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子女 草根儿

第8章


 
  爸爸让蚂蚱和妈妈看着行李,自己随着人流,到车站的售票窗口买票。菊儿也跟在蚂蚱的爸爸身后,朝售票处走去。 
  妈妈拉着蚂蚱的手,坐在其中的一件行李上,他们都仿佛有些紧张,不停打量着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在这个人流中,很多人都像他们一样,或扛、或背、或抱、或提着行李,一眼看去,就知道也是出去打工的。 
  蚂蚱还看见,那个名叫彩蛾的姐姐,没有随着爸爸、菊儿姐他们一起,去售票窗口买票,而是一个人抱着鸡笼,呆呆地蹲在车站门口,也像自己一样,紧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因为买票的人多,爸爸和菊儿姐,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可是,直到爸爸和菊儿姐买完票回来,彩蛾姐也没有把鸡卖出去。不知道为什么,蚂蚱忍不住为彩蛾姐难过起来。 
  “几点的票?”妈妈问爸爸。 
  “十二点半。” 
  “现在几点啦?” 
  “才九点多一点儿,还有将近三个钟头呢!” 
  “这样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坐着,喝点水,吃点东西,免得上了车不方便。”爸爸对妈妈说,“我再打听打听,看省城里什么活儿好找。” 
  “好吧。” 
  “菊儿,一起走吧。”爸爸招呼菊儿。 
  “不了,我想先到一个同学家看看,秋前就说好了的,一直没时间去。”菊儿姐说完,就背着旅行包走了。 
  “蚂蚱,帮着提一下行李,咱们也走吧。”爸爸边招呼着蚂蚱,边提起两个大的行李卷,准备朝车站门口去。 
  当他们走到彩蛾身边时,蚂蚱故意用行李碰了她一下。然而,彩蛾并没有注意到蚂蚱的这个动作,她还是紧张而又焦急地,看来来往往的人流。 
  不过,蚂蚱还是听到了她略微有些颤抖的叫卖声:“卖鸡,卖鸡……” 
  刚走出车站,妈妈忽然对爸爸说,“山子,还是别离车站太远吧,咱随便在路边找个地方坐坐不就行了?” 
  “行。”爸爸说,“这样咱们也可以早点儿上车,免得人多了没有座位。” 
  在车站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里面摆着一些水泥做的长椅和方方的小桌子。在长椅上,已经或坐或躺着一些身边放着大大小小行李的人。 
  很快,蚂蚱和爸爸妈妈也来到了这里。 
  在一个小桌旁,爸爸停下脚步,把行李整齐地码放好,然后在长椅上坐了下来。蚂蚱没有和爸爸坐在一起,而是和妈妈一道,坐在靠近路边的一个石凳上。在这里,蚂蚱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不时驶过的汽车,还有路对面的几家小饭馆。 
  本来,蚂蚱是不敢再随便离开爸爸妈妈的,镇上发生的那件事,直到现在还让他感到害怕。可是,当他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却又终于耐不住男孩爱跑爱动的性子,想在街心花园里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了。 
  “妈,我到那边一会儿。”蚂蚱对妈妈说。 
  “可别走远了啊。”妈妈提醒他,“城里的人多,乱。”   
  第二章 路上2(2)   
  “知道了。”蚂蚱说完,就一个人沿着街心花园的小水泥路,慢慢地边走边好奇地欣赏着花园里的花啊,草啊什么的。在蚂蚱的眼里,这些生长在花园里的花草虽然真的很好看,却好像又不怎么精神似的,因为在花瓣上、草叶上,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 
  就这样慢慢走了一会儿,好像挂念着什么,蚂蚱又朝车站门口望去。突然,他看见有群穿着和警察衣服差不多的人围住了彩蛾姐,其中一个没有戴帽子的,好像还打了彩蛾姐一巴掌! 
  “爸!”蚂蚱猛然大哭着,朝爸爸跑去。   
  第二章 路上3(1)   
  本来,蚂蚱的爸爸正坐在长椅上打盹,猛听到蚂蚱的哭声,一下子醒了:“蚂蚱,怎么啦?” 
  “爸爸,有人打彩蛾姐!” 
  “彩蛾姐?”蚂蚱的爸爸被弄糊涂了,“谁是彩蛾姐?” 
  原来,虽然同是一个镇上的人,但因为不是一个村的,蚂蚱的爸爸并不认识那个名叫彩蛾的姑娘。 
  “彩蛾姐是和咱们一起到城里来的,菊儿姐认识她。”蚂蚱着急地说,“就是哪个在车上带了两笼鸡的姐姐。” 
  蚂蚱最后的一句话,提醒了爸爸:“我知道了。” 
  “蚂蚱他妈,你瞧着行李,我去看看。”爸爸边说,边离开行李,“有人在欺负咱镇的女孩儿。” 
  “小心点儿,可别跟人家打架。”蚂蚱妈妈从石凳上急急地站起来,小跑着过来了,“咱人生地不熟的,能忍就忍。” 
  “我知道。”说这话时,蚂蚱的爸爸已经跑到了街心花园的入口处。蚂蚱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当他们跑到车站门口时,彩蛾已经倒在了地上,嘴角上还流着鲜红的血。原来被她一直抱着的两笼鸡,也不见了。 
  “咋回事?”蚂蚱的爸爸冲上去,大声问。 
  “你是谁?”好像是那个打人的人,粗声说,“想管闲事吗?” 
  “为什么欺负一个弱女子?”蚂蚱的爸爸涨红了脸,“大白天的,你们城管怎么能随便打人?” 
  听爸爸这么一说,蚂蚱才知道,这群穿着和警察衣服差不多的人,并不是警察,而是城管,至于什么是城管,蚂蚱并不知道。尽管在以后的日子里,蚂蚱的妈妈也受过城管的欺负,而且蚂蚱终于认清了城管的为人。后来,蚂蚱只要见到了城管,就偷偷在他们狠狠吐唾沫。有一次,他甚至还因此差点儿挨了城管的打。 
  “随便打人?”没戴帽子的城管,冲着蚂蚱的爸爸,狠狠挥了挥手中的黑色橡皮“狼牙棒”,“你看到我打人吗?” 
  “没打人她怎么倒在了地上。”说着这话,蚂蚱的爸爸俯下身去,问彩蛾:“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彩蛾正想说话,却又非常恐惧地,看了看围在一边的城管们,声音发着抖,“我……” 
  “你什么你!”还没等彩蛾把话说出来,没戴帽子的城管就厉声说:“谁叫你在车站门口卖鸡了?不知道这是公共场所啊?没罚你的款,就便宜你了。” 
  “不让卖就不卖,也不能没收人家的鸡啊,而且打人。”蚂蚱的爸爸并没有被城管的气势吓倒,“农村人养几只鸡容易吗?” 
  一路上,因为蚂蚱被车撞的事,蚂蚱的爸爸一直憋着气。现在,看到城管如此欺负一个姑娘,本来不想多事儿的他,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了。 
  “怎么,你想英雄救美呀!”没戴帽子的城管,流里流气地用“狼牙棒”顶住彩蛾的下巴,“让我看看,是不是美女。” 
  “哈哈哈……”围在一边的城管们都笑了起来。 
  蚂蚱的爸爸的脸都气红了。 
  接着,没戴帽子的城管,又用“狼牙棒”顶住蚂蚱的爸爸的胸口,上上下下打量着,突然,他狂笑起来:“哈哈哈,我看,你土里土气的,也不像英雄好汉啊!这是在城里,你别愣充英雄。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 
  蚂蚱的爸爸简直被气疯了,“你们简直是土匪!” 
  “臭打工的,你还敢骂人!”没戴帽子的城管手中的“狼牙棒”,猛地朝蚂蚱的爸爸砸去。 
  眼看着“狼牙棒”就要打在爸爸身上,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蚂蚱一下子向那个城管扑了上去,他抱住那个人的腿,一边拼命拉扯着,一边哭着喊:“别打我爸爸!别打我爸爸!” 
  “小兔崽子,找死不是?!”没戴帽子的城管,想抬起腿把蚂蚱踢开,却怎么也踢不开,蚂蚱把他的腿死死抱住了。 
  看到这一幕,旁边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真是欺负人,没见过这样执法的。” 
  “就是,城管就了不起了?净欺负穷人。” 
  “大白天的随便打人,还有王法吗?” 
  “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卖几只鸡犯啥法了?” 
  “连小孩子都打,真够狠心的。” 
  …… 
  “反了,反了。”没戴帽子的城管,乱挥着“狼牙棒”,“把这个臭打工的,给我抓起来!” 
  然而,其他的城管并没有动手。他们好像被围观群众愤怒的声音吓住了,其中几个人还悄悄地向后撤,想脱离包围。 
  看到这些,没戴帽子的城管也心虚了。他看看围观的群众,又看看其他城管,再低头看看抱住自己腿的蚂蚱,终于气呼呼地说:“走!” 
  “走可以,把鸡还给人家!” 
  突然,有个人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坚定又有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菊儿。 
  本来,菊儿是去看同学的,可到了同学家后,才知道她出差去了。就这样,在同学家坐了一小会儿,菊儿就走了。因为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又怕时间长了耽误上车,菊儿就简单地在路边商店里,买了点儿路上吃的东西,又回到了车站。 
  快到车站时,她听见迎面走来的人说,车站门口有城管在打人,而且欺负的是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 
  “会不会是彩蛾?”菊儿突然担心起来。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赶到车站的。 
  其实,菊儿和彩蛾并不太熟悉,关于她的故事,菊儿也是听别人讲的。当初听的时候,菊儿还流了不少泪。终于有一次,菊儿在村里的早集上遇见了彩蛾,并且买了她的编的篮子,说了一些话,这才多少有些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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