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寒门乐日子

几乎是在第二天的寅时，小草夫妻双双早早起床，天空灰灰蒙蒙的，空气里流动着清新与温润，还有一丝丝的清甜。
    昨天下午，夫妻俩已经按水稻的方法进行了繁琐的催芽过程：把小麦种子（按现代来说，此时不是种麦子的季节，她曾经不经意间问过水稻，但是水稻说打他记事起，都是这样种的：每年三月种一季、六月种一季。小草专门到庄稼地里瞄过，这种麦子比之现代的麦子植株矮一些，麦穗也小一些，麦粒也要小一些，但是很是饱满，是带麦麸一起吃的，味道比现代的香甜。而且这种麦子喜干不喜湿。小草弄不明白，想是古代的品种或者古代这里的气候所致？无论如何，这时代的麦子就是这个季节种的）、玉米种子、黄豆种子、绿豆种子进行了选种、晒种、用草木灰水给种子消毒两刻钟、用降低到三十度的温开水泡种子，小麦、绿豆泡一夜，吃涨水即可；玉米、黄豆需要泡整整一昼一夜，有些微的裂缝即可。
    昨天吃完晚饭，收拾妥当，夫妻俩便一边聊着种地，一边把番薯苗剪成二十公分长，要确保每一条苗上至少有一个须根。
    夏种的事情是这样分配的：苏有义带着苏老爹、苏老六、周家兄弟最先种番薯苗，因为苗子有限，小草家种两亩，五妹家种一亩；第二种土豆，小草家种两亩，五妹种一亩；第三种小麦，小草家种五亩，五妹种三亩；第四种绿豆，小草家种两亩，五妹种半亩；第五种黄豆，小草家种一亩；五妹种半亩；第六种玉米，小草种四亩，五妹种两亩。
    今天，小草快速的做好早饭，吃的是荷包蛋和全白面烙的饼子。小草还准备了薄荷水和白面饼，让相公带到田里当零嘴。
    刚准备好这一切，苏老六的敲门声响起来，苏有义招呼六弟和周家兄弟搬番薯苗、农具、薄荷水。
    这时，天见大光，一行五人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小草拿出风干的野鸡、风干的猪肉用清水泡着，准备中午做辣椒烧鸡，蒸猪肉两个荤菜；再做一个干煸酸豆角、凉拌苦瓜干、素炒青菜，鸡蛋豆尖汤；煮一锅白米饭。
    小草备好午饭的食材，到老井那洗了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五妹笑眯眯的进了院子，手里拿了一筐野菜。
    “三嫂，娘说这几天爹和六弟在这里吃饭，我早上去挖了一些野菜，三嫂茶饭好，你想办法给捣鼓一些菜式出来。”
    “好，我看看是什么？”小草晾晒好衣服，在围裙是擦了擦手，拿过五妹的野菜查看。
    这不是鱼腥草吗？五妹不认识？小草很纳闷，这个时代还没有鱼腥草做菜吗？。
    “我们经常割来喂猪，我们也尝过但涩的紧，不好吃，但也能吃，三嫂能做来不苦？”五妹来了兴致。
    “不能。但闻着有一股药味，我以前身体弱，吃过很多药，我认为应该是一种药菜，凉拌应该可以吃，要不我们试一试？”小草当然知道这其实是好东西，鱼腥草是一味中药，它可以清热解毒、利尿消肿、主要治疗肺热、肺脓痈、肺热咳嗽等等。但小草不能说，他不能表现得太聪慧，以免引人注目而遭到非议，反常即是妖，她可不想落人口舌。
    “那就试一试，猪能吃，应该不会有毒。”五妹讪讪道。
    “要不一会儿我先尝尝，等没事了你们再吃？”小草笑了笑。
    五妹道：“我一会儿拿去给鸡吃一下。”
    “这样好。五妹，麻烦你先洗干净，把嫩尖、叶摘出来凉拌着吃，剩下的用筛子晒干，像薄荷一样拿来泡茶喝。”
    “好，那我去井边洗。”五妹欢欢喜喜的干活去了。
    五妹经过灶房的时候，看见了小草准备的食材，待她提着一筐洗干净的鱼腥草回到前院时她问小草：“三嫂，你午饭准备做什么吃？”
    小草告诉五妹她已经准备好的食材，然后问五妹这样行不行？
    “当然不行了咯。三嫂，我知道你为人大方，但也不是你这样糟蹋吃食的，你听我的：用一半白米和一半玉米碴掺在一起煮饭，做一个酸豆角炒猪肉，凉拌一个野菜，然后烧一个汤就成了，每一样量多一点够吃就行了。”
    “这样真的能行？会不会少？”小草不确定。
    “能行，三嫂，这样肯定能行。你想，我每年做多少次这样的吃食？如果都你这样，那不累死人，也吃穷了。”五妹咋舌道。
    “那好吧。可爹和六弟一老一小能受得了吗？”小草还是担心。
    “这已经很好了，爹才不会说什么，如果像你先前准备的那样，爹才会说你呢。老人最惜粮食。”五妹胸有成竹。
    于是姑嫂俩一起忙碌的开始准备午饭。
    再看看种地的情况：因为是新垦的荒地，所以水稻建议第一次播种种稀疏一些，因此每亩打十个埂，番薯苗的栽法是每隔三十公分栽一株。用的工具不是锄头，而是水稻用小木板做的，类似于现代的乒乓球拍，但不是圆的，是方形的，栽种的时候一只手用木板插到土里，另一只手把苗子放进木板插的缝里，抽开木板，再用脚把土压实就行了。然后浇一些定根水，不能浇在叶子上，以免太阳烤糊叶子。两个时辰后，上午的三亩番薯苗种好了。
    当五个男人回到小草家院子时，饭菜已经摆上了饭桌，满院饭菜飘香。
    “好香啊！”这是大家的共识。
    五妹打来热水，大家擦脸洗手吃饭。
    有外男吃饭，小草和五妹不上桌，留了饭菜在灶房吃。
    “爹，这个凉拌菜我们已经试过了，没有毒，三嫂说是药菜，尝尝看吃得惯不？”五妹刚才已经给自家的鸡试过了，吃了没事。
    “这不是猪草吗？”苏老六认出来了。
    “味道挺好。”苏老爹吃了一口说道。大家吃了纷纷说好吃，“没想到猪草也能吃。”苏老六还在疑惑。
    “是你三嫂会做，这个煮了可能就不好吃了。”苏有义不免有得意之色。
    “老三媳妇是个能干的。这个酸豆角也是你媳妇他们那边的菜？”苏老爹问苏有义。
    “嗯，岳父家院子里种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菜，偏偏都挺好吃。喏，我们院子里各式各样的菜也种了很多，但现在还不能吃。”苏有义回答道。
    “今年多留点种子，明年让你娘也种。”苏老爹吩咐道。
    “好，今年能吃的时候给你们送过去，种子也多留。”苏有义回答道。
    大家边吃边说，一顿饭吃的香香甜甜。
    “爹，这样吃行吗都能吃饱吗？”小草忐忑的问道。
    “老三媳妇，这样挺好，都能吃饱，你的茶饭不错。”苏老爹很是满意。
    “爹，三嫂一直担心你们吃不好、吃不饱，如果茶饭不行，您别怪三嫂，这都是我的主意。三嫂以前没做过，都是我做的主。”五妹仗义的揽下责任。
    “这样很不错，老三媳妇，你怎么做都行，连儿也不错，让她帮帮你，你别太累。”苏老爹是好人嘢。
    “爹，我媳妇做什么都很好吃，野菜也能做出美味来，应该是五妹在偷厨艺，哪里是帮忙？”苏老三不能错过拍媳妇马屁的机会。
    听苏有义这样一说，大家都笑了。五妹瘪瘪嘴，对三哥的说法不置可否。苏有义看大家都歇得差不多了，看向苏老爹，苏老爹会意（他知道小草有午睡的习惯）的招呼男人们开始去地里种土豆，周家兄弟、苏老爹苏有义四人每人扛着一大袋催了芽的土豆种出门了。
    土豆的种法和上午番薯苗的种法一样，今天下午应该能很轻松的种完。
    小草午睡的时候，五妹虽然没有休息，却没有闲着，她不时的一会儿去翻一翻晒的鱼腥草，一会儿去看一看小草院子里种的那些菜，一会儿她又从小草的笸箩里拿起小草为相公做的鞋底“嗤嗤”纳起来。
    小草午睡起来，着手和面，这次的量有点多，计划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一起做。在五妹的提议下，这次也是用一半玉米面掺合一半白面，揉好面团搁在一旁饧着，晚饭烙饼子，熬青菜粥，小草准备用几个选出来的没发芽的土豆，红烧野兔，再凉拌一个蔬菜就得了。
    吃了中午小草凉拌的鱼腥草，五妹大受鼓舞，准备再接再厉去挖野菜,小草想跟着去，五妹阻止了。
    “三嫂，我去约柳絮一道，你把围帽借给我戴就行了。”
    “阳光很烈，五妹你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快去快回。”小草叮嘱道。
    “知道了，三嫂，我还要回来学烙饼子呢。”小姑娘精神爽朗道。
    五妹利利索索的出门挖野菜去了，小草见鱼腥草已经晒的失了水分，干脆往灶膛里加了一把火烧了半锅开水，抓了一把干鱼腥草泡茶，小草尝了一口，味道相当不错：纯天然无污染就是清香。
    看着时间还富裕，小草慢慢的把土豆削了皮后切菜成块，用清水泡着，既可以保持土豆不变颜色，又可以利用沉淀的土豆粉晒干来作为芡粉用，一举两得。“哇，过日子得心思巧。”这是小草的理念。
    一切准备妥当，五妹又收获了一篮子野菜回来了。
    “三嫂，我快吧。”小姑娘秀脸红红的。
    “嗯，挺快。五妹，来喝一口水，看你喝的惯不？”
    小草倒了一碗鱼腥草茶递给五妹，盯着她看她喝完后的第一反应。或许是五妹真渴了，或许是泡茶后鱼腥草的味道不是很浓，五妹居然一口气把一碗鱼腥草茶顷刻间喝完了。
    “三嫂，这个茶的问道好香啊！嗯，这是鱼腥草茶？”小姑娘亮光闪闪的问道。
    “五妹真厉害，一下子就喝出来了。怎么样，能接受吗？”小草笑着问道。
    “三嫂，这个味道淡淡的，很香，也很解渴。嗯，我有空去多挖点回来，又可以凉拌吃，又可以泡茶喝，太划算了，嘻嘻。”
    小草笑着说：“你快歇歇吧，一会儿就烙饼子。”
    五妹也笑了笑，看着那么多的发面，是得提早做。
    姑嫂俩都是动作麻溜的人，把灶膛的火种扒开添柴，就一人一个的做起来。小草家的铁锅和普通农家的铁锅一样大，最大圈可以放七个成人巴掌大的饼子，第二圈可以放五个，最小圈可以放三个，这样一锅可以同时烙十五个饼子，姑嫂俩一共烙了六锅九十个饼子。
    小草让五妹拿二十个热饼子给娘和四妹送去，五妹只拿了十五个，说：“娘和四姐俩吃不了那么多，放时间长了会坏。”
    小草只由着她，她知道五妹有分寸。小草看到五个男人吃饭，根据他们的饭量估算：每人差不多一顿要吃六个饼子，周家兄弟和苏老六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恐怕六个饼子不一定吃得饱，故而她多烙了一些，无论怎么说，饭还是要管饱的。
    “气死我了。”只见五妹气呼呼的进门就抱怨。
    不是回家送饼子吗，怎么就气成这样？小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嫂，你评评理，我们好心好意做饼子、送饼子，怎么还落下不是了呢？”五妹仍然气鼓鼓的不能释怀。
    “五妹，你先别生气，说说怎么回事？”小草平静的劝解道。
    “还不是四姐，我送饼子回去给娘，娘可高兴了，还说这么热的天不要累着了。没想到四姐从屋里出来，劈头盖脸就拿话呛我，说什么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还知道回来？”五妹真的气很了。
    小草听了这话也很是无语，五妹来这里，那是爹娘安排的，再说了，这不五妹的地也要种吗？农家历来的规矩是，但凡家里的男劳动力忙得过来，家里的女人是不下地的，只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喂家畜。四姑子这是发的哪门子无名火呀。
    “是因为什么呀？你不听爹娘的话，还是没办好什么事？”小草问道。
    “没有啊，三嫂，爹娘说了，我的地都是大家一起帮着种的，我自己又做不了什么，但可以帮着三嫂力所能及的操持一下家务，尽点自己心意。我也是这样做的，就算是我做的不好，三嫂你都没说什么，她哪来的火？真气人。”
    “你哪里做得不好？你做得很好，比我都强，又会安排，又懂节省。”小草笑着说，一下子把五妹逗乐了。
    “五妹，你又挖了什么宝贝野菜回来？”小草赶紧的转移五妹的注意力。
    “三嫂，你看看，这是不是能吃的？”一说道野菜，五妹双眼发光。
    小草仔细的看了看，拿起来闻了闻，是有股子熟悉的问道，可是具体的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小草凝眉沉思，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叮”想起来了，这不是上世叫做“紫背天葵”吗？这是可以吃的，也是一味膳食材料，听说与猪肝一起煮汤喝，是生血的，对女人的身体很好。
    “五妹，这个也是猪草吗？”
    “是啊，都是割来喂猪的。”
    “这个叫什么？”
    “因为她的背面是紫色的，农家都叫紫背草。”
    “哦，如果是草那是不能吃的。”
    “哎呀，三嫂，你就试一试嘛，这个猪吃了都可以，人吃也可以。可是我做不来。”
    “那好吧，做不好可别怨我。我想我们还是把嫩的部分炒来吃，老的部分你拿回去煮来喂猪，五妹看这样行吗？”
    “好，我去清洗。”被小草一打岔，五妹已经消气了。
    于是乎姑嫂俩又开始了菜式发明。小草之前是想晚饭凉拌一个蔬菜，现在她想换成炝炒紫背天葵，刚好她看见自家菜园子里有几个快成熟的辣椒。
    想着今天下午种土豆应该不用太多时间，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姑嫂俩在灶房里顿肉、熬粥、聊天、炒菜，一顿晚饭就做好了。把饭菜摆上饭桌，种地的男人们还没有回来。姑嫂俩手勤脚快的把该洗的都洗干净，又烧了满满一锅热水，一切刚收拾停当，五个男人拿着农具什么的回来了。
    待大家擦洗干净，五妹神秘兮兮的先让每人喝一碗水，笑着站在那儿等大家的反应。果然有人捧场。
    “五姐，这又是什么新花样？”苏家老六开问了。其实看苏老爹的表情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好喝不？”五妹笑咪咪的问道。
    “还行吧，我知道了，是中午吃的那个菜。”苏家老六立时瞪大了眼睛。
    “猜对了。可是今天晚饭又有新菜哟。”五妹有点得意之色。
    “你别说了，先让我们吃了再说吧。”苏有义抗议道。
    “是耶，你们先吃吧，我也去吃饭啰。”五妹这才回到灶房，与小草开心的吃了起来。
    “三嫂，这样炒着吃味道也不错嘢，我喜欢。”
    “喜欢吃就多吃点。”小草爱抚的看着这个好性格的小姑子。还是个小娃娃，可却这么懂事，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用说这顿晚饭大家吃的心满意足。都说没想到今天才种完土豆，晚饭就吃上了土豆，还很好吃，是个好东西。还有那野菜炒着吃又是一个味儿，都夸姑嫂俩心思巧，能干。
    周家兄弟哪里吃过这样的好茶饭，什么时候吃得这么饱过，更是吃得欢实又高兴，直说苏家的茶饭香，苏东家大方仁义，就连种的庄稼都不一样。（这话他们只在苏家说，苏老爹已经吩咐过了，苏家种庄稼的事让他们在外一个字都不许提，他们想保住自己的信誉，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关于这一点，兄弟俩是清清楚楚的。）
    接下来的两天，小草家的荒地在大家的努力奋战下，全部完成，一共只用了三天时间。苏老爹说休息一天后，开始种苏老爹的地。
    周家兄弟想继续留下来打工，说是像这三天一样，不用工钱，只管三顿饭。苏老爹也确是喜欢这兄弟俩的实诚，干活也是好手，说得回家商议商议。
    年轻人精力旺盛，这三天虽然累，但吃食好，身体没亏，周家兄弟想明天一天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就蹿撮着苏家兄弟俩去山上打猎，还说之前挖臭树叶的时候，看见过野物的足迹。苏家老六小孩子好奇心重，又好玩，也跟着做苏有义的思想工作，苏有义很久没练手了，心里也是痒痒的，哪有不想去的，于是大家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