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不悔成追忆

我吸了吸鼻子，“梁非池，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自己会无以为报。
他似乎看穿了我没说出口的话，笑着说，“就是要你没有办法报答，让你欠着我。还不清没关系，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可以慢慢还。”
粥明明很滑，入口即化，只是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一样，不上不下。
“待会我送你去医院，宋三今天值班，他会替你安排好体检。”不容我拒绝，他一通命令的电话拨了出去。“你嫂子有些不舒服。”
“胃口不好，总是吃不下东西。”
“嗯，瘦了，气色不好。”
“……总之你替我好好检查清楚，别给我大概也许的瞎猜测，回头见。”
他对这种没有依据的揣度向来缺乏耐心，不管过程怎么样，他看重的是结果。
家里的沙发旁边摆着行李箱，他昨晚提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清理。
“我来帮你整理吧。”吃完粥，我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蹲下身体，好像也没吃多少，怎么肚子就鼓鼓的呢。箱子里整齐的叠放着西服，还有一些私人用品，“这些衣服要洗吗？”
“已经干洗过了，挂起来就可以。”他伸手把箱子合上，“我来吧。”
“没关系的……”我把衣服抽出来，突然掉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袋口用白纸密封着，看上去很重要的样子。“这个……”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没有接话。
这倒让我觉得他之前的推让有些别的意味。他是怕我发现这个文件才不让我收拾的吗？虽然心里很好奇，我还是不动声色的把文件递给他。
“这份资料很重要。”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很不情愿的开口。那一刻，我觉得他很不希望我看到，至少他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哦。”我点了点头，猜想会不会跟洗黑钱的证据有关系。
“你帮我藏好。”他居然退还给我，似乎在挣扎些什么，“我书房里的保险柜，密码是0501，这是我和对方公司签约的一些协议。”我不知道梁非池选这个作为密码的含义，后来，我去监狱探视，他告诉我之所以没有用我的生日作为密码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是苏肆，那个日子是他承诺要给我婚礼的日期，五月一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最后知后觉的那个人。
当时，我没有想到他会自己主动提起，就顺着他的话多问了一句，“是什么协议还得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你干嘛不自己保管。”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看我，语速极慢，“这次去欧洲其实就是为了募集资金，那笔钱的来路不太干净，我哥借着为新婚妻子豪掷千金的名义购下雪莱集团的多数股份，其实是为了把钱漂白洗净。而这份协议，是为了牵制双方的保密而拟定的。放在谁哪里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会出卖我吗？”
“我会收好。”拿着文件的手抖了一下，这份文件的重要程度让我觉得我有些意外，而他今天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会这么做。与其偷偷的放在某个地方，不如正大光明的交给我，这样我反而不会辜负他的信任。这一招很高明，我确实也做不来那么小人。“你等我一下，如果你还有别的事可以先走，我自己去医院也是一样的。这样你绕来绕去的，很费时间。”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他退到沙发旁边坐下，径自点了一支烟，“你去吧，我没什么事。”好像后来所有的误会，和一切的不可更改就从那一天开始。后来，我在很漫长的时间里细细的回想他那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把资料放好之后，我站在楼梯口，看到他端坐着，茶几上的烟头零零散散放了好几只。很短的时间里，他抽了四五只烟。因为是侧身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线条硬朗的侧脸，他的眉头紧皱着，保持着笔直的坐姿，若有所思。
他那时也许是在给自己打了个人生里最大的赌注，信或者不信。他从来不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情，所以心情烦躁而不安。直到我走到他身边，凝固的动作才有一丝变化，舒展着面容，“你来了，咱们走吧。”
见面的时候宋三笑得狡诈，领着我去了vip诊室。
他把我扔下之后在门外等候，“咦，为什么不是你给我检查？”
“要真是我来替你检查，三哥不杀了我才怪。”
“哪儿不舒服？听说你胃口不好，食欲不振，还总是昏昏欲睡对吗？”诊室里的女医生很亲和的问我。“你这个月来大姨妈了吗？”
“姨妈？”我确实是把这个事给忘记了，“我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抽个血化验下吧。”
“可是，我早上吃了早餐，不需要空腹吗？”
“不用的。”
我出来的很快，宋三见着我嬉皮笑脸问，“医生怎么说？”
 第40章 怀孕了
“最快下午出结果。”如果我的身体一切正常，也不是没有怀孕的可能，毕竟肇事的男主角前段时间格外卖力。想到罪魁祸首是眼前的宋三，我的语气不爽，“都怪你！”
“怪我？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姑奶奶，你可别乱说话，被三哥听到会要了我的命的。”他很紧张的东张西望。“三哥描述的那些症状，跟怀孕很像啊，难道不是？”
“你不是说我的子宫有缺陷吗？！你不是说我不会受孕的吗？！”
“啊……这个，因为三哥很强大的，所以横冲直闯……这个……”
“你接着忽悠我，那份报告我是看到过的。”他讲的支支吾吾，明显是难以自圆其说。“现在老实交代，才有可能从轻发落，坦白才能从宽，抗拒从严。”
“我坦白。”他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那天送你来的时候三哥就怀疑你是吃了药才导致的不舒服，后来你昏迷后，他从你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一盒药来更论证了他的猜想。不是我说你，就你的那点花花肠子，能逃过三哥的法眼？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三哥多好啊，你为啥不愿意怀孩子？难道你不喜欢小孩。”
“不是不喜欢小孩，而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内心的矛盾，有些话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而是什么？”他偏偏兴致很好的追问。“你倒是说啊。”
我抚着额头，眼前一片眩晕。这个宋三，还真是……
“你别问了。”梁非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高挑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条影子，阴缺不明的脸庞显得喜怒难辨。也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他越过我走到宋三的身边，“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知道？”宋三不知死活的凑近想要打探八卦。
良久，我听到他很小声的回复，“她不是不喜欢小孩，而是，不喜欢我和她生的小孩。对吗？”
我突然如置冰窖，嘴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宋三看情形不对，赶紧闭了嘴，无声无息的溜走。
“如果觉得累，就不要去公司了。我送你回家休息。”那天的天气很热，临近中午，太阳毒辣辣的。我穿着黑色的长裙，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个毛细孔里渗出细密密的一层汗。刺眼的阳光让我觉得头晕目眩，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讨厌每一个夏天。
他把车子开到家门口，体贴的打开车门，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就不送你进屋了。”
“你这是要赶我吗……”我坐着不肯动。
“我不是在赶你……”他看我的眼神很痛苦纠结，“嘴里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做一些抗拒的事情，甚至不愿意怀上我的孩子。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哪怕你心里有我一丁点的位置，今天在医院里，你就不应该是这种表情。阿曼，我是人，不是神。也会失望、会难过，不是无坚不摧的。你摸摸我胸口的位置，那里早已伤痕累累，血流成河。”
我闭上眼，不知道如何反驳，再睁开的时候，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他的指轻托着我的下巴，“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流露出这种无助委屈的神情，你要什么，请你亲口告诉我。哪怕是让我放你走，我也愿意。阿曼，我累了，你的心关闭的太紧，我触不到，摸不着，甚至连一点点的希望也看不到。如果我真的没办法做到让你满意，那么……”
“我不走。”泪水终究是没有忍住，一滴滴滑落，我用力的拽紧他的袖子。。
手机“滴答”响了一声，梁非池本不愿理会，想了一想，又打开来看。“对不起，可能让你失望，你怀孕了，推算日子，也许是上次在海边的时候怀上的。告诉我，你想要吗？”
“我……”我的心里很乱，许多的疑惑，许多的挣扎，让我不敢也不敢轻易说出想要二字。
他的眼神越来越暴躁，握紧拳头突然打在方向盘上，“连敷衍都不愿意，你怕是真的厌恶了我。等你选好日子，我替你来安排。希望你不要再善做主张的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他会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只是自己揣测，难道就不打算给当事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吗？”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他真的对我绝望，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是害怕，毕竟……我没有做过母亲，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随便找借口开脱。
“真的吗？”他有些无力的反问。
“都说怀孕之后的女人情绪会很不稳定……只是我不晓得，为什么你这个男人的情绪更起伏不定？”我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当爸爸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你看我们从知道消息到现在一直都在闹矛盾，你觉得你这样很应该吗？”
“确实不太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