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成佛

第23章


  华三千拦住他,“还没上好药呢。”
  非真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上心里是何感受,他们,这么熟么?
  她下意识挤出一个笑,“是啊,师父治伤要紧。那天晚上,我笨手笨脚弄了半天,也没治好师父的伤,还得多谢华掌门了。”
  看向许长亭的眼神却莫名带着一股委屈,凭什么她在的时候,你脱衣服都不怕,自己来了就赶紧穿着,明明还说喜欢自己呢。
  华三千也感觉到非真那一丝不快了,没说什么,笑笑,迅速打理好许长亭的伤,才离开。
  华三千刚出房门,许长亭开始穿衣服,非真拽着他不让他穿,“我看看。”
  许长亭只好无可奈何保持着衣衫半褪的状态,“有什么好看的?三千也是,你也是。不管这伤能不能好,我也活不过…”
  未出口的话被非真捂住了,她瞪他,又急又气,“你能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么?迟早会找到法子的!”她果决地说,看着许长亭,神色坚定。
  许长亭心想,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啊,自己都是数着指头过日子了。可看着非真看自己坚定的眼神,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笑笑点头,“好。”
  非真又继续看他伤口,胸前从锁骨到肚脐大片肌肉全是金色,长着铃兰的右臂也几乎呈现全金的趋势了。
  她心头微涩,又看他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华三千刚刚又抹上了一道药膏。非真用手轻触,“好些了么?”
  “好多了。”他点点头,“三千也是,担心我留疤,非要上药,其实留不留也不打紧的。”
  非真看完了伤,着手帮他穿上衣服,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华掌门,关系很好吗?”
  “我救过她一命。”许长亭道。
  非真点点头,他提起华三千的语气很平淡,该是没什么的。
  看了一会儿,非真原先想问他的话也问不出口了,也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走出去,在医谷四处闲走。真的是十分幽静的山谷,除了所在这一片山腰矗立着一圈的房子,从山顶到山脚全是密密麻麻的杏树。
  因为已是十月金秋,树叶都黄了,又落了满地,十分好看。
  非真就踏着落叶在山中行走,却遇到了华三千,白衣在一片金黄中十分打眼。
  踩着落叶的“簌簌”声是躲不了人的,华三千看过来,“非真,你来了。”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来医谷住的惯吗?”
  非真点点头,又道谢。
  华三千一脸不以为然,“小丫头跟你师父学了十成十,一样的假把式。”她背着手往前走,非真在后头跟着,听见她问,“你是不是喜欢你师父?”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非真有些疑惑,又有一丝开心:难道她做到了,她喜欢上师父了?
  “我喜欢我师父?”她看向华三千,想确认。
  华三千回头打量她一眼,“真是个孩子,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非真老实道,“我不知道。”
  华三千摇摇头,“我刚刚看你在他房间的眼神就猜到了,那么在乎,怎么可能不是。
  你喜欢他也正常,女人都这样,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她叹口气,又道,“男人却不同,你师父也是个典型。他这人,是修佛修的认真,虽然嘴巴贱,却当真有一颗好心肠,对谁都各种好。
  当初,我不也着了他的道,喜欢他的紧。”
  非真难掩吃惊神色,华三千看她一眼,自嘲地笑笑,“都过去了。从那时我就晓得,你师父就是这样,对人好,却没那么容易动心。我可劝你,别太喜欢他了。”
  非真想反驳,“可是,师父说过,他喜欢我。”
  “嗬,我可没看出来。”华三千转过脸,又添上一句,“这可不是我的眼神问题。至少,你的喜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落杏潭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却不再提感情的事情。非真想起先前想问师父的话,开口道,“华掌门,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拜托你,关于我的?”
  华三千打量她两眼,唔,看起来天真,倒还眼尖,有点心眼子,她也不掩饰,点头道,“是。你师父想让我帮着看看你的毛病。”
  “什么毛病?”非真问,她不觉得自己有病。
  “他说,你有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华三千道,“不过我现在还没看出来。”
  非真懂了,是“梦游”时候的自己。
  可是,这不是毛病,她,不想治。
  医谷的厅堂已经到了,旁边就是诊治的医室。这样的地方,本该是僻静的,但两人走近了,却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
  非真正不解,却见华三千叹口气,挺直背脊,浑身气势提起来,走进去。好像她面对的,不是医室,而是战场。
  非真跟在后头,见医室中一名白衣的医者头上鲜血横流,其他人正帮她包扎。
  华三千往这边看了一眼,见人没有大碍,走过去和闹事的几个人交涉,她的脸色从头到尾都绷的很严肃。
  非真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闹?”
  旁边的人看她一眼,道“是他们家的小儿子,生了顽症,本来只有一年寿命。
  柳姐说,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要帮他试试,可是没有成功。
  那小儿又缠绵病榻许久,终于前些日子去了。他们家就找上门来,非得说是柳姐把他儿子治死了。”
  她沉沉叹口气,“我早就劝掌门不要轻易接受病患,早早封了山谷为好,可惜....”
  非真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吗?”
  “是。”她顿了顿,又道,“医者救人不分贫富贵贱,这也是我们常遭遇这种事情的一个原因。前些日子也有一遭,我们救了一个魔修,到后来,自诩正道的修士就说我们和他们勾结,常常借着这个由头找我们麻烦。你看,又来了。”
  她示意非真看向那闹事的人,果然那大约是小儿母亲的人正气势汹汹的骂道,“你们连魔修的人都能救,凭什么不救我儿子!我儿子死了,我要她也给我去死!”
  华三千丝毫不输气势,面沉如水,“赵夫人,当初您带小儿来我医谷求治之时,曾亲口许诺,不论救治结果,只求相治。如果您的记性不佳,”她停下来,转头吩咐,“孙筱,去把当初赵夫人签下的证明拿过来。”
  旁边的孙筱取了证明。华三千一手拿着证明,一手环在胸前,“敢问赵夫人,这份协议是不是您亲手签署的?”
  赵夫人顿时输了气势,“是我签的,那又如何?”她此时已经有些胡搅蛮缠的架势了,“可是你们没有说我儿子会死!”
  华三千语气未变,“柳容,你过来。”受伤的医者刚包扎完伤口,走过来。华三千又道,“你跟他们讲讲。”
  于是柳蓉重新讲述那个孩子的病情,华三千站在一边给她压阵。
  非真正看着华三千同赵夫人交涉,发现许长亭过来了,想起先前同华三千说起的哪些话,不由面色一沉,装没看到他。
  许长亭走进来,看见非真,正打算冲她微笑招呼一下,却得了冷脸。那笑憋了一半,生生收了回去,暗自思量,是自己哪里做了惹她生气的事情。又看见华三千,同她点头示意。
  大约医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最终还是顺利解决了,赵夫人认了错,和柳蓉协商了赔偿。
  一干人等就从医室散了,非真也离开。许长亭跟在后头,暗自思忖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非真总算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不看他。
  许长亭挠头,“也不算是瞒。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非真点头,“那我们好好说说吧。你知道,我有时候像梦游一样,变得不像我自己。”
  “嗯。”在千难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我不想治。”她仰着头不看他,固执而决绝地说。
  “我…只是担心,这种状况对你精神有损害。我…”许长亭不知说什么好,他以为她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没想到她是不想治。
  非真截断他的话,“不会有危害的,已经很多年了。”她想想,又说,“你不知道,他们帮了我多少,没有他们,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轻微的踏过树叶的声音。
  “好吧,我会试着接受他们。”许长亭终于说。
  “还有一点,我猜你也是在骗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非真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垂着头。
  “没有,哪能不喜欢呢?我特别喜欢我们非真。”许长亭有一点慌,当初闹个乌龙他默认了这个事实。
  但两人和好时,非真说他不能再骗他,所以他一直坚持了这个事实,现在也是如此。
  “但,不是那种喜欢吧?”非真不打算放过。
  许长亭沉默了。
  非真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心里有点沉重,突然自失地笑笑,“这不是挺好的嘛,当初我就觉得是我弄错了呢。”毕竟是你啊,怎么可能轻易喜欢别人的…
  她继续沿着落叶的小道往僻静的林谷深处走,看许长亭还在后头,安慰地朝他笑,“师父,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想了很久。林谷深处越发僻静幽暗,一眼深潭出现在眼前。
  谭边落着厚厚的叶子,有微微的水汽。她躺到旁边,侧过身子,撩起水花。“嗨,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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