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秘密档案

第43章


所以,就出现了某个击退德国人的神奇的团。
克里维茨基的社论《继承牺牲的28位英雄的遗志》发表的第二天,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М.И.加里宁就给他打电话,要求查明与德国坦克部队进行战斗所牺牲人员的名单,因为“不能让这些英雄成为无名英雄”。克里维茨基被派到潘菲洛夫师,但是,包括叶戈罗夫政委在内的领导谁也想不起一个叫季耶夫的政治指导员。克里维茨基运气很好:“这天快结束的时候,卡普罗夫团的大尉贡季洛维奇一听到我问起他认不认识季耶夫,就说道:‘当然啦,季耶夫,季耶夫……是我那个连的政治指导员。他的真名叫克洛奇科夫,而季耶夫是一个乌克兰战士给他起的绰号。啊,克洛奇科夫,克洛奇科夫,真是一个有英雄气概的年轻人!他和他的战士们在杜博谢克阻击了敌人的50辆坦克……’”51社论《继承牺牲的28位英雄的遗志》中所提到的正好是50辆坦克这个数字,所以,克里维茨基很可能只是在重复贡季洛维奇的话。至于这个季耶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仍旧是一个难解的谜。要知道,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字只可能是科罗捷耶夫和切尔内绍夫从叶戈罗夫那里打听到的。但是,根据克里维茨基的判断,叶戈罗夫对于季耶夫这个政治指导员一无所知。
在与季耶夫所在团的战士们进行谈话的基础上,亚历山大・克里维茨基准备创作的社论《继承牺牲的28位英雄的遗志》就有了一个合乎规范的原型。围绕这一项丰功伟绩,又创造出来许多新的神话。作者在《杜博谢克会让战》中写道:
卡普罗夫团在前线所处的防御位置是第251高地的佩捷里诺村里的杜博谢克会让站。在左翼占据铁路两边的是多布罗巴宾中士的分队。那天,侦察员汇报说,德国人准备发动新的进攻。在克拉西科娃、日丹诺娃和穆罗姆采娃等居民点,他们纠集了80多辆坦克、两个步兵团、6个迫击炮营和4个火炮营,以及强大的自动步枪队伍和摩托部队。战斗打响了。
潜伏在会让站旁堑壕里的28位英雄,在击退敌人强大的坦克攻势以前,已经与敌人自动步枪队伍进行了数小时的激战。利用这个团防线左翼的隐蔽通道,法西斯的连队向那里集中。他们没有想到会遭遇顽强的抵抗。战士们悄无声息地监视着越来越近的自动步枪队伍。多布罗巴宾中士瞄准了目标。德国人过来了,就像平时散步一样,挺直身子,大大咧咧的。他们距离堑壕只有150米了。周围是一片出奇的安静。中士把两个指头放在嘴边。随后,突然响起了俄罗斯勇士的口哨声。这一切来得这么出乎意料,以至于自动步枪队伍都禁不住愣了几秒种。我们的机枪和步枪也都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准确的火力立刻让一队法西斯士兵应声倒地。
德军自动步枪队伍的进攻被击退了。有70多具敌人的尸体躺在距离堑壕不远的地方。战士们疲惫的脸上,烟熏火燎的。他们感到很幸福,与敌人一比高下是值得的,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也不知道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边。
坦克开过来了!20辆装甲庞然大物向着28位近卫军战士防守的阵地开过来了。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一场力量明显过于悬殊的战斗。突然,他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好,英雄们!”
连政治指导员克洛奇科夫赶到了堑壕旁。只有现在,我们才得知他的真实姓名。祖国在宣传他的英雄事迹时,用的是季耶夫这个名字,因为有一天一名乌克兰红军战士邦达连科这样称呼他。他说:“我们的政治指导员经常是个季耶夫”--
照乌克兰话讲,就是一直不停地在运动。没有人知道,克洛奇科夫什么时候睡觉。他始终处于运动状态。他精力充沛,不知疲倦,战士们把他当成兄长和慈父来热爱。邦达连科这一出神入化的描述不仅在连里传开了,而且还传遍了全团。只有在文件上才会把政治指导员称为克洛奇科夫。甚至连团长也叫他季耶夫。
那天,克洛奇科夫第一个发现了敌人坦克纵队前进的方向,于是连忙赶到了堑壕。
“喂,怎么样,朋友们?”政治指导员对战士们说。“20辆坦克,每位兄弟一辆还不够分呢!并不多!”
大家都笑了。
现在,德军自动步枪队伍又对坦克部队进行增援,这下,德国人在人数上大大地超过了后来牺牲的28位英雄们。红军战士们的人数是28名,这样的人数很可能并不是连一级的编制,而应该是排的人数,因此,克里维茨基就把多布罗巴宾中士放在了28位潘菲洛夫战士之首。要知道,克洛奇科夫作为连政治指导员,与其说指挥的是排,不如说指挥的是连。如果我们承认,在杜博谢克进行防御的是连(就像实际情况一样),那么,读到这篇社论的读者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个连里的红军战士们人数这么少。由此,读者会得出一个结论,即苏军伤亡十分惨重。出于宣传目的,这一结论是绝对不允许的。
在这篇报告中,有关德国坦克手为了“活捉并杀害”幸存潘菲洛夫近卫军战士,而从坦克里跑出来的荒唐情节给取消了。与1942年的那篇社论不同,这次克里维茨基认为有可能得知“英雄们临终前的思想活动”,同时援引了幸存战士伊万・纳塔罗夫的话:
“战场上,被击毁的已经是第14辆坦克了……就在这一刹那,黄昏的薄雾中又出现了敌人的第二坦克梯队。其中,还有几辆重型坦克(1941年时,德国法西斯武装力量中根本没有这种坦克;重型”虎“式坦克首次参加战斗是1942年底的事情。--作者按)……你有点搞错了,亲爱的政治指导员季耶夫!你曾说过,这些坦克每一个兄弟分一辆还不够分。现在是每个战士两辆还要多啊(幸存的人数。--作者按)!祖国,亲爱的母亲!请给自己的孩子们一些新的力量,让他们在这一紧急关头临危不惧!”
克洛奇科夫眼睛红肿,看了看战士们。
“朋友们,有30辆坦克,”他对战士们说,“我们大家有可能都得牺牲。俄罗斯虽然地域辽阔,我们却毫无退却的地方。莫斯科就在我们身后。”
一辆辆坦克在接近堑壕。受了伤的邦达连科俯身向着克洛奇科夫,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拥抱着他说:“让我们告别吧,季耶夫!”于是,所有在堑壕里的战士们都互相拥抱吻别,他们举起了枪,也准备好了手榴弹……
战斗持续了30分钟,勇士们已经没有弹药了。他们陆续没了子弹。邦达连科在敌人坦克的履带下牺牲了,临死还用手抓住敌人坦克的装甲(有趣的是,怎么可能在履带下面还能够得着坦克的装甲?--作者按)。库热贝格诺夫两手交叉在胸前,迎着敌人的机枪走了上去,随即壮烈牺牲。大约有10辆坦克被击毁并燃烧着(被击毁和消灭的坦克数量是24辆,几乎是平均一人一辆。--作者按)。克洛奇科夫紧紧抱住最后一捆手榴弹,向着刚刚将邦达连科压在下面的重型坦克冲了过去。
他刚来得及炸毁坦克的履带,就被子弹射中,应声倒地。
克洛奇科夫也牺牲了。不,他还在呼吸。就在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他的旁边,躺着受伤的纳塔罗夫。敌人的坦克轰鸣着从他们身边驶过。克洛奇科夫用微弱的声音对自己的同伴说:“兄弟,我不行了……人民会记得我们的……如果你活着回去,要告诉我们的……”
他还没有说完,就不动了。克洛奇科夫就这样死了,他的生命献给了疆场上最壮丽的事业。
这一切都是纳塔罗夫临终前叙述的。此前,人们在野战医院里找到了他。那天夜里,他爬进了树林,由于失血过多而虚弱无力。他艰难地爬了好几天,直到遇见我们的侦察小组。纳塔罗夫死了,他是28位潘菲洛夫英雄战士中最后牺牲的一位。他向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转达了他们的遗愿。当我们还不知道发生在杜博谢克会让站的故事整个过程时,人民已经懂得了这个遗愿的意义。我们已经知道,当无情的死神降临的那一刻,克洛奇科夫想说的话是什么。人民继承了牺牲英雄们的遗志,并用英雄们的名义告诫自己:“我们为祖国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请不要为我们的牺牲而流泪。咬紧牙关,坚强一些!我们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牺牲的,我们完成了一个军人的职责,切断了敌人的去路,我们与法西斯进行着战斗,并时刻牢记着:誓死也要争取胜利。你们就像我们一样,别无选择。虽然我们牺牲了,但是,我们取得了胜利。”
这是古老的神话情节:垂危的英雄还来得及对人们讲述自己同志们的丰功伟绩。即使在明显不合逻辑的情况下,克里维茨基也并没有止步。在他的报道中,他迫使纳塔罗夫在森林里爬了几昼夜,后来才因失血过多而牺牲。尼古拉・吉洪诺夫在自己的长诗《28名近卫军战士》中对这种荒谬情节进行了修正。他让不幸的纳塔罗夫在仅仅几个小时后就牺牲了,而垂危的英雄对于潘菲洛夫近卫军战士丰功伟绩的讲述,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纳塔罗夫躺着,他并没有睡着,
可是却梦见那美妙绝伦的一切。
好像他正躺在暴风雪中,
并且在暴风雪里,
一会儿是政治指导员在对他讲话,
一会儿又听见朋友丹尼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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