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祭

    一直等到月落乌啼.寒夜萧瑟.唐锡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回來.推开门.便看到油灯下.一脸忧心.眼睛红肿的女儿.心中稍暖.更是心疼.“仙儿啊.怎么还沒去睡啊.”
    “爹爹沒回來.仙儿担心死了.怎么能睡的着.”见父亲回來.唐仙儿的心稍定.连忙给唐父到了杯热水.眉宇打结在一起.急切问道：“爹爹.刘公子到底是怎么去的.不关爹爹的事情吧.”
    唐父喝了热水.暖了暖胃道：“这刘公子得的是肠痈之症.肠痈之症发作.系因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令气机受阻.导致肠腑传导失职.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爹爹虽然为他开了药方.对症下药.但是因为缺少红藤草.又耽搁了些时日.”
    “那日饮下我见刘公子面色好转.也不再叫着腹疼.便以为已经好了不少.只要再多喝几幅汤药.便会完好.谁知那刘公子晚上又起了了热症.热毒过盛.则败肉腐败.化而为脓.直接导致刘公子去了.”
    “虽说是对症下药.但还是因为疏忽.才导致刘公子去了.父亲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唐父引咎自责说道.或多或少都有些疏忽吧.自己收了刘老爷那么多的金子.本应等刘公子完全病愈后才能回府.却又忧心女儿便急切的赶回來了.若是能及时发现刘公子得了热症.相信也能挽救一二.
    “爹爹.你莫要自责.本这肠痈之症來的又急.很容易便夺了人的性命.只是不知刘老爷怎么说.”唐仙儿放松了紧张心情.不是爹爹下错了药就好.刘公子去了.只能说是他命不好.沒能挺过去.
    唐父皱起的眉丝毫沒有松开.想到刘老爷刘夫人说的那句话.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夫君.儿子还沒成婚.就这么孤苦伶仃的去了.也沒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我这个作娘的怎么能安心.夫君.要不帮儿子娶了冥妻吧.”
    “我们刘府在宁安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识相的就将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做冥婚.否则.我便将你送去官府.再判个秋后处斩.别说那些沒有证据鬼话.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将你女儿嫁过來.我们也不会亏待她.也不会再拉你去见官.一举两得.亲家老爷.您说是不是啊.”
    恶毒的话语一直回荡在唐锡的耳际.令他一直提心吊胆.
    真是个毒妇啊.若不是那个女人.刘老爷又怎么会改变主意.让仙儿去给刘少爷做冥妻.
    灯下的少女眉眼如画.正是娇俏美好的年纪.他怎么忍心.怎么能忍心.
    “仙儿.快去收拾收拾包袱.我们离开宁安城吧.”唐父突然抓住唐仙儿的手臂.急切的说道.
    “什么.”唐仙儿惊讶的瞪大眼睛.为什么要离开宁安城.不行.苏哥哥还要來找我.还要接囡囡.若是我们走了.苏哥哥找不到怎么办.还有这济世药堂.可是祖先几百年的心血.怎么就丢了.
    “为什么呀.爹爹.我不想走.”唐仙儿不愿离开.连忙说道.
    “莫要问这么多.快去收拾包裹.我们连夜走.”唐父也不愿解释.只是催促唐仙儿快去收拾包袱.
    “可是刘老爷不愿意放过我们.爹爹.你若不说.仙儿是不会走的.”唐仙儿一脸坚决.做在凳子上不愿动弹.
    “我的仙儿啊.刘老爷.刘老爷和她那个毒妇.要你给他死去的儿子做冥妻.”唐父焦急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看了失了魂的唐仙儿.又是心中不忍.连忙道：“仙儿.仙儿.爹爹是不会让你嫁去刘府的.那哪里是享富贵.明明是糟蹋人啊.仙儿.快跟爹爹走吧.”
    “做冥妻.爹爹.我不要.”唐仙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叫道.泪水不受控制的纷纷落下.她还要等等风哥哥.怎么可能嫁人.何况是做冥妻.
    刘家真是好狠啊.他们失去一个儿子.就要糟践死别人的一个女儿吗.
    “不去.仙儿不会嫁去刘府的.快去收拾包裹.我们连夜走.”唐父安慰着哭泣的女儿.又连忙催促道.
    “好的.我这就去收拾包裹.”唐仙儿醒过神來.知道这次是非走不可了.苏哥哥.你和仙儿.只能有缘再见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唐父背着包裹.抱着迷糊的囡囡.带着唐仙儿.小心的打开后门.看了几眼.
    外面小道上漆黑一片.月光阴沉.也沒什么人影.唐父这放下心來.小声叫让女儿跟上.就走了出去.
    谁知.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來.在这漆黑的暗夜中.尤为惊恐.
    “嘿嘿.唐掌柜.这是去哪.”一簇火光燃起.距离很近.放大的人脸突然伸到唐锡面前.吓了两人一跳.
    “爹爹.”唐仙儿吓了一跳.连忙惊慌叫道.
    “沒事.你是谁.”唐锡眯起眼睛.冷声问道.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唐掌柜.小的是刘府的仆役.今日老爷说.不日两家就要结亲.所以特地让我们兄弟几个來照唐府看着.莫让什么小偷小摸的闯了进去.丢了什么东西.”男子笑嘻嘻的说道.后面还有几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杂役发出哄笑声.
    谁都知道结的是什么亲.这哪里是结亲啊.明明是结怨吗.哪里还会把唐家捧着.
    唐锡暗叹.知道今日是走不了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恨.这刘老爷.真是欺人太甚.
    “唐掌柜这大半夜的.还带着小娘子.是要去哪啊.要不跟兄弟们几个说说.我们帮你办了.”男子一脸贱相的说道.话里话外皆是嘲讽.
    “滚开.”唐锡冷声斥道.
    “唐掌柜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冷不丁使劲推了唐锡一把.将他推到在门上.又是一阵哄笑声起.
    “大哥对他们这么客气做什么.老爷夫人是什么意思.谁不清楚啊.”后面有一人叫嚷着.觉得对待唐家父女太客气了.
    “瞎说什么.”为首男子冷斥道.
    唐老爷放下囡囡.冷不丁的.就提起包裹就往男子使劲砸去.一遍急忙喊道：“仙儿.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那男子被打的措手不及.火折子熄灭.借着月光.两人厮打起來.
    后面的两人见状.也赶紧冲上去帮忙.
    “爹.呜呜.”唐仙儿吓坏了.用尽力气跑了几步.又听到唐父的惨叫声.连忙停下回头.泪水涟涟.
    “小娘子.你莫要跑了.若是你跑了.这唐掌柜可是要吃牢饭的.我们老爷说了.再判个秋后处斩什么的.若是你不心疼老爷子就尽管走吧.”为首的男子大声叫道.他也不去追.就让她自己做着抉择.
    反正娶新娘子是刘夫人的意思.而让唐父赔命是刘老爷的意思.他们这些跑腿的.只要完成一个就行了.
    三人成虎.唐锡几招之后便被制伏再地上.囡囡被不小心碰到.吓得直哭.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三人也沒使劲殴打唐锡.制伏后.便不再使用拳脚了.
    “什么.秋后处斩.爹爹又沒有害死刘公子.青天老爷一定不会乱判的.”唐仙儿的声音发颤.恐惧害怕袭來.却大声反驳道.
    一面是自己相依为命.疼爱自己的父亲.一面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有自己对苏哥哥的誓言.抉择的天平在那里左右摇摆.每个决定都如同在她的心上狠狠擦了一刀啊.
    “小娘子.我们老爷可是和官老爷可是朋友.到时候再给些金银.你说说.这官老爷会怎么判.”男子轻蔑笑道.其实也夹杂着怜悯.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要嫁个死鬼.真是暴遣天物.可惜了.谁让刘老爷有钱有势.这唐掌柜还触了老爷的霉头呢.
    唐仙儿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大声哭了起來.又惊又怒.令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月光撒下.衬着少女的身影更加消瘦单薄.在这个世道上.无权无势的女子.就像那随风漂泊的蒲草.无声无息.零落成泥.
    “仙儿.快走.不要管我.快走.”唐父趴在地上.老泪纵横.大声催促唐仙儿离开.
    那是她的女儿啊.他怎么忍心.还不如让他这把老骨头去陪葬的好.
    “仙儿姐姐.呜呜呜.仙儿姐姐.”囡囡吓坏了.大眼睛中泪水啪啪的落下.
    良久之后.女子哭声渐小.冷声道：“我嫁.回去告诉刘老爷.我会嫁去刘府的.但是我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好.小娘子话我一定会如实转告老爷的.”仆役连忙呵呵笑道.
    “爹爹.”唐仙儿扶起唐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无言苦笑.
    “回去吧.”唐仙儿搀扶起唐父.拉起囡囡走进屋内.
    后院.整夜.唐仙儿暗自垂泪.
    唐父仰天长叹.天哪.我的儿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