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疗养院

  “我可以跟你走，但能不能把黄百川他们带上？”我吞了口唾沫，将手里的凳子丢到了一边。
  “他们？”Nasi嘀咕了一句，手里的电筒往屋子里一扫，黄百川还是趴在那里，可是面具男却不见了！
  一阵风声忽然袭来，我只感觉自己脖子上一松，Nasi就被人扑到了。
  黑暗中，两个黑影滚打在一起。电筒早就飞了出去，在角落里滚了滚，等它停下来的时候，黑影也不动了。
  白色的光束正好打过来，Nasi将面具男压在身下，手里的刀子已经高高举起！
  “不要！”我疯狂地冲了过去，Nasi身子一侧，直接用手肘又把我顶到了门口。趁着这个机会，面具男直接把Nasi顶了起啦。
  可不知是体力太虚弱，还是身上受了伤的原因，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Nasi一脚踹了出去。一声闷响，屋子里的血腥味儿顿时浓郁了起来。
  “快跑！”我听见面具男虚弱无力地喊了一声，再然后Nasi就冲了过来。我拿起手边的凳子，朝他一拽，挣扎着爬起来往外跑。
  但我还没跑几步，就被一柄飞刀扎刺穿了小腿。强烈的痛感直冲大脑，我脚跟一软直接栽在了地上。
  “不是说了让你别跑吗，真是浪费力气。”Nasi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我勉强后退了几步，手掌在地面上磨得生疼。
  “好了，好了，别紧张，忍忍的话，一下就过去了。”Nasi蹲下身子，一道电光闪过，我又看见了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你陪葬！我一把将腿上的刀子抽出来，一股鲜血飙出，剧烈地疼痛刺得我眼前一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Nasi的身后，好像闪过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我紧咬着牙关，哆哆嗦嗦地举着手里的刀子，却不料Nasi忽然就不动了
  “猜猜我是谁？”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方华的声音。
  “不可能，你怎么跑出来的，这不可能。”Nasi声音颤抖着，猛地向着院长室那头跑了过去。
  我顾不上想他为什么突然发疯，赶紧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将小腿草草包扎上，一瘸一拐地咬着牙挪到了楼下。
  巫未房间的灯还亮着，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一个影子站里面，当我从那儿经过的时候，那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小东，是你吗？”里面传来了巫未的声音。
  “是我。”我停下来，感觉自己一定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她问道。
  “我要出去找人来帮忙。”我转过身，正要往那屋子里走去，却听见她说：“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在这儿安心等着，等我叫人来一起接你！”我眼角有些发酸，肯定是这刀子扎得太疼了。
  “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那影子一晃，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深吸口气，慢慢走进了雨中。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在大堂里，似乎有一个影子，正躲在门后面，悄悄往我这边望着。
  我真的能走出去吗，我不知道，兴许过不了一会儿，Nasi就会冲下来，然后结果了我的性命。但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找个院长这样的男朋友。
  门上的锁果然还在，外面黑魆魆的，根本不像有人经过的样子。我蹲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刀子，身子却是变得冰冷了起来。
  恍惚间，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影子。她就在巫未的窗户旁边，只露出了半个头。
  “你还会回来吗？”我听见她如是说道。
  “会的！我一定会回来！”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口袋里隐约传来阵刺痛，我下意识地一摸，居然是那天巫未给我的钥匙。
  我鬼使神差地将它对着锁孔捅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直接把Nasi和方华写死的，唉唉，明天最后一章尾声，不晓得大家到现在有没有猜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我把故事讲清楚了吧，吼吼！
☆、尾声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病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个穿白色衬衫的年轻人坐在我的身边，他手里拿着把刀子，正在安安静静地削苹果。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你——好——”我张开嘴，嗓子就像个破风箱，空气从里面滑过，剌得我脖子生疼。
  那人听见声音，手忽然一抖，本来削的好好的一整条果皮就断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些茫然。
  我说不出话来，就只好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呆愣一下，猛地扑过来，抱住我，将头轻轻埋到了我的颈间。他喘息的声音很大，一口口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吹得我有些发痒。
  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时想不起，却又不忍心推开他。
  这便是我和面具男第一次“赤面”相见的情景，他长了一张和身材极其搭配的脸蛋，浓眉，深眼眶，高鼻梁，我所能想象的完美男朋友的一切优点，在他身上基本都挨个儿走了一遍。
  除了不会说话之外，简直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你真的打算和这哑巴过一辈子？”黄百川歪在轮椅上，眼神淡漠。
  “当然！”我推着他走在市立医院的花园里，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老头和老太太经过，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些曾经让我嗤之以鼻的事情，此时却是变得格外亲切了起来。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黄百川今早特意支开了面具男，肯定不是让我和他散步这么简单。
  “你就不好奇，自己到底是谁？”他摆弄着自己手指，低头说道。
  “我不是赵小东吗？”我离开疗养院已经七天，我是第二天醒过来的，因为面具男一直不能说话，所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黄百川刚好比我晚一天，这老头子据说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但他恢复得还不错，估计过几天就能下地自己行动了。
  “到那边去吧。”黄百川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说，“我把你不知道的都告诉你。”
  凉亭外面是两道枝蔓缠绕的围墙，橘红色的晨光从里面透过来，仿佛也带上了股清淡的花香。我将他推进去，自己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意识永动体？”黄百川自己将轮椅转了一圈，背对着我道。
  “科幻小说？还是永动机一样的东西？”我说。
  “其实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不过见到方华和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见识果然还是有些匮乏。”黄百川顿了顿道：“简单来说，意识永动体，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黄大夫，您是不是还没睡醒？”我不禁笑出了声，这老头子叫我出来难道是要传我什么邪教法门？
  “不是我，是你！”黄百川哼了一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见过方华真正的样子？”
  这下我笑不出来了，方华脸上一直浓妆艳抹的，我确实不曾见过他的真容。而经过黄百川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那几次方华化淡妆的时候，我经常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黄百川手里夹着张身份证，挥了挥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我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和照片，瞳孔不禁一缩。除了名字是方华之外，所有的信息都和我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证放在了什么地方？”黄百川道。
  “在我的行李里面！”我一张嘴就发现了不对，我的行李在哪儿呢？我这才想起来，我似乎只记得自己去疗养院面试，然后成了护士。
  至于具体的细节，我都仅仅是有个模糊的印象，或者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意识到呢？
  “你再仔细看看上面的照片。”黄百川咳嗽了一声。
  难道照片也有问题？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虽然没找到什么明堂，但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那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简直就像是又见到了方华的本人！
  “方华的左眼受过伤，所以他的左眼角比右眼角要大。”黄百川转过身，审视着我说：“而你正好是相反的。”
  原来如此，我仔细看了看，本来我拿着这照片就像是照镜子，可是里面的像偏偏反了过来。只是改变的地方太小，即便是我本人，也没有注意到。
  “你现在看着我的手，我数三下，数完之后你就会记起所有的事情。”一朵干枯的黄花从他手里缓缓飘落，在落地的一瞬间，我眼前一花，脑子终于变得空前清醒了起来。
  Nasi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方华一部分意识的现实投影，但是我只拥有他从家里离开前的记忆，所以我实际上并不知道Nasi。
  而我自从出现开始，就一直被方华藏在柜子里，这件事情本来只有巫未知道，但时间久了，总是瞒不住面具男和言末的。
  他们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厨师，如果方华还不想让我饿死，就得老老实实摊牌。不过好在面具男和言末都是老实人，而且是嘴巴很紧的老实人。
  就这样过了大概不到一周，如同瘟疫爆发一般，疗养院里的几个病人都相继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