吞没，已无法再看清城市的样貌。
    这个她生长的城市，这个让她百感交集的城市。
    “嘿，你舍不得啊？”
    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下，她转回头笑着说：“恩，有点，你不会吗？”
    那人是和她一起去美国做交换生的同学陶古，他人很和善友好，这让她想起了外冷内热的穆槿熙。
    陶古很爽朗，笑容很有感染力：“我可是男人，自然放得下思念咯。”
    是啊，男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吧。
    那么，温琛也应该早就放下了这段情，只剩下自己还总是回味着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自那之后，她和温琛都没碰过面，也没联络过，像是两人从来不曾认识。
    漫长的飞机行程因有陶古的陪伴，而显得并不是那么无聊乏味。
    他很会说话，很会讨人欢心。她想，和他做朋友应该会很快乐的。
    飞机降落，目的地芝加哥到了。
    美国大街满满建筑同S市很像却又有些不同，但天空确实与和中国一般蔚蓝。
    任何城与国，都被笼罩在这同一片天，而她与夏笙温琛他们，虽是相处异国，但是都正被同一层天空包覆着。
    这让她有些忐忑的心，稍许平静了些。
    走了会儿，她发觉这儿与S市最为相似的是，这也是一座被大海亲近的城市，多少让她有了些亲切感。
    这儿穿着运动服跑步的人真不少，气色也很健康，这是与S市的人们有着最大的不同之处。
    来到大学，门口望去很辉煌，在未来的几个月，她将要在这里度过。
    跟着老师的带领，陆晓筝同几个交换生一并参观了遍整个校园，和在外面看过去的时候一样，很美很辽阔。
    刚刚开始在这里住下的时候，她还是很不习惯的，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吧。
    身上发了些小红包，痒痒的疼疼的，很难受。
    好像自从堕胎之后，身体就变得比以前敏感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怕被母亲发现我流产了吧，所以也没好好养身体。
    她当时骗妈说：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要在家里睡几天。
    妈妈也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什么，但是看母亲的表情多半是不信她的话。
    同宿舍的一个姑娘叫方蕊蕊，她也是交换生，晓筝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吧，毕竟以后要相处好几个月的日子了。
    方蕊蕊人缘很好，和陆晓筝很不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与生俱来有着人家排斥的磁场？所以很多人并不是很愿意和她交谈，当然了那个陶古是例外。
    也许，只是因为陶古对任何人都很好的关系，所以也感受不到她那种受人排斥的气场吧。
    总之，他是个奇人。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挺受女生欢迎的，他并不能说很帅，却给人感觉很阳光，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今天，陆晓筝正在翻看着在外面小铺买来的杂志本，看得很是入神，方蕊蕊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晓筝，有人找你。”
    她停下了手部动作，侧头看方蕊蕊，道：“谁找我？”
    方蕊蕊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地，撇了撇嘴：“……陶古。”
    陆晓筝在原地冥想了瞬，道：“哦。”
    她套上大衣，穿上了厚厚地雪地靴，跑下楼，果真看到了他。
    芝加哥的冬天比S市冷许多，下雪的日子很频繁，却也让这城市显得格外别致美丽。
    比如，现在的陶古，穿着漆黑大衣，双手揣着口袋，站在雪地上，挂着暖暖笑容，像是一幅油画。
    她走过去，说：“天那么冷，你有什么急事特意从男生宿舍过来找我？”
    男生宿舍距离女生宿舍还是挺远的，尤其她们还是中国人。
    他有些笨拙地挠了挠头，发觉头上戴着帽子，有些尴尬地将手放回口袋。
    陆晓筝知道，这是他苦恼时候最常做的，挠头。
    “有什么事？很严重吗？”
    他炸了眨眼，失笑：“哈，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出去吃饭。”他像是怕我误会，忙着说，“啊，就是说，正好我肚子挺饿的，想着你是不是也还没吃饭呢。”
    陆晓筝说：“恩，没有吃呢，那就一起去好了。”
    他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好像松了口气，笑道：“恩，走吧。”
    两人吃着西餐，西餐上的很慢，所以两人一直在聊天。聊到两人在来美国之前的事，他的生活从小就挺一帆风顺的，家里很小康，父母虽是工薪却还算比较富裕的白领。
    “我本来也是打算将来毕业去什么公司上班的，不过看我爸妈天天这样朝九晚五就觉得好没意思，我还是比较想做自己感兴趣的。”
    她点点头，道：“恩，做自己喜欢做得会很开心。”
    他家虽说不上是什么富庶之家，但是父母在外也有很多的关系路子，再加上他原本成绩就算不错，想要找到个公司做做小白领根本不难。
    陆晓筝有些羡慕，这平凡中带着不凡的人生。
    她想起了温琛。
    他太过高高在上，遥远得让她觉得每每靠近看他都有种隔岸相视的感觉，也许是所谓的自卑心作祟。
    也许，他太过不凡，才会让她觉得遥远得可怕，才会让她有那令人耻笑的自卑感。
    陆晓筝现在想，原来她一直对温琛这百般迁就，不仅仅是因为爱，还带着自卑。
    爱情里，是容不得自卑作祟的。所以，她与温琛才走上了这般田地。
    他手伸至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陆晓筝回神，尴尬地说：“呃，没什么，就是想到些事情。”
    他说：“很难过的事吗？”
    她说：“比起难过，我反而觉得遗憾更多。”
    如果，几年后她奋斗有成，再遇上温琛，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卑微的爱着他，等他回头。
    也就不会害死，两人的孩子。
    你说对不对，琛？
    陆晓筝，这段感情的失败，有一半，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晓筝，我……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吃饭？”
    陆晓筝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带着点点星辰般的光，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好像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些什么。
    她，只是点点头。
    他，很开心地笑。
    也许，她也该试着，放开过去，接受新的世界，毕竟她选择了出国，远离那个地方，那么她就应该彻底的脱胎换骨。
    很快，在几个星期之后，陆晓筝听到了那句意料之中的话：
    “晓筝，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我们交往试试？”
    然而，她也很直接地说：“在我和你说了这些之后，如果你还想交往的话，我就答应。”
    他点头，说：“恩，我听着，你说。”
    陆晓筝：“我曾经，做过人流。”
    他微愣，发觉自己失了态，道了声歉让她继续说。
    “那个孩子，是我深爱的男人的孩子，但是因为我自己的前途，我把孩子做掉了。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现在在我心里，我深爱的男人，是他。你能，接受吗？”
    陆晓筝一股溜儿的说了出来，因为她不想骗他，陆晓筝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并不想利用他来忘记温琛。
    他想她想象那般，一下子愣在那里呆了会儿，但是他将这些事消化后对她说：
    “恩，没关系。”
    陆晓筝承认，心里有些被触动到了，因为他不介意。
    她曾经是别人的女人，甚至还有过孩子。
    更甚至，她至今还没忘记那个男人。
    “你不介意吗？”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宇宙里的黑洞很吸引人：“其实也还好啦，我倒是很欣赏你不骗我和我坦白。要是别的女生，大概都巴不得去做个处/女/膜瞒着我吧……”
    陆晓筝失笑，觉得他好乐观，与她恰恰相反。
    他又说：“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很美，不比别的女人差喔。何况，你能接受我，不就代表，我有机会让你忘记那个男人嘛？不过，你所说的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而把孩子流掉了这点，我可不相信，你一点儿都不像那种人啊！”
    就这样的，她和他开始交往，陆晓筝成为了他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