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阳光

第22章


林霄的眸子里寒光毕露,气场一下子张开,杀气磅礴如同千万把锋刃一般,“杀无赦!”
  “我不会害她,你家人我也不会伤害。我不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就算是万恶之身也有坚守的善道,我只是有些事情要解决。我是真的喜欢她,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值得人去爱。”林楚生弯腰把藏刀捡起来,放到桌上,他迎上林霄的眼神,微微一笑,“你现在让我放手很困难,但我保证,如果危险了,我会把她送回来。”
  林楚生从桌上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下一串电话号,对林霄道:“我的手机,我都是随身带着,你定位一下,你如果想随时可以抓我。”
  林霄扫了一眼就记下号码,他问林楚生要手机,在他手机里记上自己的手机号,把手机还给他,“我的号存进去了,一旦林木有事你联系我。说实话你人不错,我也认同,有些事确实是法律机制解决不了的,但这不代表你能僭越法律这条线。如果你的事办完了,我劝你最好去自首把自己身上的罪赎清。”
  “总有一天,我会正大光明地来娶林木。”林楚生接过手机,微微一笑。
  “别让她哭。”林霄拍了拍他肩膀,只嘱咐了这一句。
  “我爸死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哭,但也不过是红了眼眶。”他苦笑。
  林霄这辈子最怕的女人不是他妈,是他妹。不爱哭的女人是可怕的存在,林木这种从来都不哭的女人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不哭不是说有多坚强,只能说她能忍。林霄从来都不知道,林木还喜欢过白易,他也不知道,白易死后的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
  她不会哭,她只会站着坚强。
  
☆、chapter17
  长沙,湘江边上,年刚刚过去,大街小巷还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到处张灯结彩。
  在马路口有家小吃店,开了能有三十来年,门口卖糖油粑粑,门里卖麻辣虾尾。小吃店的招牌三十年前打的,风吹日晒三十年,红漆全掉了,什么名字也看不清,过年没什么生意,门可罗雀。
  店里头只有一个人在吃饭,一盘麻辣虾尾他吃了将近一个下午,老板在看球赛,也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
  将近傍晚,又一个人走进小吃店。
  老板抬头,看清楚来的是谁他转身进厨房,一会儿工夫他又端上盘虾尾放到油腻腻的塑料桌子上,转身继续去看球赛。
  “过年好。”齐峰抹了抹嘴,算是吃满意了。
  林楚生没说话,在他对面坐下,从竹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啪地掰开。虾尾刚刚炒好,油亮亮,辣椒的香味在小吃店里四溢。他挺喜欢这家店,炒的虾尾是老长沙的味道。
  齐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用随身的小刀起开瓶汽水推过去,“你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爱情的滋润,林木?”
  “嗯。”林楚生点点头,他又吃了两个虾尾,道,“过年的时候我跟着她去了她家。”
  “发展挺快。”齐峰笑了笑,他敲了敲桌子,声音变低,“你真心的?”
  “我不花心。”
  “我当然知道你小子,第一次见我还在想这是从哪来的傻逼,干脏活的还去帮人抓小偷。”齐峰点上烟,想起以往的事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他慢慢回忆着,“你那时候真够单纯的,要是咱们这一行也搞个选拔,你小子绝对是三好少年。”
  “江心怎样?还要钱吗?”林楚生抬头看着他。
  “就那样,我有钱,你小子不用再给,就你那点钱,你还是留着娶媳妇吧。”齐峰靠在椅子上抽烟,他喜欢抽细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雪白的一根,半眯着眼,姿态慵懒。
  林楚生吃了一会儿,他缓缓道:“我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五,林木说白易和我是一天生的,他父母和我爸妈认识。”他顿了顿,忽然笑了,“过年的时候林木帮我要了照片,我看见我爸妈了。我妈很漂亮,我的眼睛和她的一样,她长得也很白。我爸很高,林木说我笑起来的时候和他很像。”
  林楚生从衣服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照片上一个皮肤白净的女人抱着个两岁大的孩子,冲着镜头微笑,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们背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齐峰接过照片仔细看着,又抬头看了几眼林楚生,他把照片还给他,冲着老板招手,“一瓶老白干!”
  齐峰倒满两杯,和林楚生碰了碰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值了,哥们。”齐峰笑着道,以往的苦难都值了。
  “嗯,值。”林楚生一仰头又是一杯。他一下子笑出来,笑的连肩膀都在抖,眼泪也出来了。
  二十年了,爸,妈,儿子终于见到你们了。
  林楚生从不敢忘那个雨夜,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逼着自己回想一遍,每一个细节他都烂熟于心,记得清清楚楚。可就是双亲的面容,一点一点,就好像被风吹走的沙被水流走的花,渐渐地被时间泯灭。无论他如何去忆,他都看不清楚,朦朦胧胧,要往细节里想,看见的就是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他的爸妈,他忘了。他彻底被爸妈抛弃了,这么大的世界,孤单单的只剩下他一个了。
  在他翻开相册的那一瞬,他忽然有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阔别那么多年,爸妈,总算见到了。
  林楚生笑的心酸,可他高兴,那么坚硬的苦难背后原来竟是这样柔软的此世光阴。
  “你说你雪山上遇袭,我追着你给的子弹查了一圈,大概摸出条线。”齐峰陪着他喝了几杯,想起正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张纸条给他,“那是九六年出的一款轻狙,这枪挺像□□的,但是手感重,比较适合偷袭狙击。因为不方便带,子弹填充麻烦,所以现在市面上都见不着。”
  林楚生扫了两眼他递过来的纸条,把内容都记下来,纸条就给撕了。他问:“有谁还在用那种子弹?”
  “老朋友。”齐峰眼神很暗。他不再说话,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袁清风。”齐峰打出这几个字,林楚生看着一愣。
  “和他一比老子都算是良家妇女了。那混蛋毒赌黄没什么不沾的,手黑心黑,靠,老子提起来都觉得恶心。”齐峰表情厌恶,他确实忌惮这个人。齐峰抽着烟,抬头看了林楚生一眼,眼神戏谑,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小子就更别说了,你在他们看来那简直就是天真无邪的小天使。
  “你准备找?”齐峰看着他,等着他决定,道,“你小子可给我想好了,你现在不是你自个一个,你想想林木。”
  林楚生有一会儿没说话,他把桌上剩下的大半瓶白酒拿起来,他完全是在灌酒,好像非得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混乱复杂中理出思路。他一直都不喜欢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手脚头脑好像都不属于自己,做出的判断都不理智清醒。
  “找。”他道。
  林楚生不需要判断判断什么,不需要什么理智清醒,林木早就告诉他了,她不需要他考虑。林楚生他不是善男信女,他有血性,二十年,二十年的折磨,二十年流落异乡,二十年的疑问。他想了二十年都想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家破人亡,如今所有的答案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怎能不找!
  “认真的?”齐峰看着他,再次确认,“不是玩?”
  “老子玩也是玩他们的命!”林楚生冷冷一笑,眼眸里闪着寒光。
  “咱们两个分开,你去查玉蝉,我去找人。”齐峰想了想,定好了计划,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要走,在桌上留下一百块钱招呼着老板来结账。
  林楚生急忙追上去,在胡同口拦住齐峰,他道:“你犯不着去招惹袁清风!你帮我很大忙了,齐峰,我把你当兄弟,你犯不着。你要是有个万一,你妹妹江心呢?她你让谁照顾?”
  “是兄弟你他娘的就别废话,老子什么时候怕过死?”齐峰嘴里咬着烟,笑着拍拍林楚生的肩膀,“既然你小子提出来了,那江心就拜托你了。”
  “你犯不着!”林楚生几乎是红了眼。
  “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干净了。”齐峰看着他就不禁笑了,他吸了口烟,轻轻吐出去,在烟雾缭绕中他道,“别争了,别让这种脏活脏了你的手。哥横竖都得死,要么被人杀,要么被枪杀。”他把烟蒂扔到地上,用脚捻了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初的那个傻逼样,十七岁的小崽子端着枪,枪法忒差,才打中人大腿。你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找纱布给人止血,你都不知道当时周围有多少支枪瞄着你的头。你天生不是杀手的料,你不能直视死亡,你死过,你知道生命有多重。”
  “别争了,再说了老子也不一定就折了,老子不比你小子强吗?要真是你小子上,估计真就得折。”齐峰呵呵笑了,他把一串钥匙扔给林楚生对他道,“别忘了老子不在这几天帮我照顾江心,每周带她去一次医院。”
  “哥。”林楚生握着那串钥匙,静立在胡同口的灯光下,他不知道他除了叫一声“哥”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齐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扣上风衣的风帽哼着歌转身往胡同里走。
  兄弟一杯酒,风雨不悔走。
  江湖四海一声吼,有难一伸手。
  兄弟你要走,分离一杯酒。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缘再聚首。
  足音最终消失在小巷深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万分,小巷深处,冷一般的寂静。
  林楚生忍了忍眼底的泪,抬头看着长沙的夜空,月朗星稀,万家灯火。他回想第一次见到齐峰的情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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