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笑遇

第44章


  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异常的干净,明亮。
  壮汉的粗嗓门,气力浑厚:“好个小崽子,竟然敢插队,你知道爷爷排了多久吗!”
  “哎哟,你快放下我!衣服要被你扯破了!”
  “哼,还不滚!”
  那名男子被壮汉无情的推到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起身还不服气的啐了一口。
  “呸,插个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排就排。”
  “那个……你可以到我这来。”蔓歌的声音不大,在此时却如同一个惊雷,引来众人的纷纷侧目,不耐的皱纹,周遭再次紧张起来的气氛,眼中的不满如寒芒一般朝蔓歌射来。
  蔓歌只觉头皮发麻,微微颔首:“那个……我还是陪你去后面排队好了。”
  蔓歌默默的走出了队伍,陪着那名男子到了队伍的最后。不要问她怎么了,蔓歌也不明白,那句话为何会从她嘴里吐出来,她明明与他素不相识,只是他耍赖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记忆当中最深的少年。
  她约莫是想留住些什么,便这样做了。
  “你是不是傻啊你,排了那么长的队,干嘛跟我一起重新排,何况你我二人素未谋面,我也身无分文,你图我什么,难道你……”
  那名男子做惊恐状,“是图我的美貌!”
  蔓歌只觉头疼,一脸黑线,冷不丁丁的说:“大概是吧。”
  “好啦好啦,不打趣你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还是很感谢你,毕竟我谁也不认识,多一个人多一个伴嘛。我叫尤伶,你呢?”
  望着尤伶的一脸春风笑意,蔓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嘴角微抿:“我叫季夜白,帮你是因为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
  “哦?是吗?那你的那位故人一定很俊俏吧!哈哈哈哈。管他的故人新人,反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有事我罩你。”
  尤伶装模作样的大力拍了拍蔓歌的肩膀,以示义气。
  “尤伶,看起来我好像比你大吧?”
  “嗯,那就叫你白兄?白白?”
  “那就白兄吧。”
  “好,白白。”
  蔓歌觉得头更疼了,当初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陪他一起站在后面,望着前方缓缓移动的人群,方才兴致高昂的尤伶也泄了气:“还有这么长,不知要排到何年何月咯。”
  蔓歌倒是一脸平和:“路在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天,慢慢走,总会到尽头的。”
  夜色已经降临,但尤伶还是清楚的看见了蔓歌的眼神。那是比夜空还要黯淡的神情,像是染了一层厚厚的霾,这种眼神,他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不过,他为什么觉得这两个人会有联系呢?
  尤伶抬头看了看这漫天的星辰,看着身旁堆起的篝火,为什么觉得蔓歌如此落寞呢。
  蔓歌说的慢慢,果真让尤伶他们排了足足两天,看到身穿官服的将士时,尤伶只觉泪眼婆娑:“官差大哥,为了见到你们,我真的是等了太久了。”
  说着还拿着他肮脏不堪的衣袖抚了抚眼角,脸更花了……
  官兵不耐烦的催促道:“登了记就赶快进去,换上的统一的军服,好好洗洗,你看看你脏成什么样了!”
  “好嘞!”好不容易等到进到兵营的尤伶心情简直不能再好,两人在一位官差的带领下,跟着前方的人群,有序的进了营地。
  兵营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正在操练的将士们,一声声的呐喊,震天动地,响彻天际。
  蔓歌似乎也被这样的热血所影响,整个人的精神气也高了不少。
  官差带着蔓歌一行人,左拐右拐,绕过一个个偌大的帐篷,来到了一个让蔓歌心惊的地方——大水池。
  那里有将近数十个□□男子,粗鲁的用麻布擦拭着身体,蔓歌只觉自己的神经在突突的跳,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尤伶也是一惊一乍的:“这么多男的一起洗吗?大澡堂?”
  “臭小子!废什么话,下去吧你。”那位领路的官差脸色一变,随后一脚就将尤伶踹了下去。水里的温度让尤伶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是冷水啊,要把人冻死吗?”
  “如果你连这一点寒气都无法承受,还上什么战场?保什么家国?坚持不了的人,吃不了苦的人,觉得自己身子金贵的人,现在就离开,否则,就算咬碎了牙,以后也得给我撑下去。”
  伴随着这簌簌之声,只见一位神色庄重,掷地有声的男子,从帐篷中走出。那领路的官差也恭敬的抱拳叫了一声:“秦将军。”
  “嗯,”秦牧淡淡的扫了一眼,水池旁的众人,声色俱厉:“我这里不养闲人!不养废物!半刻钟之后,到营地集合,谁有胆子让我等等试试。”语罢,便带着那官差一同离开了。
  余下的人开始快速的换衣清洗,唯有蔓歌一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刚上岸,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对蔓歌说道:“你怎么不下去洗?难道是公子哥?嫌弃我们这些五大三粗之人?”
  “不是,只是现在不想洗。”蔓歌讪讪。
  “不想洗?那我就帮你洗吧!”那男子一把将蔓歌推进了水池,在池里的其余人也凑热闹来扒蔓歌的衣服。池水冰凉,蔓歌的心却滚烫,怒火丛生。
  “呵,不自量力。”蔓歌在水中突然发力,浸湿的长袖迅速翻转,甩出的水滴如尖石一般,击在众人身上。趁势,蔓歌拍水而起,稳稳的落到了地上,将袖中余下的水狠狠的泼向了方才那男子。
  第四十章
  “啪。”一声,如同被打了巴掌般响亮。
  那男子满脸愠色,正欲上前,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蔓歌顺势望去,目光一聚,心里默念:苏然。
  显然,苏然已经换好了衣衫,笑颜盈盈,云淡风轻的模样与蔓歌初次见他那般无二。他将一件干的外衣披在了蔓歌的身上,倾耳低语:“池水入骨,当心着凉。”
  随后又退了几步,肃然了几分:“不管你有多高的武功,第一天最好还是收收性子,这个兵营从来不缺成匹夫之勇之人。莽夫!”
  “快点快点,将军派人来催了,让我们立马集合前去营地。”众人一听,扫了看戏的兴致,纷纷上岸,似是忘了刚才的事,一致的缄口不语。
  进了各自的营帐,开始换衣。蔓歌无奈的咬咬牙,只脱下了湿透的外衫,就着里衣穿了兵服,干的套上湿的,这种微妙的触感,让蔓歌颇不自在。
  尤伶刚想问出口,就被苏然用手一把堵住了。
  “把你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须知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不然终究害人害己,既然当她是朋友,就不该触人底线。”
  尤伶虽然有几分不解,但想了想蔓歌,还是点了点头。
  苏然一直在帐外等候,蔓歌一出来,就走了上去。“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何觉得兄台如此熟悉呢?”
  走在蔓歌旁边的尤伶一下就不乐意了,转身抵在了两人之间,“哟,这么老套的搭讪,你是不是对我们白白图谋不轨啊?”
  苏然眉心一皱:“白白?”
  蔓歌无奈的点点头,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在下季夜白,方才谢过公子的善意提醒,我的确的鲁莽了。”
  “无碍,叫我苏然就好。”
  尤伶见两人一言来一语去,没人理他,他又不开心了。
  “我叫尤伶!尤伶的尤,尤伶的伶。”
  “好,尤伶的尤,尤伶的伶。”蔓歌顺着尤伶的话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曾察觉的温柔。
  苏然蓦的弯了嘴角。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三人的肩上,落在苏然的眼底。多年以后,每当苏然想起这一幕,都会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三人到达集合营地后,站入了队列。秦牧站在楼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满带嘲讽的口气:“听闻方才好生热闹,还打起来了,才来了几个时辰,胆子就上天了?!嗯?刚刚参与武斗之人都给我滚出来!”
  蔓歌似是早有预料,不变脸色的往前迈了一步,秦牧皱眉:“只有一个?”
  结果苏然往前迈了一步。
  尤伶看到苏然迈了一步,他也迈了一步。
  秦牧的眉皱的更深了:“还多了一个?”
  “是我。”方才的粗鲁男子颇有胆色的朗声道。
  秦牧看着蔓歌四人,突然鼓起了掌:“好,很好。第一天就无法无天了,一身蛮力无处使是吗?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们,全部去当火头军!每日劈柴生火,为将士们做饭吧。刘仁你带他们去伙房营报道吧,目无军纪之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进入操练场!”
  蔓歌的神情虽无太大变化,但受此记过也不免皱了没,心情不悦。
  如果进了伙房营,天天劈柴生火,得不到统一的操练也罢,上战场的希望就真的是渺茫了。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希望两国之间的战火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她是恨不得立刻两国开战,她要立军功,她要带领着月牙国的军队,踏破瀚澈的城门,山河。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尤伶伸了伸手在蔓歌的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
  “其实进了伙房营也未必就没希望了,打仗这个事变数不定,这么快就气馁了,连军营里这点小风小浪你就都担不起,还怎么保家国,展大志?”苏然似是看透了蔓歌的心思,一语中的。
  “相信自己,这一切都是命中的定数,该经历的必定有益无害。”
  “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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