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筑高榭为你亦展眉

35 曲折总是特别弯的


“林次亦,打听个八卦呗。”
    对面坐下了一个女生,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在分到了文科班之后,林次亦才知道女生多是非多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入了冬之后。
    网络上突然爆发了对余榭起和张亭台两人的全面讨论,也许她用的词太温和了,那种根据道听途说的消息就肆意否认两人实力的言语,夹杂着洋洋自得的谩骂和居高临下的优越。
    小屁孩、没有实力、被粉丝捧起来的假货、小小年纪不安本分……
    这都是客观一点的。
    再难听的,就是她看一眼就匆匆划走的那些词汇。
    她知道余榭起忙着工作和学习,没有多少上网的时间。但网络覆盖面如此高的社会,他不可能只言片语都听不到。
    丁纷纷也是在前几日才小心翼翼地在微博上圈了她,一篇名为《从细节处分析余榭起和张亭台关系不止友情》的长微博在庆成高中各个年级的好友圈里已经转了个遍。
    余榭起没有微博小号,余榭起不经常来上课,余榭起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太熟悉的人。于是他们就被这看似可圈可点的八卦牢牢套住,消遣着学业之余的无聊时间。
    那篇微博林次亦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关掉了。她想到了会在深夜练完舞后发来一个微信语音撒娇说想她的余榭起,想到了对她说过弟妹我会看好小鱼同学的张亭台。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并肩而行的星星。那段因为梦想和友情前行的轨迹本应是纯洁无暇又激人向上的。
    怎么会被歪曲成这个样子。
    不关心娱乐圈新闻的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一种新的吸引粉丝的营销方式,人的骨血里都流淌着追求越界的快意,若即若离这个词,被她们冠上了朦胧的刺激感。
    她选择置之不理,却挡不住接踵找到面前的询问。
    “余榭起真的喜欢张亭台吗?”
    “你看那些照片抓拍的眼神那不是爱是什么啊??”
    “余榭起原来是这种人啊……”
    ……
    此刻,她对面的女生兴奋地合起了手掌,“余榭起跟张亭台真的是一对吗?”
    林次亦笑了笑,一字一顿,“是、你、大、爷。”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余榭起缺席,参加江碧的银星音乐盛典。
    在寒假开始后没多久,楼晓回了庆成。他出现在小区的那刻,林次亦有些惊喜,两人许久没见,他又高了一点,穿着白色羽绒服,在树下朝她招手。
    “楼晓,你怎么回来了?”
    女孩子声音清脆,呵出的一团白气牵成了线,拉着她走到他面前。
    他揉了揉那顶浅灰色毛线帽上的小球,“来陪外婆住一段时间。”
    “次次,长高了不少啊。”
    中考过后那个还有点稚气盈面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出落成少女了,面容清丽,穿着豆绿的长羽绒服,头发垂在肩上,即使被白色围巾圈成了一个球状,仍然是纤细瘦弱的。
    她仰起头满足地笑了笑,拨开了被帽子压榻的刘海,“看到你我特别开心。”
    “是吗?”他摸了摸鼻子,亲切地笑了笑。
    “因为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会问任何让我觉得不开心的问题。”
    林次亦不好意思地揪着围巾上的小绒球,眨眨眼。
    然而楼晓什么都没有说,背着手叹息,“好怀念以前高中门口的排骨面。”
    她的眼神亮了亮,“校门左边第一家吧?超级好吃,每次去都要排队。”
    “那我们改天去追溯下青春?”楼晓笑着拍拍她的肩。
    林次亦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楼晓同学,你是追溯,我不是。我,正当青春。”
    这个冬天对林次亦来说,温度低得有点过分。
    无论是身体上直面的冷——那种早晨拉开窗户后被寒风袭了一脸的刺骨。
    还是视野里间接看到的冷——网络上对张余二人的非议还在发酵且热度不退,她每每看到一个恶毒的言论,总会放下手机平静许久,但心的一角还在颤。
    你们凭什么?
    网络的自由是赋予了一定程度的言论自由,当它过了度,就会化身为细密的刀刃,准确却不见血地刺入当事人的心。
    林次亦不是当事人,她比当事人还心寒。
    余榭起还会轻轻松松地安慰她,“没关系我是男生,承受力比你想得强多了。倒是狗狗你啊,有事没事别去看那些东西。”
    “年少成名,是必定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得到了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东西,也就能安心一些,来面对这些非议了。”
    可是那是余榭起啊,是除了林其瑞之外她最心疼的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忍心看他被放在人心恶毒的刀剑火海上,被言语之刃滚过,被无心之言炙烤。
    她的心情也跟着温度一降再降。
    还好有楼晓每天约她出去尝美食,重走以前的老路,或者在网上看见了一家店点评极高,就去了。
    他们仿佛又恢复了楼晓去军校前那一年的饭友关系。
    人总是顾此失彼的,她每天吃得饱饱的回到家时,也没有多大心思去想那些不快的事了。
    大年三十前两天,余榭起终于从江碧回来。
    林次亦是在电视娱乐报道上看到他的,和张亭台一起下了飞机,记者都快被粉丝挤出包围圈了。那群热情的女性轻轻松松就摧毁了一个机场的安全秩序。
    他还被人飞快地摸了一把手。
    第一反应,林次亦想笑。却在看到镜头里远远低头想走出包围圈的他时,心蓦地软了。
    欢迎回来,余榭起。
    他的短信通知总是很及时,“四十分钟后到,大概。”
    几分钟后就改口了,“可能要一个小时,发现了粉丝追车。”
    “你注意安全。”林次亦只能反反复复地告诉他这四个字,每次每次,在即将离开或者即将归来的时候。
    朝身后看了一眼,余榭起才摘下了口罩和帽子,呼出了一口气,看它从空气里白腾腾地上浮。
    楼下的安全门是锁着的,输入密码后,咔哒一声开启。
    他推开了一个缝,走了进去,脚步定住。
    林次亦坐在离他两米的楼梯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可能是临时从家里出来,羽绒服还没拉上,露出里头的粉色毛衣,脚上的棉拖鞋也是同色的小兔。
    余榭起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迈到了第一层台阶上,“狗狗。”
    “余榭起,你回来啦。”她的口气轻快,眼睛弯成了碎碎的月牙,撑着膝盖悠悠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看上去累极,没有敷妆的脸让苍白的唇和乌黑的眼圈一览无遗,黑色羽绒服包住了挺直的身躯,后脑勺那里钻出了一个白色卫衣帽子,搭在肩上,添了一点童气。
    “你是不是很累啊,那……还有没有抱抱我的力气啊?”她讨赏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清澈的眼不掩饰里头流转的光亮。
    余榭起慢慢地笑开,越来越灿烂,好像冬日里破空而起的旭日,他好整以暇地慢慢张开了手,看林次亦跨了两步,飞扑到他怀里。
    不同于初中那个稀里糊涂的拥抱,她紧紧地环住了余榭起的腰,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她贴合着的这具身躯传达而来的鲜活的气息。
    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在柔软的发丝上蹭了蹭。余榭起喟叹地将她抱得更紧。
    这个冬天对于余榭起来说,每天都有如面对一场寒潮,来自社会,来自网络,来自舆论。他可以跟张亭台装作不知道,继续练习,加倍努力,关上了所有人探究的目光。
    可是在林次亦一个温柔又心疼的眼神面前,他才像赤足走过冰原终于靠了岸的旅人,踏上陆地的瞬间,暖流有如花开。
    他们的感情如今没有几个人知晓,也没人告诉他们是对,还是错。没人教他们去想念,去拥抱,只是凭着自己还温热的一颗心去做想做的事。
    很久之后,直到林次亦觉得她和余榭起的身子都泛起了暖意,他才伸出了一直落在她背上的右手,把她的脑袋按向了自己胸口,低头轻轻开口,“狗狗。”
    “怎么了?”他的指尖穿行在她散乱的发里,热乎乎地让她舒服地不想抬头,瓮声瓮气地问。
    “我妈……在对面……”
    余家当家女士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个站在楼道口的孩子,一个脸红得满地找缝,一个满足得眉梢眼角都是笑。
    最终她还是走到了他们面前。
    两年前第一次抓包时,余榭起那句“妈,我是真的喜欢狗狗”还历历在耳。她当时对少年自以为是的悸动嗤之以鼻,直到现在——
    余榭起偷偷从背后抓了林次亦的手,圈在了掌心。
    当家女士咳嗽了一声,却不知道无从说起。
    他的儿子在这半年被议论的有多厉害?她去买菜的时候都能听到称秤的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讨论他们。
    一度怀疑他这条路是否走对了。
    但余榭起早就长成了比家人想得还要老成的样子,反过来在电话里安慰他们,通告费也通通上交。
    无论从心理还是经济上都站在了一家的最前面。
    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那份曾经以为很幼稚的感情。没有人教过他,他却自己跟那个小女孩平和喜乐地长成了现在的模样,互相陪伴互相心安。
    还能说什么?
    她拍了拍余榭起的肩,“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如小学生一般送走了当家女士,林次亦才缓过气来,踮脚捏了下余榭起唇边收不住的笑,“你胆子特忒大了。”
    他不甚在意,只是慢慢收拢了掌心的力度,“走了,回家了。”
    林次亦偷偷侧头,看着身边的高大的男孩子,跟她一起并行在略显拥挤的楼梯里,牵住她的手如此用力,好看的侧脸上表情坚定而温柔。
    她的心也就慢慢浸入了温水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从来没有怀疑过,余榭起会长成怎样的大人,他一直就是有担当的。
    却在此刻,通过这段短暂的台阶,她奢想到了未来。可能是掌心的温度太烫,可能是脚下的步伐如此统一。林次亦实实在在感受着终于有了归属感的欢喜。
    “狗狗,后天就大年夜了。”
    “……嗯。”
    “你知道的吧?”
    “……哦。”
    “你怎么没有表示呢?”
    “哈哈哈,生日礼物嘛,我当然记得了。”
    余榭起松了一口气,看了眼笑得如同小狐狸的某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刘海,“那就后天再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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