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系的爱情笔记

第38章


 
  别人都收拾好出去了,小雨还在那里磨磨蹭蹭,书才看了一半,欲罢不能呀,心里是很想借回去慢慢看,可上次借的三本书还没有还,不晓得下次再来看的时候,会不会被别人借走了呢? 
  正在惋惜踌躇,王老太太又嚷开了:“还有几个同学,快一点!就等你们几个了。桑、桑小雨!桑小雨!”也不晓得为什么?王老太太对小雨的名字就是印象深刻。 
  “嗳———来了。”小雨一边口里应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立起身来,走到书架前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我何不把它藏起来,让别人都找不到呢?这样,我下次来了还可以接着看……想着,小雨不由暗笑,明知这样不好,可———我就干这一次,就一次。于是,就把那本书的书脊调转过去,朝里一直推、一直推,推到了书架的最里面,然后把两边的书拢过来,遮掩得天衣无缝,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歪了头,想用心记住这个位置。 
  忽然一只手,猝不及防从背后伸出来,越过她的肩头,那么恰好地落在了那个致命的位置上,吓得小雨惊叫一声,她以为是王老太太,以为诡计被识破了,刹那间花容失色,全身都凉了,惊叫声在空空的书库里反射,出奇地响。慌忙按住嘴时,已经来不及了,听见王老太太的脚步声从外间一路地响了过来:“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小雨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时,立在身后的却是金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小雨不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金戈就笑了,笑得幸灾乐祸。 
  “王老师,没事,没事。”看见赶了过来的王老太太,小雨连忙解释,“是一只臭蟑螂嘛,突然间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说时,故意瞟了金戈一眼。 
  金戈听了,气得咬牙切齿,举起拳头,威吓地在小雨眼前挥舞———被小雨戏弄已经不知多少次了,这个狡猾的女孩子!第一次遇见她时,就被她耍了。而前天上英语课的时候,他忘了带书,看见小雨坐在他后面,冷不防就抢了她的书,听见小雨在后面大叫,他就说:反正你英语好,别那么小气,借给我用嘛。小雨嘟了嘴,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说:那你要帮我记笔记。他说:好!没问题。上课上了一会子,趁老师转过身去板书,小雨就用笔帽在后面捅他的背,他回过脸去问:干什么?小雨说:我不放心,把书拿给我看看,看你笔记记得怎么样?金戈想都没想就把书递给小雨。却不料,小雨一拿到书,就胜利地笑了,周围的人也忍不住大笑,金戈这才恍然大悟。岂有此理!又上了这个丫头的当了! 
  “王老师!”这会子,金戈立在那里,旧仇新恨一起涌到心头,忽然直着嗓子叫起来。 
  “又什么事啊?”王老太太本已离去,听见叫声,只得再转回来。 
  “这里!”金戈小题大做地嚷,“我发现这里藏了一本书!”说着,就把两边的书拨开来,露出那本书脊向里、深深缩在后面的书。 
  “唉呀———真的啊!”王老太太一边伸手去抽书,一边很生气地说,“这是谁干的啊?真缺德啊!” 
  小雨早溜掉了,滑得像一条小鱼儿,这会子远远听见这话,不由得把一张脸窘得绯红绯红。 
  “嗳———”走到半路,金戈从身后追上来。 
  小雨只一味勾了头快步走,不理他。 
  “嗳!”金戈就伸了手去拉她的袖子。 
  小雨不让他拉,很伶俐地躲开了。 
  “嗳!生气啦?”金戈就笑,“你这个人!只许你戏弄别人,就不许别人戏弄你一下?”   
  51. 湮没在雪里的是什么字(1)   
  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的美术课是去栖霞寺画速写。栖霞寺离Z大学很近,周围的环境实在太熟悉,片刻,人就走散了。 
  小雨背了画夹,走在厚重的红墙根下。那红墙红得很沉,肃穆而且沧桑,走在下面,人就会觉得自己是极虚飘的。阳光很好,天空蓝得透明,有一点薄雪,积在黑黑的瓦垄里,慢慢地融化了,滴下一串一串的水珠子。 
  小雨晓得韩嘉就在她身后,离得很远地走着,不由想象,半空中有一只悬浮的眼睛,从远处遥遥地望过来,看见她和他,两个疏淡的人影映在浓酽的红墙上,在老槐树光秃秃枝丫纵横的影子里穿梭出没,多么有画味啊……想着,就转进寺门里去了。无意间瞥见石柱两边凿刻的篆字对联,一笔一画之中竟贮满了雪,篆刻的字湮没在雪里,几乎认不出来了,晶莹洁白的雪和重浊粗犷的石,两种肌理效果,那么荒凉地对比着。瞥见了,但没细想就走过去了。等走出去好几步了,才醒过来似的回转身去看。 
  立在那里,看着那些篆字,小雨忍不住伸出食指嵌进雪里,那种刺骨冰冷的感觉,激得小雨微微一颤,然后手指顺着深深的笔画凹痕移动,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并不晓得手下会写出什么字,只觉得手指被冥冥中什么力量牵引着,一笔一画地顺势写下去,写完了看时,竟是个“缘”字。 
  小雨把冻僵了的指尖放在口里含着,望着石头里那个“缘”字,不由怔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个“缘”字。就那么立在那里,怔怔地,也不知立了多久,忽然感到有个人来到她身边,默默地一声不响。她蓦地转过身去,就看见了韩嘉,真的是他呀,小雨就红了脸,连忙挡在那个字前面,生怕被他看了去,那动作是过于伶俐了。 
  两个人面对面怔怔地立着,然后,“嗯———”一声,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小雨的心,怦怦怦怦,跳得猛烈而且疯狂,只觉得空气里涨涨的,有种莫名的紧绷。 
  “你先说吧。”韩嘉淡淡一笑。 
  “真糟,我忘了刚刚想说什么。”小雨蹙了眉,其实,她是想说那些紫鸢尾花很漂亮,可是,临了,又不想说了,却反问,“那么你呢?” 
  “这样啊……”他迟疑着,为什么你总是扑朔迷离?本来,他想说,今晚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可是,又觉得好傻啊,那话就在舌尖上绕啊绕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巧,金戈走过来,看见两人那么立着,近在咫尺却不说话,样子古古怪怪,就哈哈笑了,笑得内容复杂。韩嘉被他笑得心虚起来,飞起一脚踢过去,他将身子一斜就避开了,避开了又哈哈大笑,两个男孩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剩了小雨立在那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气又笑,心情却很好。回身看看那个从雪里摹刻出来的“缘”字,不由静静地笑了。 
  临了,才想起画速写的事,就开始闲闲地走,四处找景,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石皮小弄。小弄很窄,窄而黑,两边是陡立着的五花山墙。哈哈哈……金戈的笑声,隔了几重山墙还听得见,时近时远地传过来。那笑声真好,小雨想,听见笑声,就晓得韩嘉和他走到哪里了,好像就在不远的什么地方,这么样想着,心里竟觉得温暖而安然。 
  然后,就立在那一方小小的庭院里了。像这么样小小的幽静的庭院,栖霞寺不知有多少,一进一进,一个套一个,无穷无尽似的。如果不熟悉,真的会迷路。小雨就坐了下来,坐在回廊下的木门槛上。院子里还有一些残雪,被阳光一照,到处都是融雪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嘀嗒,雪水从环绕四周的瓦屋顶檐口流落下来,越流越快,渐渐地连成线,连成面,好像雨幕一样,泻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湿湿的,渗出一片古雅。 
  不知什么时候,韩嘉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小雨身边,两个人隔得远远坐着,谁也不说话,各自勾了头在画画,画那冬天阳光下融雪的庭院。各种各样的质感———阳光下木柱旧旧的质感、湿湿的斑驳的青石板的质感、黑黑的正在融雪的瓦屋顶的质感。很难表现的,小雨费神费力却还是不满意,瞟了眼看时,韩嘉的那一幅,也就寥寥几笔,可是,各种质感和肌理却表现得概括而真切。 
  小雨不由自卑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金戈的歌声老远地吼过来:“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没办法,那是他最喜欢的歌嘛,走到哪里,歌声就吼到哪里。歌声就这么在栖霞寺里,吼过来吼过去,终于吼到这一方幽静的庭院里来了。 
  “咦?”歌声戛然而止,金戈立在那里,歪了头看小雨和韩嘉。“韩嘉!”他喊,“走着走着,你怎么就不见了?哈哈!哈哈……”这两个升调的“哈哈”里,大有深意。可是,小雨和韩嘉却只一味地勾了头画画,谁也不理他。 
  “唉,走累了,坐一会。”他口里说着,就径直走过来,恶作剧地一屁股正坐在小雨和韩嘉中间。那门槛本来不宽,绝对挤不下三个人。小雨不由一怔,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坐得离她这么近。不是近,根本没有距离地紧贴着她,她的心不由狂跳起来,男生身上浓烈的香烟气味扑鼻而来,闻着有一点点头晕,就这么怔在那里,一时竟不知所措。 
  却窘得韩嘉咒骂了一句什么,跳起身来就走,金戈在后面哈哈大笑,这才挪动身子,远离小雨坐到门槛那一端去了:“韩嘉,哥们都在荔香楼吃素菜呀,走吧,今天我请客!”又转过脸来对着小雨:“嗳,你也来吗?”   
  52. 脾气很坏的锁(1)   
  再次遇见韩嘉是在收发室那里。 
  傍晚时分,满校园浓浓的欢度新年的气氛,花花绿绿的海报和红红火火的条幅,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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