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至

10 风起情动


“落尘,这是什么……
    落尘,这个做什么用的……
    落尘,它好丑……
    落尘,这些那些……”
    一听到诸如此类白痴的话就知道是谁在喧闹。
    亏得落尘好性子,不厌其烦地解说连三岁小孩都知晓的物品的用途。
    晴光指着庭院里的长年累月盛满水的锍金铜缸不耻下问。
    “缸里时刻储存着水,是为了走水时灭火用的。”落尘喜欢看他闪亮闪亮的眼闪着好奇的光芒,喜欢听他喋喋不休的嘴软绵绵的喊“落尘”。
    落尘想,他的心也许真的失陷了。而他居然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哦”晴光一副受教的表情,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冬天很冷,如果水缸内的水结冰了,怎么灭火?”
    “你看,每个缸下都有一个石基座,一边开小孔,这就是相当于乡下烧土炕用的‘灶眼’。到了大风降温的时候,上面盖盖儿,下面用文火加热。这样的水温不冷不热恰好合适,既不会因为太热而蒸发,又不会因太冷而冻冰。”
    晴光恍然大悟。他真是白替古人担忧了。“哎,没有自来水就是麻烦。”连灭个火都要担心着水是否会结冰。
    “何谓‘自来水’?”这回轮到落尘当学生了。他对晴光时不时蹦出的稀奇词汇同样兴趣勃勃。
    “来自自来水管的水就叫做自来水咯。”很显然,晴光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何谓‘自来水管’?”多日的相处,落尘早已熟悉晴光跳跃式的思考,见怪不怪。
    “水从一根管子这头流到管子那头,而容纳水流的管子就叫做水管。”晴光挠头,随便胡掐。反正落尘也没见过自来水管,随便编都不怕圆不了谎。自来水管天天见,晴光还真没关心过水管的定义。
    “管子?”落尘努力发挥空乏的想象力。
    “嗯…就是圆形状的,分不锈钢类、铜管类、复合管类、碳钢类和塑料管类等。”晴光抬头,麻烦哦,他都不知道怎么向一个古人解释随处可见的物理现象。晴光拣起一根枯枝,蹲下身子,不忘拉扯落尘的衣袖。
    既然用说的无法沟通,那就用画来交流吧。晴光对自己的绘画能力还是颇有自信的。
    “你看,这就是水管的模样。”
    “无限长的空心竹子。”落尘不负晴光所托一语中的。
    火热的赞美□□裸地在明亮的大眼睛里跳跃。晴光对接下来的解说越发兴奋。“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众所皆知,水往低处流。你说的那种管子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能打破常规?”落尘挑眉笑问。
    “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宋朝有用竹筒制作虹吸管把峻岭阻隔的泉水引下山的记载。中国古代还应用虹吸原理制作了唧筒。唧筒是战争中一种守城必备的灭火器。”晴光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教落尘这般完美地学生,真的很有成就感耶。
    落尘自动忽略“宋朝”“中国古代”等不知所谓的词,挑重点来问。“灭火器和那个虹吸管有何联系?”
    接下来就是实验课了。把充满水的管子一端插入水中,另一端垂在盛水的容器之外,而且,出水口要低于水面。这样,水便会从容器顺着管子流出。
    “落尘,你很想知道吗?”晴光欺近落尘,放大的脸挂着不怀好意的坏笑。
    落尘轻笑,叹了叹,很是无辜,不知道他哪里又得罪了晴光。现在晴光的脸明明白白的写着“算计落尘”。
    “是的,我想知道。”受制于晴光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落尘很识时务顺着晴光的游戏来玩。
    昨天晴光心血来潮和索明书比试武功,画圈为牢,谁先出圈谁输。晴光目空一切的神态再一次激怒索明书,乖乖应战,结果自不用说,自诩心比天高的索大人窝囊地站在宠王府最高点,大吼三声“我是笨蛋”;
    前天,素月不过捏了一把晴光圆嘟嘟的脸外加一声“好可爱”的赞美,晴光笑脸迎人与他周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喝的茶水里加料,导致茅厕一度成为素月的“最想去的地方”。素有神医之称的素月狠狠栽了跟头,“晴光”二字也成功地成为素月一生的耻辱;
    大前天,急噪性子的青云一听说自家王爷受了委屈,气势汹汹找上晴光,为爷讨公道。可惜,长着圆圆无害脸的晴光有着乌鸦般气死人不尝命的牙齿,他从来不是站着挨打还不还手的烂好人。于是,青云在晴光怒斥修理中灰头灰脑离去,走前发誓有晴光的地方十米内绝对无他;
    大大前天…王府的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能容忍初来咋到的晴光如此嚣张跋扈,明里暗斗那里都有可能成为战场,宠王府一时间硝烟弥漫,人人自危。
    晴光太尖锐,常常伤人而不自知。落尘原想着给些苦头晴光吃,挫一挫他的锐气。可时至今日,晴光吃鳖的可能性依然为零。落尘不得不收起作壁上观的嬉笑心态。素月、十色七绝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晴光能将他们整得如哑巴吃黄连般有苦说不出,可见他的本事绝对在众人之上。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和小人谈道理是不明智且浪费唇舌的。何况他面前的小人集尽天地间小人的精髓,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你真的想知道?”晴光斜视,痞痞的嘴角挂着危险的笑意。
    眼前是坑他也得跳!落尘不敢期望晴光会看在他是王爷的身份而放他一马,坦然一笑率性道,“是。”
    “不后悔?”晴光得意洋洋问,吃定了落尘。
    “痴儿,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
    “不会!”答得斩钉截铁。
    废话!和晴光呆得久了,落尘也感染上晴光翻白眼的不雅举止。
    “哼!”晴光突然冷下脸。宠王府果真如水绿所言是个美人国,来来往往穿梭其中的下人随手一抓都是的美人。
    “痴儿不是念着去七色阁楼看看么,从这条小路穿过去,过夙诺桥,便是阁楼。”落尘转移话题,讨好道。
    “王爷的销金窝美人乡,我去做什么?”晴光想到这些人的来历用处,心里火把猎猎烧起。不愧是色鬼王爷!府里藏着一群美人还不知足,还到外面花天酒地。
    “痴儿,好大一股酸味呢。”落尘挥挥手使劲吸着鼻子,揶揄道。心叹果然还在为上次带他去男馆的事闹性子。
    “你尽管笑好了,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晴光抱手环胸冷言相讥。
    “痴儿莫恼痴儿莫躁痴儿莫要着急,待落尘来为痴儿出气。”落尘嬉皮笑脸靠近,捧起晴光的脸傻傻呼气。
    熟悉的暗香萦绕飘舞,缓解了晴光的怒火。炽热在落尘指间传来,晴光的脸唰地熏成霞红,他不自在地撇过头,扯落落尘的手,粗声粗气骂道,“一个大男人,身子比女人还香,成何体统。”
    “这…天生如此,我…”落尘实在是冤。身上散发的梅香是与生俱来的,他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
    晴光不客气的赏他白眼。落尘也是死心眼,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还较真了解释。
    “痴儿,生气伤身,你生气我心疼!”见晴光似乎有所松动,落尘顺杆而上,可怜兮兮地摇晃晴光的手。
    晴光粗鲁地戳着落尘心口。“真的疼?”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果真是孩子,还得他哄着!落尘配合地捂着心口,露出几乎以假乱真的痛苦表情,哀怨的眼神时不时瞄向晴光。
    真真我见优怜!
    铁打的心肠都要融化在他的神情里,何况晴光心肠是水做的,见不得别人对他好。落尘刻意的讨好立即将他仅剩的怒火驱散,心里不恼,嘴里仍不肯轻易的原谅他。
    “要我不生气也行。”
    “只要痴儿不气,要落尘做什么都可以。”话虽说得满满的,落尘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晴光整人的法子稀奇古怪穷出不尽,心思剔透如落尘都不敢夸下海口保证能在他手里完好无缺的走一回。
    这么听话!晴光质疑的目光扫向落尘,落尘越发忐忑。“我做什么都可以?”
    落尘挺直了腰英勇就义的赴死神情取悦了晴光。
    他决定小小惩罚落尘。晴光一句找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于是乎两人站在临仙居右方连通七色阁楼的走廊里,面面相觑。
    “痴儿…”希望晴光手下留情,别让他太丢脸才好。在王府里怎么招都行,若是像索明书一般吼些整条街都能听到的“自白”,落尘不如撞死来得快些。
    “脱衣服!”晴光板着脸,命令。
    服软的话卡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细长的眼冷冷扫过一干躲着藏着假装忙碌不时走过两人身旁等着看戏的众人,不亚于泰山压顶的气势成功将凑热闹的人一哄而散。熙熙攘攘的走廊一下子变得冷清。
    “落尘,你很少这样对他们呢。”晴光看得有趣。心底一直有个声音蛊惑着他——折断落尘的傲骨征服落尘的傲气!一心二用,手指灵动流利地解开复杂美丽的梅花扣。
    落尘背靠大树,温润的眼一腔柔情似水。
    他和晴光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晴光显然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指尖仿佛遗留着落尘的体香,蠢蠢欲动游走在颀长的身体上弹奏心声。
    挑开碍眼的衣裳,雪白的身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跃入眼帘。晴光轻轻地抚摩他留下的印痕,咧着嘴,白森森的牙在阳光下闪烁着阴寒的刀锋光芒。
    “落尘,右边的梅花很孤单呢。”没等落尘消化他话中的意思,晴光的牙狠狠咬上落尘左胸的红珠,留下一朵鲜艳欲滴的红梅,仰着头得意地笑称,“对称美!”
    落尘突然意识到他在宣告,宣告他的所有!
    落尘紧抿的唇溢出痛苦的□□。“痴儿,疼!”风情动人,似为我来妩媚生!
    晴光的脸色骤变。心跳加速,血液喷涨!
    颤抖的手几乎抓不稳小巧的衣扣,晴光咬着下唇,骂骂咧咧地不情不愿将落尘的衣裳系好。天知道他居然产生了压倒落尘的龌龊念头!
    事情转折性的发展令落尘既失意又难过,夹杂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轻松,安慰自己这是他和晴光最好的相处方式。
    “落尘,我昨晚梦到你了。”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昭示了纠缠不清的一生。
    “我、射、了!”
    缕缕清香顺着鼻子沁入肝脾肺,晴光恋着香味,放纵它占据身心。
    “临落尘,你是个祸害!”晴光离他三步远,双手叉着腰,神飞色动抑扬顿挫指责他的罪名。
    真是一针见血的评价捏!
    落尘笑了,笑得张扬,笑得真实。褪下嫡仙的疏离光环,坠落人间。
    双眸照情,半含春雨半撩人!
    晴光醉了。
    一见如故的亲切,执着到底的诺言,化作此刻依稀的笑容,绚丽绽放。
    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情种深种,早已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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