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

【23】
    我早已习惯了葬礼，习惯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逝世。
    小乔的垂泪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大乔。和她们比起来，我着实一点不可悲。无论是公瑾，还是当年的伯符，他们的死亡，对于二乔来说，都是失去一个挚爱的亲人的痛苦。古代人没有改嫁的观念，对于她们，又是守一辈子的寡。而对于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拨起《广陵散》。无数次，你翻阅兵书，你谈笑风生，你卧病在床，我都为你奏起过。如今，这首象征死亡的曲子。我、虔诚的祭奠你的灵魂……
    “哀哉公瑾，痛哉公瑾……”我这才发现，孔明已经到了。子龙护着他，所以无人敢近。我很无奈地望着他。我冷笑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拨起一个低音，那弦竟猛地断开。我倒吸一口凉气。沉默地扯断所有的弦。缓缓抿一口茶。
    “你不难过，不悲痛么？”赵子龙的声音倏忽响起。
    “有何伤心可言？又不是我死了。”我微笑着。
    “你很恨军师吧？”
    “又有何很可言？”我平静地沏一杯茶，“”子龙，诸葛亮纵使聪明一世，但侮辱东吴大都督，就是他的愚蠢。你看，方才他那模样，分明是践踏一个死人的尊严，他竟连个死人也不放过……
    赵子龙沉默了。
    就算我说的对，他也不能点头，毕竟人家是蜀国大将。
    “琥珀，你为什么不是男儿？”子龙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是啊，为什么我是女的！没用的女的？
    “子龙，倘若有来世，我定当做个男儿！与你兄弟也好，对手也罢。至少，比现在好吧……”其实，这样对子龙也好，对周瑜也罢，伯符也行，都再好不过了……
    子龙笑着离去。
    我恨我非男儿。
    屋外，一阵又一阵的痛哭声，一堆人嚎着“大都督”，想死了娘一样。难怪子龙说我不悲伤，但我终于，有了略微的心痛。
    抚着碎了的琴，我展眼望向天边。
    绯红的天空突出了腥红的烈焰之舌，几只鹰鸣叫着盘旋而过。
    江东的水，连绵不绝……
    一壶浊酒，洒进滚滚江水，卷着公瑾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恨，一并掩进厚重的书卷中，留给后人的，只是感慨万千……
    江东的公瑾、天下的公瑾，不复存在。
    江山、依旧如画。
    仅仅、少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