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筑高榭为你亦展眉

33 迁怒的镰刀


九月一日,庆成高中的张贴栏外人潮汹涌。
    林次亦和余榭起还有刘诗程再次成为了同班同学,但两人的同桌缘分没办法继续了。
    在余榭起告诉了她海洋公园合影那件事后,林次亦就坚定两人不做同桌了。
    她心里像一个荒废的园子,长满了青涩的果树,果实坠跌在地,酸涩的汁液蔓延了正片土地。
    同桌啊,这个学生时代最美好也最暧昧的词,就要对它告别了。向前进的步伐坚定略过了那些懵懂的情愫。
    余榭起的身份,林次亦十分清楚,他不能算完全意义的学生了,半个身子已踏在了成人的世界里,用他的少年气息和还保留的稚嫩气息去做一颗照耀许多人的星星。
    无法和他比肩,至少能找一块最僻静的地方,好好抬头看着他。
    穿行在校园,路过的同龄人难免不多看余榭起几眼。抛开小偶像这个外壳,余榭起也是个足够好看的男孩子。或者说,这本来也是偶像的一个必须因素。
    刘诗程夹在两人中间,有效地化解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他叼着面包袋,“余大爷,前几天我打车去以前的老城区,那里幼儿园的小娃娃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哦了一声,余榭起咬着吸管继续喝酸奶。
    “现在有什么打算吗?”刘诗程拍拍他的肩,十足哥俩好的模样。
    “暑假录的那个综艺应该快播了,公司在筹划第一张EP……”
    “哎,真辛苦啊,看看你的眼袋,就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什么意思了。”
    刘诗程叹息,看到林次亦正低头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狗狗,没什么想说的吗?”他注意到了低迷气压笼罩下的林次亦。
    余榭起捏了下拇指的关节,关切的目光撒向了林次亦,铺天盖地把她的视线笼罩,四目相对,她眨眨眼,“早上没吃饱……饿了……”
    从书包里轻车熟路地摸出了一个抹茶蛋糕,余榭起递给了她。
    接到手里,她拆开包装,慢慢啃了起来。
    自动开启的老夫老妻模式又把明明在中间的刘诗程屏蔽了出去。
    三楼的第一个教室,就是他们所在的班级——高一五班。
    前门是大敞着的,余榭起头一个走了进去。
    教室里瞬间掀起了不小的声音,目光如海浪慢慢吞没了他。
    无论是脸上带着惊喜的女生,还是装作不屑的男生,那些探究的视线都让人觉得不太友好。
    余榭起只是淡然地选中了靠窗那组第五排的位置,才看向了林次亦。
    她很有默契地垂下脑袋,绕到了他的身后那桌,坐下。
    刘诗程取代了她成为了余榭起的同桌,她的同桌却还没来。
    五十个人的班级,稀稀拉拉来了三十几个。
    靠窗的这组,还空了不少的位置。
    林次亦收拾好了一切,就趴在桌上,就着这个姿势开始看漫画。
    手机却动了两下。
    是余榭起发来的短信,“狗狗,找个女孩子当同桌。”
    她眯了眯眼,“这么近为什么要浪费电话费?”
    “反正不要跟男生一起坐,我会不开心的。”
    “这事我才决定不了。”慢慢敲下回复,林次亦还是抬起了头,试图在教室里找到一个盟友。
    前门走进了一个女孩子,十分眼熟。
    是钟歆。
    在查看分班名单的时候,三人都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就挤了出去,并没想到会遇到以前的同学。
    这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林次亦并高兴不起来。
    她想跟女生坐一起,但不想跟麻烦的女生坐在一起。初中的时候因为一碗麻辣烫而出卖余榭起的事,她搁置在心里自我反省了许久。余榭起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后,江元元就知趣地收手了。
    他们也就和钟歆没有联系,规规矩矩地当着同班陌生人。
    而此刻——
    “林次亦!你也在五班啊?”
    钟歆锁定了目标,匆匆奔了过来,欢快的声音像一把把的石头朝她砸了下去。
    她用手指撑起了脸颊的一点,才捂着刚吃饱的肚子坐直,向一脸惊喜的女生打招呼,“好久不见。”
    从朋友圈里,林次亦知道钟歆去了沿海一带旅游。看起来被晒黑了些,目光仍然带着不自知的打探。多是游离在余榭起的头顶,像X光一样想迫切知道他的一切。
    “余榭起也在这个班,你们怎么没做同桌啦?”钟歆退了一步,看清了刘诗程的脸,亟不可待地把她的书包放在了林次亦旁边的桌上,“那就刚好,我们都认识,就坐同桌吧?”
    她说话语速极快,像是机关枪朝外吐着子弹,哒哒哒说完就自顾自坐了下来。
    林次亦默默翻了一页漫画——你都坐下了还问我干什么。
    班主任还没出现,教室里仍然很吵。
    大多数人已经把好奇的目光从余榭起身上收回,他只是端坐在那玩手机而已,一个背影纵然再好看也泛不起什么水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五班目前的同学眼里,他旁边的那位平头同学看起来还挺凶的。
    钟歆却十分淡定,把目光钉在了余榭起的背影上,快要凿出火花了。
    她又顾忌着两人平时关系并不好,不敢贸然搭话。转而朝向了林次亦,“在看什么啊?”
    扬起了封面让她看清楚,林次亦啃着指甲,打算继续沉入那个魔幻的世界,却在一脚即将踏入战斗的氛围之前被拉了出来。
    她的手臂被轻轻拉了下,钟歆将脑袋凑了过来,“余榭起现在这么红,是不是能挣很多啊?”
    “你去问他啊。”指了指余榭起,林次亦眼尖地发现他的发尾又被睡翘起了,沉郁了一早晨的心情被晒干,她抿唇笑了笑,准备发短信嘲笑他。
    点开了短信页面,钟歆仍直勾勾看着她。
    “有事吗?”将屏幕倒扣在桌面上,林次亦正视着她,没什么表情。
    “没事没事……”钟歆笑了笑,低头开始收拾书包。
    余榭起的短信比她来得早,“她有点吵。”
    这个时候了,还是惊讶于他对女生的包容,林次亦撇撇嘴,“不是有点,是很。”
    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也只能维持现状。毕竟当过三年的同学,沟通的难度比新认识的低。
    林次亦是这么想的。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钟歆,跟余榭起形同陌路一年。
    即使身边坐了个八卦又麻烦的同桌,林次亦对认识新同学还是有极大的兴趣。
    和江元元的友情提醒了她,时间长短不能作为衡量感情的标准。
    她已经很可怜了,急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来抚慰心灵伤痛。
    一个月后她锁定了目标,五班的娱乐委员丁纷纷。
    两人的缘分大概始于学校附近的书店漫画区,在那里巧遇无数次后,终于在看同一部漫画的时候开口打了招呼。
    丁纷纷看上去斯斯文文,却在讨论剧情的时候被林次亦急得面红耳赤也要怒吼一句我就是爱反派他长得太TM帅了!
    林次亦就明白了这是个平时拿羊羔皮做伪装的颜控小女生而已。偏偏她们看过共同的漫画太多,把整个庆成高中刨干净了也不见得能找到第二个漫友,也就象征性地一见如故了。
    除了在讨论反派人物的时候。
    丁纷纷毫无原则只看脸的一根筋行为让林次亦觉得甚是简单粗暴。
    她们愉快地交换了电话、微信和微博,约好了看到萌段子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对方。
    余榭起和张亭台参加的户外竞技类综艺开播已有两个月,如同开了挂一般,每周六节目播出的时候,当天的微博热门必备二人屠榜。
    如果之前叶谦的点睛之笔是小范围喷发,那这次他们自己的优秀表现则让人气呈火山爆发的增长。
    林次亦在小号上每天看着余榭起的后援会计算着他的微博粉丝数量,2个月增加了130万的关注数。
    作为每周六搬板凳坐等节目的第一号小粉丝来说,她是不讶异的。户外竞技节目考验的就是偶像们的体力和合作,这两个身量修长却又真实努力的少年,在五组嘉宾里十分突出。
    做任务很努力,甚至转头帮女生组。
    做访谈很自在,甚至笑出镜头外了也不在意。
    就只是把生活中的他们搬到了荧幕上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份独属少年的稚嫩和有趣,才换来了越来越多的业内人士和嗑瓜子群众的关注。
    在学校门口等余榭起的女生也越来越多,甚至在小区门口也出现了。
    余榭起甚至只能跟她同行到离门口不远处,就匆匆坐上黑色小汽车离去。
    她站在原地,觉得那个小汽车似乎成了一个神奇的魔术盒,把余榭起吞没,然后朝天涯海角带去。
    距离感。
    这三个字在脑海里骤然浮现,就像电影落幕时潇洒的ending这个单词。
    “不就是跟余boss是朋友么?觉得自己身为女生很厉害,就能在张总跟余boss中间横插一脚了?恶不恶心啊你?他们才是关系最好的最应该一起的。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不要脸的bitch!”
    定定看了这条微博私信很久,林次亦才抽出了雪白的地理试卷,盖住了手机,提笔,打算做题。
    “读北半球各纬度某时太阳辐射量分布曲线图,回答5-6题。”
    那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武断将她盖棺定论?
    “甲地太阳辐射量多的原因主要是…… ”
    明明这些都是事实,为什么就被人说成恶心?
    “①纬度低 ②距海远,降水少 ③受副热带高压控制时间长,降水少 ④海拔高,大气稀薄,太阳辐射损耗少……”
    她妈妈也确实从小不在她身边,但林其瑞一直都夸我们狗狗最听话懂事了。
    林次亦终于甩开了笔,深呼了一口气,惨白的试卷在灯光下无限延伸,向上升腾,化成了一场冰凉的雪,降落。她就像伏在雪地里被照妖镜弄回原型的妖魔,不敢喘息,呼吸之间满是刀刃划过的痛,头上明晃晃的一片光亮。
    你们知道的真就是真吗?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说着假话?
    她茫然抬头,被雪覆了满身。
    门被咚咚敲响,林次亦被外界的声响从冰天雪地拉了回来,她抬起了脚背,看了看,似乎真的曾经踩在荆棘的雪地上。
    “进来。”
    “狗狗,你的牛奶。”林其瑞将玻璃杯放在她的手肘右侧,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学到太晚了。”
    她才恍然醒悟,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湿润的眼角,稳着声线开口,“谢谢……爸爸……”
    几声沉闷的脚步声后,门被合上,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余榭起的电话。
    “喂,狗狗,怎么了?”
    深夜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熟悉地刮在耳边。
    林次亦吸了吸鼻子,眼里澄澈无一物,“余榭起,我们先暂时远离一下吧。”
    “什么意思?”
    “嘟——嘟——嘟——”
    她起身,把自己蜷在了被子上。
    多说无益,多说只会伤人。不知名的慌乱情绪在心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却舍不得对他挥舞任何迁怒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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