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愁嫁记

第67章


  王阙禀报庆帝:“为了做到勿枉勿纵,以示科举的公正。臣主张把被赶走的学子,跟祭酒名单上的学子,全都召集起来,再考一次。谁有真才实学,一目了然。”
  祭酒脸色大变,匍匐于地:“皇上万万不可啊!国子监虽然不是六部,但下达的文书也是都经过礼部审核的,具有效力。朝令夕改,以后国子监还如何作为全国最高学府,来教养天子的门生?”
  “哦,原来你还知道国子监的分量。”谢金泠冷冷笑道,“若此次事件不彻查,以正视听,以后还有谁敢把国家的希望放在舞弊成风的国子监里头?天子门生,选的是有才华的人,不是家世好的人。何况,政令和律法若有不对的地方,都可更改。国子监的一份成绩结果,却改不得?”
  祭酒无话可说,章台一直不停地擦额头上的冷汗。
  王阙随即呈上了各地县试的结果,但纵观录取的名单,寒门子弟仍是寥寥无几。其中以濠州,颍州这两个富庶的州府最为严重,名单之上竟无一个平民,而且大多沈姓或与沈家有裙带关系。
  濠州是卫王的封地,而颍州则是沈家的祖籍,庆帝问道:“沈爱卿,这两州府考试,你可有牵涉其中?”
  沈怀良当即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澄清:“皇上明察,此事与臣无关!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在如此重要的考试上做手脚?”
  周有光的耿直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他直言不讳道:“臣觉得科举舞弊也不是很难操作的事情,很容易就让真正有才华的贫民子弟蒙冤埋没。鉴于此事频频发生,臣建议应该像考察官吏一样,派去御史执行监察。”
  “周爱卿说得有理,监察一事便交给你全权负责。”庆帝吩咐道。
  周有光接着说:“州府都派人监察,那国子监自然也要派出监察御史了。只要查出有舞弊之事,那么被逐出国子监的学生,可不可以重新召回来,并重惩始作俑者?”
  “当然可以。这件事,你跟靖远侯商量着办吧。”
  “臣领旨!”
  从上书房出来,沈怀良听了下人的禀告,怒气冲冲地走到谢金泠面前:“谢大人为了拉本官下水,不惜欺君伪造县试名单,本官实在是佩服!”
  谢金泠故作不知:“沈大人何出此言?”
  “颍州和濠州因为泄题的事情延迟了县试,我也是才收到消息。试问刚刚那份县试的结果又是从何处而来?”
  谢金泠笑吟吟的:“那沈大人直接去御前告我一状,何必在这浪费口舌呢?”
  沈怀良冷笑:“我若去告状,谢大人便可以把责任都推到礼部尚书身上,到时候倒霉的便是章台。”
  谢金泠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沈怀良甩袖离去。
  谢金泠没好气地看向身边的王阙:“玉衡,你干的好事吧?沈怀良也不想想,我要动礼部多费劲,你只需动动手指头。”
  “没办法,我看起来比较像好人。”
  谢金泠听完,脸都黑了。王阙拍了拍谢金泠的肩膀,笑道:“叔夜,这么多年,你不是都习惯了?反正你的敌人很多,不差这一个。”
  “你……你该不会是知道沈毅做的事,公报私仇吧?”谢金泠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眼前之人明明温润如玉,他却怎么感到了股阴险狡诈的味道。
  “不气不气,我请你去醉仙楼喝酒。”王阙好脾气地哄道,绝口不提沈毅之事。谢金泠被他拉着走,脸上不情不愿,心里却有些开心。
  这世界上有些缘分很奇妙。就比如他们之间,早在许多年前沧州那一夜秉烛夜谈,持节而歌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是一辈子都不怕麻烦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我的人,真心好感动~~么么哒
☆、佳肴(修)
  宴会这一日,宫里头格外热闹。一大早南宫门就被各家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连带着显贵们居住的街巷都变得拥堵起来,半天才能往前挪动一些。
  崇姚坐在马车里头念经,身上穿着百鸟朝凤的软烟罗大袖衫,头上戴着碧玉瓒凤钗,满头银发梳成盘桓髻,丰盈优雅。婢女阿采正在给她捶捏肩膀,偷偷看了王阙一眼,附在崇姚耳边悄悄说:“公主您看,公子心不在焉呢。”
  崇姚依言看过去,见王阙正望着窗外,一张脸犹如浮云遮面般白净,雷纹素青色的锦袍,束着革带,更显得腰间的筋肉壮实。
  “衡儿,在想什么?”崇姚放下佛珠,亲切地问。
  王阙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在想一些公事。”
  “今天宴席上会来很多小姐。御史大夫方家的姑娘知书达理,年纪虽大些,却很不错。户部尚书李秋荣的小女儿也挺漂亮的,还有工部尚书长孙宏的小姨子,沈家的千金沈嘉……”崇姚款款而谈,王阙却摇了摇头:“奶奶,我心中已经有一个妻子。”
  “你这傻孩子!貌美家世好名声好的姑娘多的是,为什么非她不可?”崇姚不以为然。她暗中派人调查,知道兰君常混在兴庆宫的男人堆里头做事,还在青楼扮过□□,心中对她更是不喜。到底是血统卑贱,竟然如此不顾名声,成何体统? 
  王阙肃容道:“奶奶!家世和名声,比一个人的品德更为重要吗?当初我也仅仅是云州城里的一个落魄商人,她贵为公主,何尝嫌弃过我半分?奶奶觉得,我是因为兰儿貌美才对她动心的吗?”
  崇姚皱起眉头。当初悠仁就是被南宫梦迷得晕头转向,险些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废后。若不是先太后及时阻止,并把那女人打发走,今天哪有崔家和沈家什么事。说到底,不过是下贱的女人会些狐媚的功夫,根本上不得台面。
  崇姚心里对兰君和南宫梦已经存了偏见,如今见宝贝孙子对那丫头这么执着,不免担心当年陈梁王的事情会重演。那陈梁王爱湘君爱到不惜毁一生清誉谋反,只为给她天下最好的一切。崇姚到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后怕……重振王家,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襄助王阙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狐媚子。女人长得太美,终究不是什么福气。
  崇姚到了宫门前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晌午。毕德升亲自等在那儿迎接她,还抬了两顶软轿。
  崇姚自然地上了轿子,回头看到王阙面露犹豫。按照律法,他只能步行入宫。虽然腿脚不便,又跟着祖母沾光,但毕竟是逾距。何况他如今风头太盛,已经有不少人在找他的纰漏。
  崇姚看出他的想法,又扶着阿采下了软轿,慵懒道:“很久没在宫里走走逛逛了,小德子,这软轿便不坐了,你前面引路吧。”
  毕德升微笑地应和着,也不撤走软轿,只是让他们跟在后面。
  今日入宫之人众多,有些已经入席,有些却是三三两两地聚在花园里头议论各家的菜肴,一争长短。崇姚在山寺中修行多年,对于这样隆重热闹的场面还有些不适应,形形□□的人看得她头昏眼花,报上来的名字顷刻之间便忘了。
  年轻的靖远侯生得温润儒雅,虽然不及宋檀奴夺目的美艳,却胜在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大方优雅的言谈举止。待嫁的小姐们春心萌动,京里都说靖远侯腿脚不便,犹如美玉有瑕,但她们如今见了本人,哪里还在乎那点瑕疵呢?这样的风姿仪态,已经足够让人自惭形秽的了。
  升平宫里,许多人已经干坐了几个时辰,都吩咐自家的下人把准备好的菜热了又热。大长公主是主宾,她还未到,就连皇帝也都只能干巴巴地坐着等。
  兰君昨夜在兴庆宫彻夜整理文书,一大早又被捉起来梳妆打扮,早就已经困意连连。她趁皇帝不注意,趴在桌子上想要睡一会儿,那边皇帝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她又只能无精打采地坐起来,很没精神的模样。
  庆帝看她眼底下的两团黑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怪他平日里疏于管教,看看这丫头哪有半点公主的模样?难怪姑姑对她千般不满了。
  坐在一旁的德妃望着兰君,却只觉得她率真可爱。这样的性情在宫里太难能可贵了。要不是允墨那孩子没有福气……
  毕德升兴冲冲地跑进来,高声叫道:“大长公主驾到!”
  刹那间,所有人都站起来,离席恭迎。
  崇姚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步入升平宫。她虽然离开京城多年,但骨子里受的皇室教育还有高贵的仪态都没有半分生疏。她扶着阿采,耳畔好像回响着当年自己被父皇宣召入殿时,太监那细细的高腔。多少年过去,她早不再是那个受着万千宠爱的公主,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了。但她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液,足够支撑她所有的骄傲。
  待行到兰君的面前,崇姚顿了一下,她身后随行的众人也全都停住了脚步。王阙侧头看兰君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侧头轻笑。这丫头,哪怕在威严的长辈面前,也还是如此直率。
  殿上一时之间变得非常安静,仿佛落针可闻。崇姚吩咐道:“承欢公主,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这声音不怒自威,当即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千金缩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兰君依言抬起头,不卑不亢地望着眼前的妇人。崇姚的脸上虽有皱纹,眉目却依旧端庄,依稀可想见年轻时的姿色。只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带了几分凌厉的威势。
  崇姚也是上下端详兰君,半天不说话,惹得毕德升后背都出了汗。
  庆帝刚要开口打圆场,崇姚已经走过兰君,翩然入座。众人松了口气,也都跟着坐了下来,等待了许久的宴席即将开始。不知是谁有心安排,王阙的位置居然安排在了兰君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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