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库洛洛

  
  这是在他那时候战斗前，反射性的让库洛洛先走的时候所没有考虑到的。他一直畏惧着的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不过他现在有点没搞清楚，他所感到的那股绝望究竟是来自死亡本身，还是来自库洛洛转身离开的那瞬间。
  相处了那么久，他都忘了库洛洛原来还有这一面。
  
  “醒了？”
  
  他反射性的转头，所有的思想在见着身边坐着的人时全部停止。库洛洛翘着腿坐在不知道哪拖来的椅子上，看着他。
  被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对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手里也罕见的没拿书。
  这样的表情和刚刚在梦境里，他站在岸上时候的样子是一个样的。
  他对他时，永远是这个样子比较多。
  可能脑袋里还徘徊着的梦境太过强烈，这一瞬间产生的代入感无法忽略，眼前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相互交错之后重叠。
  如出一辙的做法。
  
  两个梦境相差的太大，反差太过鲜明。
  温暖和冰冷都是由一个人带来的。
  
  梦里不自觉紧握的手，摊开后才发现全是汗渍。
  有惊无险，反正是梦。
  只不过是真实到可怕的梦境。
  
  库洛洛老早就到了，他就坐在西蒙的床边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从睡着时安静无害的模样到惊醒后戒备警惕的样子，全部变化也没几分钟。西蒙眼底的戒备越发的浓厚，但表情还是有些迷茫，并不相称的反应。
  这小孩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个体。
  
  “做了个噩梦。”他又再次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西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几缕碎发黏在脸上，黑色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看出什么一样。瞳孔深处的警戒清晰可见，又像是带有一丝不确定一般，微微蹙起的眉间显示对方现在不怎么好的心情。
  无疑是做噩梦了，而且还是让他很疑惑的梦境。
  
  库洛洛看着那些黏在西蒙侧脸的细碎头发，刚想伸手帮他拨开，可手指还没碰到对方的脸，他就快速往后缩了一下，冷声说道：“你别碰我。”
  
  伸出的手就停了一下，西蒙的双眼也微微瞪大了，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话。
  
  伸出的手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库洛洛垂下眸子看了眼西蒙，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后才又重新靠上沙发，看着有些不自然的西蒙没了任何举动。
  
  西蒙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移开视线后轻咳一声，没再直视库洛洛。他倒在床上觉得躺着说话和对方对话显得太弱势了，就用力的坐起来。他拿了个枕头垫在后面，才转过头看向库洛洛：“你来了啊。”
  
  “恩。”库洛洛接话，他双手放在膝前：“你担心的事情也解决了。”
  
  要说西蒙如今担心什么，自然就是欠了伊路米一屁股债了。毕竟揍敌客家的信誉和质量都很有保障，第一单买卖就产生矛盾的话，对于接下来可能还会发生的合作关系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那就好。”西蒙的神色有稍稍的放松，他又咳了两声，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伊路米一动不动的看着好奇怪。”
  
  “伊路米？”库洛洛挑挑眉：“我说的是我已经除好念了。”
  
  西蒙：“……除念？”
  
  几句话串在一起他才发现，库洛洛口中所说的‘你担心的事情’原来是指他除没除念吗。西蒙心里翻腾起一股不知道如何表述的心情，他见到库洛洛的一瞬间是有想过除念的事情，但他总觉得对方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就肯定是除好念了……就算有担心过也是之前了吧！
  换句话说，库洛洛还是没有付钱吗。
  
  西蒙抬起头很无语的看了库洛洛一眼：“你该不会以为伊路米会出现是免费劳动力吧。”
  
  库洛洛笑了一下，他点点头：“任务的费用加上医疗费住宿费咨询费一共几十亿戒尼呢。”
  
  “……”任务和医疗也就算了，住宿费是什么，难道不算在医疗费里面吗！
  他就问了那两句话，原来也算咨询费吗。
  
  当初西索打到卡上的也不过是几千万戒尼，他当年在天空竞技场打上两百层也才两亿戒尼。倒不是西索小气，而是一千万戒尼在那种小城市里恐怕是过上几年都够了，短短几个星期来说还算顶级奢侈。
  揍敌客品牌真不愧是杀手中的奢侈品，一出手都是几十亿戒尼……
  怪不得西索说过他到现在都没有数清楚伊路米存折里有几个零。
  
  不过这些对库洛洛可能也只是数字上的概念，反正他随便一动手就又是好几个零的收入。但是西蒙不一样，他对金额还是有个比较笼统的概念的。
  
  西蒙还在思考着零和零之间的变化，他都没发现他原本压制的情绪被库洛洛几句话就给弄的有些消散了，虽然还有抵触但已经少了很多。
  
  库洛洛看着西蒙陷入沉思的侧脸，继续开口道：“你再休息一晚，明天就走。”
  
  这句话把西蒙从沉思的世界里给拉了出来，所谓的明天就走，是指跟他一起走？
  
  心里第一个反应是有点高兴，可接踵而至的思考却让他有点犹豫。
  于情于理他们两个现在应该都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分开也没有什么不对，如果要报复友克鑫的事情库洛洛也没有必要弄这么麻烦再动手。
  既然他已经不计较了，那么他们还待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梦境里库洛洛瞳孔里的淡漠和疏离还清晰可见，现实中库洛洛却传达着我们一起走的意思。
  
  虽然把梦境较真是件很蠢的事情，但这侧面还是告诉了西蒙眼前这个男人的多变性，前科太多累计不完。
  那句‘我也一样’的分量又有多少。
  萌生的喜悦也被压下，理智回到上风，得失进行着重新一次的衡量。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来走吧。”想了一会西蒙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样的选择好像还是比较妥当的：“之后你也用不到我了吧。”
  
  “哦？”库洛洛看着西蒙，他点点头说：“理由不止这一个吧，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理由了，我也不会泄露旅团的任何消息，我们也没有了继续一起行动的必要。”西蒙自然不会把心理中那种不安定的层面透露给库洛洛，因此他想迅速结束话题：“就这样吧，我说完了。”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他看了西蒙一眼笑了一下：“你说谎。”
  
  将目光锁定到西蒙脸上后，他继续慢慢的说道：“你想要离开的原因有三点。第一，离开后距离时间可以冲淡你现在的情绪，让你保持在一个清醒冷静的状态，还可能会淡忘掉对我有好感这件事。第二，你不确定我下一步会对你做什么，极度缺乏安全感下躲避成了本能。第三，你不知道你的位置在哪里。”
  
  西蒙的表情有些僵硬，先不说对方将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部戳破，放到明面上来说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他移开视线朝着库洛洛说：“你不要想的太复杂了。”
  
  库洛洛看着西蒙，突然起身坐到了他的床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西蒙看着对方的举动不能动。他已经顶着床头了，再退能够往哪里退去？
  
  “你想的都没有意义。”他淡淡的说道：“而且你在犹豫。”
  
  “那又怎么样。”
  
  西蒙反问回去，对方自然而然的态度太过的坦然，仿佛不对的正在闹脾气的人是他一样。
  
  “你在犹豫。”
  
  一句话说道了最关键，西蒙的瞳孔不由紧缩，库洛洛一直都可以摸得透他心理所想。两个人之间其实已经没什么是好隐瞒的了，该说穿的都已经说了。
  
  西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库洛洛说的没错，他是在犹豫。在得到对方说法时得到的满足感是不能够被忽略的，但是心底里另一边又是个巨大的空洞。他有些疲倦，但却是还在期待。
  
  “我在不在和你关系很大吗？”西蒙轻轻的叹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不管有没有我在对你都没影响啊，所以啊，就拜托你饶了我吧。”
  
  闻言库洛洛却笑了，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着西蒙。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感受着房间的宁静，西蒙脸上有着一瞬间的自嘲，但又觉得这个在预料之内。
  
  “知道我很高兴得到你没有死的消息。”
  
  听着库洛洛突然说出来的话，西蒙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侧脸眨了眨眼。
  场面似乎在对方开始说话后变得温和，西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的跳了一下。
  
  “我希望你活着。”库洛洛瞥了西蒙一眼继续说着：“之前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那群家伙一起。你的存在和旅团并没有相冲突，你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声音还在继续，低沉的嗓音有些温和：“明天一起离开这并不是限制你日后的行动，空余间你照样可以到处跑着玩，没事了再来找我也一样，你说呢。”
  
  西蒙静静的听完这些话后又愣了一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发觉这是对方另类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