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相逢终有时

71 释怀平方根(一)


    【封闭的心门尚未完全不开,深深责怪散发隐隐悲伤,是因为解不开的思念。淡淡期待是因为徘徊在心底的爱,谁都没有违背爱,只是芥蒂未除,释怀也只有平方根的量。】
    二〇一一年的冬天,离开学校有三年多了。娄兰独自回到C城,按响张筱漫家的门铃。
    由于暖气坏了,还在维修中,张筱漫穿着一身毛茸茸的机器猫睡衣来开门。惊喜道:“兰子?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快进来。”毕业至今时隔三年张筱漫心里的芥蒂已经所剩无几,热情泰然地把她请进屋,脸上只剩同窗重逢的怡情悦性。
    二人进了屋,关上门,张筱漫道:“喝茶还是咖啡?茶有西湖龙井和铁观音,咖啡有蓝山和拿铁,还有卡布奇诺。”
    “你决定。”娄兰落落而坐,打量着张筱漫,与上次见面相比,她看起来明媚爽朗很多,不再那么阴郁冰冷,却又不同于大学时候的天真可爱。张筱漫臻臻至至,心底思量了一下:“那就喝茶吧。我喝的咖啡太苦,又没准备方糖,你可能喝不惯。”
    娄兰颔首应声:“好。”
    张筱漫言笑嘻怡地去厨房烧热水,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拉着娄兰坐到她自制的简易沙发上。娄兰轻抚『沙发』打趣儿的说:“筱漫,你不会连张像样的沙发都舍不得买吧。”张筱漫一嘟嘴:“这个挺好的呀。干嘛浪费钱买新沙发,外面的那些能跟我这个比吗?要么太软、太华丽,要么不适用。你看我这个,写稿累了,能直接睡,而且特舒服,我这垫子和靠枕可不比外面的沙发差。”说罢,张筱漫直接倒下去:“很舒服的,你试试,软硬适度,有利健康。”
    娄兰低眉垂眼,自谴自责,歉意深沉中带着些许哀伤:“筱漫,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对不起,那天我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喜欢方寒,那天我给乐瑶打过电话,知道你要跟方寒走,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去找方寒表白,算准了时间,让你看到让你误会。我知道只要你看到了,不管方寒怎么解释都很难得到你的谅解。我以为没有你,我一定会有办法让方寒喜欢我。可是我错了,没有你,我还是走不进他心里,就算我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一丝一毫我想要的,他宁愿一直等,宁愿被你冷漠以对。所以我放弃了,但我不后悔当初那么做,如果不努力争取一次,我才真的会后悔。”
    张筱漫风轻云淡地释然说道:“都过去了,如果换做是我或许早就行动了。”
    娄兰言辞恳切:“筱漫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也没想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张筱漫一翻身,趴在沙发上,双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看娄兰,从容微笑:“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四肢健全,没疯也没傻。”
    “但是……阿姨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虽然太慢但也在逐渐康复,比之前好多了,据说欧洲那边有了新药,我正在研究,把病历递过去,看看适不适合我妈用。”
    “其实你也可以多尝试尝试中医,P城那边有很多百年正骨老中医。”
    “嗯,方寒跟提过,也找了一位比较不错的医师,定期做推拿。”
    “那就好。”娄兰从包里掏出红色喜帖,甜美一笑,诚心正意邀请:“筱漫,明年六月我结婚,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人。”
    张筱漫猛地坐起身,夺过喜帖:“真的啊?恭喜,恭喜。”
    娄兰说:“我有个请求,你能来做我的伴娘吗?”张筱漫一口答应:“好啊,我最喜欢参加婚礼了,女人一生最幸、最美丽的时刻,好羡慕啊。”
    娄兰握住张筱漫的手,欣慰道:“筱漫你是我见过最豁达,最不记仇的人。”
    张筱漫天真的呵呵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怨过也恨过,只不过现在看开了而已,耿教授和付老师真的是很好的良师益友,要不是他们开导我,我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恐怕到现在还在自寻烦恼,钻牛角尖呢。”
    娄兰希望能够做一下弥补,有心撮合:“筱漫,方寒真的很爱你,他一直在等你,他……”
    张筱漫打断她,撅起嘴吧,嘟嘟哝哝:“行了,我心里有数。一个王乐瑶天天没完没了地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现在你一来又磨叨这事儿,让我清静清静吧。你打算住几天?”
    娄兰表示很忙:“明天就走,最近事儿多,等你去P城我一定一尽地主之谊,咱们再慢慢叙旧。”张筱漫悠闲地点头赞同:“也对。结婚事儿是比较多,你要是不嫌我这儿小,就住这儿。”
    “不嫌弃、不嫌弃。”娄兰微笑的说,张筱漫很有兴致的问:“想吃什么?我下厨做给你,我现在可不轻易下厨的。”娄兰温婉笑道:“随便。”
    话音落,人欢快地跑到厨房,思量说:“嗯,随便最不好办,我看看家里有什么。”开了冰箱门张筱漫才发现冰箱空空,一根儿菜叶都没有,不好意思地看着娄兰:“我们出去吃吧,忘记买菜了。”娄兰随和地说:“行。”
    这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张筱漫不再冷若冰霜,娄兰也不再咄咄逼人,视她为敌的。世事变迁,经历岁月沉淀,少了年少轻狂,不刻意强求,友情变得弥足珍贵。曾经的好与坏,都会酿成一杯美酒,因为她们都是温柔善良的。
    温柔不是娇滴滴的,善良不是无条件的,在她们身上温柔有一种新的定义,是心烦气躁时的安慰,是心灵干枯时的滋润。张筱漫的温柔像徐徐微风,给人以舒适惬意,娄兰的温柔像夏花,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穿越漫长的冬季,馨香温润的人间四月,微风细雨中拥抱悄然走来的春花烂漫,又一个愚人节到来。陈滢潆对这个以互相欺骗和捉弄为乐的节日失去了当初的热衷,下班回到家,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窝在沙发里,拿起手机一惊,居然有五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号码是陌生的,打开短消息:“我是汝贤,最近好吗?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
    陈滢潆盯着短信反复看了几遍,不能思考的激动的回复短信:“电话没在身边,才看到,我挺好的,你呢?”刚回复完短信,电话便响了,陈滢潆接起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说:“我想见你,行吗?”
    “现在?”
    “现在,我在楼下,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我。”
    陈滢潆没有一点犹豫,抓一件外套便奔下楼,四目相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相互微微笑了笑。穆汝贤道:“嘿,吃饭了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陈滢潆内心欣喜若狂,感激上苍眷顾,更感谢当初张筱漫劝她当机立断,没吵没闹,再见面依然平静温和:“没呢,刚到家,有点累,就先休息了一会儿。”穆汝贤依旧略呆板的样子,说:“那一起吧。”
    陈滢潆欣然同意:“好啊,你想吃什么?”
    穆汝贤提议道:“牛排怎么样?”
    “好。”陈滢潆摸摸湿哒哒的头发,尴尬笑笑:“你得再等我一下,弄干头发,换身衣服。”穆汝贤体贴地微笑:“当然。”
    肩并着肩走在无数次走过的街路上,静静地走着,默默地回忆昨日,都把最好最真的自己给了对方,过往一幕幕浮现,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穆汝贤先打破沉默:“听雨辰说,你找过我。”
    “嗯。”陈滢潆应了一声,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略带抱歉的说:“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记者去南极采访一群企鹅,他问第一只企鹅:你每天都干什么?企鹅说:吃饭,睡觉,打豆豆。又问第2只企鹅,那只企鹅还是说:吃饭、睡觉、打豆豆。记者继续问其他的企鹅,答案都一样,就这样一直问了99只企鹅。当走到第100只小企鹅身边时,记者走过去问它:每天都做些什么啊?那只小企鹅回答:吃饭,睡觉。记者惊奇的又问:你怎么不打豆豆?小企鹅撇着嘴巴,瞪了记者一眼说:我就是豆豆……”
    讲完,穆汝贤轻笑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注视笑得不自然的眼睛:“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然只剩下笑话可以讲?”八卦地问:“张筱漫还好吗?她和方寒怎么样了?和好了吗?她有没有温暖一点?”
    避开穆汝贤的注视,陈滢潆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前行,漫不经心的说:“没有,也许就此错过了,方寒有心也有情,张筱漫无心也无意。张筱漫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曾经她讨厌的事,现在淡然置之,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竟也做得游刃有余,成熟且冷静,缄默且麻木,快认不出她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她……”穆汝贤禁不住插一句:“她的冷冽和伤痛是成正比的。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她。”
    “上学的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才发现我讨厌她那些的东西,是那样的难能可贵。以前她有的,我没有,现在我也有了,可是她的慢慢变少了。”陈滢潆继续说以前的张筱漫,说她和自己的观点:“如果是以前,只要方寒够坚定,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着他。”期盼的眼眸,手臂有意无意的摆动碰触到穆汝贤手背:“如果换做现在的我,一定会选择情缘再续,错了一次不应该再错第二次。”
    穆汝贤也若有似无地回应她的不经意,对张筱漫的现状有另一番看法。阐述己见:“人都是会变的,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变化。她不是无意只是心伤未愈,正因为不想再错一次,所以才更谨慎,免得再伤心一次。离开之前我和见过她一面,还跟她在酒吧喝了一宿,她有多伤多疼,我是了解的。她很伤却不恨,这点很难得,还劝我不要怨恨和责怪。当时我俩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但无关风月。”
    陈滢潆苦笑:“我也了解那种失去的疼,我心里的疼不会比她轻,有种想念和难以忘记叫自捅千刀。她和方寒只是个误会,而我是自作自受,时间会赶跑一切阴霾的。”
    “误会听起来无关紧要,好像不足为意,可大多时候误会比现实残忍得多,它就像一个手段卑劣的小偷,偷走最珍贵的信任不说,还打碎原本的幸福,留一地碎成渣的心在跳动。残忍的地方不仅如此,它还能划伤残存的美好,腐蚀溃烂的伤口,所以误会两个字可不能成为被原谅的理由,也不能成为治愈伤痛的汤药。那样的事发生搁在谁身上都比较难释怀,伤痛是真实存在的,时间也不是万能的良方,伤会愈,痛会轻,但是疤永远都在。我们都知道她很伤得很重,但到底有多痛,没痛过的人不能感同身受,独自走过的那段路到底承受了多少哀与愁,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外人永远无从得知,所以不能释怀也在情理之中。”说完这番话,穆汝贤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真实情绪:羡慕、向往、复杂的笑意:“其实我特别羡慕方寒,两个女的爱他,张筱漫的爱纯粹真挚,娄兰的爱无怨无悔,这点让很多男人特别嫉妒。”
    陈滢潆侧目看他:“如果你是方寒,你会选谁?”
    穆汝贤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张筱漫了,很少有女生像她爱得那样纯净无杂质,单纯地因为爱所以爱。方寒、秋枫、景瑞,还有那个洛飞,都喜欢她这一点,我也喜欢。娄兰也很好,她输在比张筱漫晚了一点,输给了命运和时间。”温温的呵呵笑道:“就像我。”又说回娄兰:“再有就是,娄兰的心机多了一点,我不喜欢。”很专注地审视陈滢潆:“我也喜欢你,因为你强烈直接、坦荡干脆。”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呢,如果在同一时间相遇,你认为方寒会选谁?”陈滢潆试探性地问。
    穆汝贤淡然道:“已经既成事实的事,不可能被改变,更不可能重来,生活又不是科幻片和穿越剧,谁都没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忽然有了与之性格并不相符的反应,天真无邪又有一点幸灾乐祸,咯咯地笑道:“我觉得现在的方寒更想借哆啦A梦的时光机用一用,回到毕业那天,或者回到离开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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